《月魄：月出》木梓羽

9、第九章 重逢

　　一年后

　　【红月楼】

　　只有在忙碌了一整天后，女孩才可以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虽说是她的小床，但其实也就是柴房的角落用一些茅草和棉絮搭起来的一个小高台，正好给她当了床。夜深人静的时候，楼上有会彻夜传来一些叫喊声，这里是烟花之地，自己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住在这个小柴房里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她不太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只知道自己从小就是孤儿，在京城的某个小巷中被红月楼的老板娘捡了回来。这些年她也就是在楼中乱窜，哪里需要她就被叫去哪里。忙的时候要帮楼上的姑娘们端茶倒水、厨房忙着又要去帮忙烧柴，忙得灰头土脸地最后还要去打扫卫生收拾残局……

　　在她的记忆中，这么些年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要逃离这个地方，这里的老板娘人们都叫月娘，不论她逃到哪里，都能被找到，每次会被掌柜的叫人拖回来打一顿。渐渐地她也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冬天的柴房真的特别冷，大门和窗户都有缝隙，寒冬的风就这么蹿进来，侵进她薄薄的被子里。女孩冻得浑身发抖，蜷在柴房的小角落里。她不敢为自己点一把柴火，被发现了也是要被打的，本来就没有什么月钱还要全部扣掉。其实她每个月也没有什么钱，但是她还是会偷偷地藏起来，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给自己赎身，离开这个地方。这些年的冬天都这么过来了，再忍一忍，晚上就要过去了……

　　突然有点温润的感觉落在她的鼻尖，她伸出已经冻僵的手摸了一下：“雪！下雪了！”女孩转过身，窗户的缝隙里飘进点点雪花，在透进来月光中纷纷扬扬地飘落，像一个个落入尘世间的小精灵。女孩有些可惜，这么漂亮的雪花，落在柴房里满是灰土的地面有些可。

　　女孩已经被冻得睡不着了，想出去看看雪花，京城并不每年都下雪，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雪了。她好像有一些零碎的记忆，是一个小女孩在院中和自己爹娘玩雪，可是她从小就无父无母，可能是过去哪天偶然看见的吧，但是她还是很喜欢下雪天。

　　女孩从柴房的后门溜出去，这条门后门是一条漆黑的小巷，她摸着黑小心地向前走，前面有一点光亮，应该是通向京城的大街的方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向前走越觉得心慌，身上很不舒服，但女孩没有管，她想去看雪。

　　走出黑暗，迎面一轮巨大的明亮的满月。清冷的月光照得女孩的脑袋一下子就嗡的一声，然后剧烈的疼痛就传遍了五脏六腑，四肢一下子瘫软，她痛得倒在地上，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一样。深埋在她体内的蛊虫从肌肉，骨骼中爬出来，蚀咬着她的灵脉，刺激着她的感官。

　　女孩努力地朝着黑暗的小巷中挪动，在月光照不到她的地方她的疼痛会好一些，但是依然让她痛不欲生，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灼热的身体上，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痛的昏迷了。为什么会这样，在她以前的记忆里，从没这么痛过，她要死掉了吗…….女孩的意识已经涣散，在恍恍惚惚中她听见渐近的脚步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月光中向她踏雪而来……

　　月萤已经在落樱山修养了好久，自己的伤已经好了，也该回到京城了。今天是月圆之夜，虽然他是地下城的大祭司，但是在月圆之夜也会有反应，浑身剧痛。种在大祭司身体内的是月蛊的母蛊，在月蛊发作的时候，蛊虫会从身体里他们扎根的地方钻破你的血肉出来，啃食修炼者的灵脉，刺激人的神经，灵力越强的人在月圆之夜会更加疼痛，让中蛊人有一种嗜血的欲望。

　　月萤没有很介意这痛苦，只有在身体剧痛的时候他才会感觉自己真实地活着……可是在那个夜晚，他的心好像就已经死掉了。

　　月萤就听见那个通向地下城的小巷中有人的声音，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人，他有些烦躁地捏捏自己的眉头，是自己保持神志清醒。走近看见一个女孩蜷缩在墙边一边颤抖一边呜咽。

　　“咝”月萤抽了口寒气，理智告诉他是不能管的，月蛊很有可能会让他杀了那个女孩。月萤从她的身边绕开向前走，尽量让自己假装路过那个缩在角落的女孩。

　　后来他见到后面传来了声音，那女孩的压抑的哭喊声传来，月萤还是没有忍住不放心地回头想看看那个女孩，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当他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挣扎地站起来了，有些站立不稳地扑在他的身上，身体还是在不停地颤抖着。

　　在那一瞬间月萤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脸，那张几乎可以让他呆住冻结在原地的脸！

　　——月萤在那一下没能反应地过来，重心一下子不稳，被那个女孩扑倒在地。就像好久好久以前一样，也是这轮恍得他视线朦胧的月亮，也是这个女孩，掉进了他的怀里，也掉进了他的心里。

　　月萤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着，另一只手扶住女孩的身体。可是女孩的眼睛已经因为月蛊充了血，她只是循着自己的本能去嗅着月萤身上的血液的味道，她凑向月萤身上唯一暴露者的地方，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

　　月萤整个人都麻住了，血液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他头痛欲裂。自己最致命的部位突然就这么暴露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面前，他有些惊讶——对于自己并不抗拒的生理反应感到惊讶，月蛊的刺激仍然让他想要把那个女孩掀下去杀死，但他还是愣愣地抱紧了怀中的女孩…….

　　在那个女孩落进他怀里后他就一直在一种久别重逢的惊喜和身体的痛楚交斥中快要昏厥。后来那女孩渐渐地伏在他的肩膀上昏迷了，月萤才松开了抱她很紧的手。大祭司的血是可以缓解普通的杀手身上月蛊的痛苦的，那姑娘在遇到他之前想必已经疼了很久，当疼痛好了些后就累得昏倒了。

　　月萤勉力支起自己已经酸了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女孩抱起来，像从前一样把她抱回了藏书阁。

　　月萤将怀中的姑娘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床榻上，然后就直接去了冰窖。当时是自己亲手将那个已经死了个女孩抱回来，并将她的尸体放在冰窖里了，没有祭司烙印的人不能进入藏书阁，更别提去冰窖。为什么那个女孩又再次活过来了，那么…...真实地回来了？

　　可是到了冰窖里，那个被他亲手安放在这里的姑娘就像自己离开以前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月萤的后背突然一寒。

　　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是长相相同？还是根本就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