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应否》萱不眠

5、阿越和阿衍

　　朝阳楼是京城青年人酷爱聚集的酒楼，只因他家掌柜的也是个年轻人，爱去外地游历，常常把各地新奇的事物带回酒楼来。
　　夏之越酷爱吃他家的荷花酥，荷花酥，酥如其名，形似荷花，入口化渣，甜而不腻。朝阳楼还将夏日之荷花晒干研成粉末加入在酥点中，这糕点不仅好看还好吃，配上龙井，别有一番风味。
　　夏之越一连吃了好几块才停下，喝了一口茶压了压甜腻的味道，直到将手中的茶喝尽，他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轩泽衍就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吃好了？”
　　夏之越笑眯眯地点点头，“王爷，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轩泽衍听到“王爷”这两个字，眉毛一挑，“不是说好了，只有你我的时候，你不用称呼我为王爷吗？”
　　“可是，王爷也不告诉我该怎么称呼您，我只能叫王爷了啊。”
　　“我叫你阿越，你叫我阿衍怎么样？”见夏之越还在犹豫，“阿越，你叫声阿衍来给我听听。”
　　“王爷，我……”夏之越看着轩泽衍一脸期待的模样，他立马改口，声音还有些小。
　　“阿衍……”，这一声阿衍活像是在撒娇。轩泽衍听见夏之越如此叫自己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但是他得寸进尺，还想听夏之越叫一遍，“阿越，我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阿衍，阿衍，阿衍……”
　　“这下子可以了吧，我们走吧。”
　　“好好好，我们走。”
　　轩泽衍站起身为夏之越披上氅衣，然后给他系了个漂亮的结，又替他拢了拢领子，“走吧。”
　　夏之越被禁足在府中两个月有余，今日来到街上，竟觉得有些陌生，街上的人不多，可能还在家中欢度新年。
　　昨日下了雪，街道上没有什么人，积雪也只清扫到街道两旁，微风一吹，还被微微带起。
　　“好阿越，快进马车，外面太冷了，我送你回将军府。”
　　“不要，我想在外面走走，王爷……不，阿衍，您先回去吧。”
　　轩泽衍瞧见夏之越倔强死活不上马车的小模样，“罢了，我陪你走回去。”
　　一路无言……
　　等到走到将军府大门的时候，夏之越突然转头对轩泽衍说：“谢谢你，阿衍，天太冷，你也快些回去吧。”
　　轩泽衍伸手为他拂去了肩头的碎雪，“好了，快些进去，咱们以后再见。”
　　“嗯。”
　　夏之越进了房间以后，氅衣也没脱，直挺挺倒在床上，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了，他自己也不明白。
　　此后的生活依旧不平不淡，除了轩泽衍每日送来的荷花酥及其他糕点，刚开始夏之越还乐意吃，可是被林蓓发现以后，旁敲侧击的敲打他再吃下去他就胖成球了，走也走不出去，只能滚着出去了。
　　吓得夏之越让阿南给每日来送荷花酥的人说不要再送了，谢谢王爷的好意，但是自家小公子吃太多了，吃腻了怎么怎么的。
　　于是轩泽衍不送荷花酥了，改送别的小玩意，反正从那日后，他就没断过，偶尔夹杂一两封信，说的也是让夏之越照顾好自己，以及无关紧要的废话。
　　不过这些东西让夏之越对他渐渐变了些看法，他觉得轩泽衍对他太上心了些。
　　……
　　小江兴奋地趴在夏之越的床边，“公子，您瞧见衍王今日送来的聘礼了吗？让将军和夫人都大吃了一惊，那么多、那么贵重的东西流水一样的抬进府来。”
　　夏之越敛了敛神色，“是呀，那么多东西，可是事到如今，我有些怕，我不想嫁给衍王了。”
　　小江听完惊恐又疑惑，“公子，为什么？就这几个月看来，衍王对您很好啊，知道您爱吃荷花酥，每日派人送来。您让阿南去说不要让他送了，他就改送别的东西来，好多都是奴婢没见过的新奇玩意，还有今天送来的聘礼，这肯定是奴婢一辈子都只能见一次的场面呢。”
　　夏之越绞紧自己的衣袖，“我怕我嫁过去以后，他就不会这样对我了，而且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离开父亲母亲，我还不能适应，况且和还不太熟悉的人同床共枕，想想我就难受。”
　　小江突然抓紧夏之越的衣摆，眼神坚定，“公子，你不要怕，你在哪奴婢就在哪，奴婢会一直陪着你的，如果，如果以后衍王对你不好的话，我们就逃走，奴婢努力赚钱养活您。”
　　夏之越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傻小江，那我们就说好了，要真是那样，我可指望你赚钱养我了。”
