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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堵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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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妖就这样成了彼此的恋人,似乎之后的生活也没什么大变化,两人还是和从前一般要好,去哪都黏在一块。
不过也还是有许多不同的,比如说,除了可以随时抱抱,还可以亲亲。
两人第一次亲吻,是在下过大雪的除夕夜,外边是万家灯火,烟花爆竹响到夜半时分。
时景家里还是头一次过年家里多了个人,时父时母都很高兴,人多热闹。
当然了,要是他们知道这漂亮年轻人还是自己的男儿媳,大概是笑不出来的。所以说,有时候未知也是一种好运,虽然如泡沫般易碎。
今夜的伙食很丰盛,青棠只爱吃零嘴,对于这满桌荤素搭配的菜肴也没怎么主动动过筷子,温酒倒是不知不觉小酌了半壶。被时景制止时,他的脸颊已经染上了两片红晕。
时景伸手拦住了他爹一直给青棠满上的酒壶,“别让他喝了,待会儿闹起来屋顶都要让他掀了。”
青棠顿时朝他看了过去:“谁,谁敢掀你屋顶?我帮你揍他。”
时景:“……”
时父闻言呵呵一乐,也放下了手上的酒壶,“是不能喝了,小棠吃菜,都不见你动筷。”
时景赶紧给他往碗里夹了几筷子,在下面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压低声音道:“少喝点,别说话。”
青棠觑了他一眼,真的没再开口了,安静用筷子夹碗里的东西吃。
然而让这千岁的祖宗听话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今夜本是要守岁的,不过他们家对于这个不是很讲究,两个长辈发了压岁钱就去睡了。
青棠堵在时景跟前,语气梆硬:“出去玩。”
回了房间后被他念叨一晚上了,时景简直有些头疼,“你喝多了,先坐会儿。”转头倒了杯热茶给他,后者一口气喝掉,还是不肯安生坐着。
时景强行把人按在床边坐着,试图跟他讲道理:“你这样喝多了出去,外边风大,容易着凉。明天再去好不好?”
青棠那不甚清醒的头脑思考了一会儿,摇头拒绝了:“我不会生病。”
时景:“……”
外头的烟花爆竹正接连不断地响着,时候也不早了,时景算了算时间,给他加了件厚实外衣,两人一块从木窗翻出去了。
时景家在村尾,和其他村户离得也不近,两人绕去后边的小路上牵着手溜达。远处升到半空炸开的烟花很是华丽漂亮,转头能看见彼此的侧脸,眼底含着星点的笑意。
“小景,你知道我们现在像什么吗?”青棠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问。
这里没别人,时景也不知他怎么就这么小声了,却也配合他压低声音,“像什么?”
“有情人私会。”青棠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从前路过蜀地常在树上过夜,时常看见夜半私会的男女,很是扰人清梦。蜀地确实是个好地方,男子和男子私会的也不少,非常有趣。”
时景默了一瞬,无奈道:“……那你真是见多识广。”
青棠没在意他的调侃,乐颠颠道:“让我看看,有没有人在树上睡觉。”他说着脚步轻点,三两下就攀上了旁边高大的树木,如履平地一般在上面巡视了一圈。
时景叹了一息,这是准备做什么呢,还要爬上去看。这大过年的,又是野外,哪有什么人会跟他们两个一样疯跑出来。
还没等他想完,青棠已经悄无声息地从树上下来了,神神秘秘地凑在他耳边,说:“真的有人过来了,你要在这站着吗?”
时景有几分无奈,被他牵着往树林深处走,“你又哄我是不是?”
青棠不回他,只道:“嘘。”牵着时景悄无声息穿过这片林地,伸手环住他的腰,三两下就登上了中心的遮天蔽日的大树。
树上还堆着不少积雪,时景踩在上面动了动,脚下“吱嘎”作响,被青棠拍了下手背。
时景:“?”
青棠蹙眉,严肃道:“别动。”
时景蹲坐在树杈上,无声一叹,“你要看什么?”
“带你长见识啊,说不定还是你认识的人呢。”青棠因为酒意原本白皙的脸颊晕着绯红,眼底的八卦都要藏不住了。
时景却不在意那些,伸手在他脸颊上抚了抚,“喝多了点,今日倒还算清醒。”说话也很有逻辑,一点不打磕巴。
时景的指腹和掌心略微有些粗糙,抚在脸上其实不算舒服,但温热的触感让青棠无意识在他掌心蹭了下,笑道:“我酒量变好了。”
时景低笑了一声,“那也要少喝点,大醉伤身。”
一场大雪吃过晚饭才停,到处都覆着雪白的颜色,不知何时从厚重的乌云里露面的弦月挂在天际,照在地面白雪上的月光明亮又冰冷。
月光从枝繁叶茂里溜进来,他们相对坐着,能清楚地看见彼此的表情。
青棠忽然凑到他跟前,离得极近,时景都能闻见他唇间的酒香,他喉咙滚了下,哑声问:“干吗?”
“我想亲你。”青棠语气认真,说完就凑上来,蜻蜓点水似的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吻。
香甜清苦的滋味像是有些醉人,时景舔了下唇,伸手扣住他的后颈,吻了上去。
青棠眨了眨眼睛,张开了一点唇,很主动地含住了他湿热的唇舌,温热的呼吸都交缠在一块。
两人接了个缠绵悱恻的吻,清苦的酒香在轻微的水声里回甘了一般,甜甜的。
别人的八卦是没见着到底怎么个事,两人在上头亲了个天昏地暗的,从不得章法到掌控彼此,大概花了点时间。
远处的烟花爆竹开始辞旧迎新,旧年一起过冬的许诺也悄悄变现,这只属于恋人的安宁时刻,让人想忍不住沉迷。
如果能永远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眼光,肆意妄为就好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大概是初尝亲密滋味,两人对于拥抱和亲吻像是上瘾了一般,时常在没有外人的时候粘在一块,亲密无间。大抵是因为他们亲近惯了,时常失去交往分寸,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不算是件好事。
直到春耕之前,时景都没什么事做,很是闲散,带着青棠到处闲逛,时常走出老远就为了吃个什么特色。虽说没什么意义,但日子过得悠闲愉悦。
唯一让青棠觉得困顿的事情,大概是后来跟着时景在外游玩,偶然碰见一户在办丧事的人家,青棠才清楚的意识到人是会死的。
就算不是生病,不是因为严重的外伤,甚至没有任何原因……人是会老死的。
青棠先前在外头奔波一年半载,见过不少死人,但那些都是患病或者受伤才殒命的。这天才知道,原来他们凡人寿命是有限的,百岁已是高寿了。
青棠从时景那打听清楚这事后,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他不敢相信时景以后也会这样。
时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地笑了,伸手去抱他,“生老病死不过是人之常情,我好像同你说过的,你都活了这么长时间了,我只能陪你很小一段光阴。”
“我会让你活得长久的。”青棠坚定道,就算是逆天改命遭天谴,他也要尝试。
正逢夏日,他们两个一块躺在草地上看星空,旁边小河里吹过来温凉的风,让人心绪松弛。
时景落在他肩胛上的手轻拍着,语气平和:“我不过是个普通人,那些不可求的也不是我想要的,你也不必为了我做那事。”
青棠想起来了先前时景一直不肯应自己,似乎也是说他只能陪自己几十载的光景,趴在他胸膛上有些丧丧的,“我想要你陪我。”
“顺其自然吧,说不定再过个十几年,你就会看厌烦了我,挥挥衣袖就走了。”时景半开玩笑道,他伸手摸了摸青棠顺滑的长发,“那对我来说,其实也算是好事。”
没有人希望苍老丑陋的一面被心上人看到,特别是在对方不会老去的前提下,时景自己都有些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青棠狠狠地掐了下他的手臂,“我在你心里,是这般薄情的负心汉吗?”
时景笑了起来,“我倒希望你是。”
青棠:“?”
时景不想深度探讨这个不切实际的问题,活在当下是他的人生信条,变老变丑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至少他现在是年轻英俊的,而青棠这时候会喜欢他,足够了。
鸡零狗碎的人生我们未必会记得清楚,但那些惊艳的瞬息都是难忘的,能够记住几个就是圆满。
时景笑着凑上去亲他,玩笑道:“等你腻味了,我准备找个人凑合过日子了。”
青棠恨恨地咬他脸颊,气愤道:“你就做梦吧,到时候我就把你绑在屋里,哪也不许去!”