　　小江伸手，“公子拉钩。”
　　“哈哈哈哈哈哈哈，拉钩。”
　　在这间小房子里，幼稚的两人做了个幼稚的约定。
　　……
　　林蓓借着微弱的烛光目光柔和地望着睡得正香的夏之越，一旁的架子上挂着他明天要穿的婚服。
　　密密的针脚和花纹是林蓓亲手绣制的，早在圣旨颁下来的第二日，她就亲自去买了红布和针线，不知辛勤了多少个日夜，一针一线都是她的心血。
　　夏之越是她和夏温最小的孩子，虽说有些溺爱，可他还是像一棵正直的小树一样长大了，常常在街上还能听闻夏将军家的小公子帮谁谁谁找到了丢失的东西，帮谁谁谁抓住了贼人，热心却太过活泼。
　　夏之越第一次潮期来的时候，她和夏温思考了一宿，决定把他是坤泽的事情掩埋下去，父母爱子之心，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沦落成这种政治下的牺牲品，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开心快乐，做个逍遥快活的少年人。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家长子夏之文到现在还没成婚，夏之怡和她的夫君也是在双方两情相悦的前提下他们才点头同意的。
　　只单单是夏之越的婚事是当今皇上下了圣旨的，不过衍王这孩子奇怪的很，京城权贵家中有那么多年龄合适，在闺中待嫁的中庸与坤泽，偏偏挑中了自家的小坤泽。
　　不过从衍王这些日子偷偷给夏之越送来的东西，夏之越这小东西，以为自己瞒的好，其实早被自己母亲发觉了。要不是看他日渐圆起来的脸，她才不想管呢。
　　那日从衍王府送来的聘礼，着实也把她惊住了，夏之越他父亲娶自己的时候，也不过是这其中的五之有一。气得她好几天没跟夏温说话，还把夏温莫名其妙了好几天。
　　睡梦中的夏之越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喃喃自语了几个字，翻了个身，把后背漏了出来，林蓓替他掖好被子，吹灭蜡烛，轻轻开门走了出去。
　　“回来了。”夏温急忙去迎回来的林蓓，一杯热水被递到嘴边。
　　“孩子怎么样，睡得好吗？”
　　林蓓喝完水，道：“好的不得了，怪没心没肺的。”
　　“想当初那日晚上我是怎么都不睡着，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的小阿越明日就要成婚了。”
　　夏温为林蓓宽了外衣，他俩进了被子，面对面，“当时阿怡成婚时，你也没这么担忧啊。”
　　“那能一样吗？她跟卢宁那是情投意合，卢太守也是心急，早早就要跟咱们家定下，想是那小子没少在背后使劲。”
　　“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快些睡吧，明天可是个大日子。”
　　“行。”
　　……
　　小江激动的昨夜没睡多久，一大早就站在夏之越房间门口，直到林蓓身边的侍女匆匆赶来，“公子还没醒，快去叫他起来，要梳妆打扮了。”
　　“公子，醒醒，该起来了。”
　　夏之越喜欢秉持他爱睡懒觉的习惯，翻身用被子蒙住头，给小江留了个他拒绝的背影。
　　小江把他被子扒下来，“公子，今日是什么日子，您忘了？”
　　“我才不管什么什么，被子给我，太冷了。”
　　林蓓这时已经赶来了，“夏之越，别逼我在大喜的日子揪你耳朵。”
　　夏之越听见“揪耳朵”这三个字，吓得一激灵，麻溜地起来走到梳妆台前，小江和林蓓的侍女在一旁低低的笑着。
　　“母亲，我眼睛睁不开，困。”
　　“小江，把浸了热水的帕子拿来放公子的眼睛上，给他敷敷。”
　　夏之越的脸很白，不需要涂粉，林蓓只给他描了眉，擦了口脂。被热帕子敷过的眼睛此时水灵灵的，他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林蓓看着自家漂亮的不得了的小儿，心里一揪，有些难受，泪水想续进眼眶，被她生生压下去了。
　　……
　　“王爷，您别在转来转去了，老奴的眼睛都要花了。”
　　轩泽衍坐下听见后坐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摩挲着，忽然又站起来，对着面前的人说，“白叔，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
　　“王爷，您这话从今早问了老奴不下十几遍了。”
　　“很好很好，夏小公子一定会喜欢的。”
　　轩泽衍听完这话突然咧开了嘴，样子有些傻。
　　“他能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