时景闷声笑了起来,“那我很期盼。”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活了千岁的树妖看不明白,怒而凑上去亲他,意图堵住他这嘴,少说几句自己不爱听的话。
三两年的时间就这么悄悄过去,青棠已然成为时景家的编外人员,基本逢年过节都会出现。时母简直要把他当做半个亲儿子养了,虽然她不知自己连这个儿子年岁的零头都够不上,时景也装不知道。
左右青棠也没家人,有人对他好,时景求之不得。
青棠虽是个涉世未深的树妖,多少是懂得人们的礼仪的,常年待在时景家是不太好的,虽然他们家说不缺他这一口吃的。但作为一个游荡四方过的树妖,他还是没常年在家宅着,时不时出远门去游历。
不过这时的游历和曾经一年多不见人影很不相同,青棠十天半个月就会从老远的外地赶回来,然后和时景在外边碰个面或者在山里闲聊近来的经历,两人默契地维持了这段关系。
或者青棠跟着时景一块出去做点小生意,两人在外头待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人在意,很是逍遥快活。
因为年纪也差不多了,时母经常想帮时景张罗亲事,奈何这小子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她又是个容易偏移注意力的人,这事近来也不了了之了。
青棠虽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人家的孩子,但也少见他提家里人,倒像是孤身一人。时母给他说亲的心思也没歇过,奈何这也是个和时景一样油盐不进的,时常推锅让他先成家。
也许是年纪大了,又或是时母近来身体不大好,张罗儿子亲事的心思歇不住,时不时就要冒出来引人深思。
然而女人的直觉是不能低估的,她见时景对于成亲这事有几分隐约的抗拒,猜到了他大概是有心上人了,拉着他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时母很是无奈。平日里也不见他和谁家的姑娘往来,除了几个比他年长好几轮的妇人,就没见过他跟哪个姑娘说过话。
身边亲近的……好像就剩个青棠了。日常在做针线活的时母不小心扎了下手指头,鲜血冒出来的时候,她忽然冒出个很惊悚的念头。
时母开始暗中观察家里两个小子,大概是先入为主,总是觉得他们过分亲密。
青棠吃不完的饭,会被时景接过去扫空了。
她偶然一次夜里起来关窗,无意间看到夜里归家的两人,时景都是背着青棠回来的。
时景时常给他做很多小事,束发、剥瓜子、买各种小玩意儿……
时母越注意这些小事就越觉得心惊,她自己的儿子,她是很了解的。
小景虽说是个懂事心细的好孩子,但说不上多热心,不然村里那么多同龄人,也不会没几个熟识的了。对于他人的请求向来是量力而行,而青棠要的,他就没有不去做的。
虽说青棠所求的那些都是小事,但小景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吗?
他是有的,只是分人,除却父母,没见他多热衷于助人为乐。倒是会帮助些可怜人家,路边流浪的小孩或老人,帮忙追过几次人牙子……这些不过是很多人都会有的善心。
他对青棠是不一样的。
不说行为,小景看青棠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总是很专注,向来冷淡的眼睛含着笑,像有星子落在里面了一般。
而这些猜想在逼疯她以前,很快得到了证实。
时母那日给下地的时父送完饭,因为不大舒服,陪着他吃完饭就拎着东西回来了。心神不宁地走进院子,看见个人影闪过大门口,门也是被人随意撞开,看着像是往时景的房间去了。
前几日家里两个小的一块出门做买卖去了,时母疑心是进了贼,几乎是秉着呼吸轻步走到了时景房间敞了个缝的窗前,然后看见了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青棠背对着窗户,凑过去要亲时景,“我亲一下,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时景英俊的眉眼弯了弯,笑了一声:“没事。”他伸手捏了捏青棠的脖子安抚他,余光瞥见窗外有小半个人影,看样子是他娘。
青棠在家的警惕性很低,背对着窗口都没察觉到有人回来了,时景却装作没看见,主动低头朝他吻了过去。
早晚也是要说的,她亲眼看到了也省去了解释的麻烦了。
“丁零当啷——”
窗外忽然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青棠顿时要回头,被时景牢牢按住了,低声道:“没事,应该是猫。”
青棠对于他的话向来深信不疑,环着他的腰赖在他身上,两人接了个很深入缱绻的吻。
今日来回奔波,青棠早就困倦得不行,很快褪了外衣,爬上床睡觉去了。
青棠睡觉喜静,时景坐在床边默算今日的帐等他睡着,听到他呼吸平稳了下来,这才起身放下床帐,走到窗前打开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东西早不见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很快关好窗户,悄无声息地带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