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于蓝》原初拾

49、第 49 章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本职以内的，以及之外的。
　　周一，我给八班上完课，林曼琪跟罗菲走到讲台边上，磨磨蹭蹭有话要说的样子。

　　我听赵欣然讲过，她们两个人像是连体婴儿，走哪儿都是在一起，关系很好。两个人的爱好也相似，前段时间商量着开化妆直播，建了账号后，播了几次，根本没人看，就放弃了。这段时间一起追个电视剧，把主演的黑历史全扒了，走哪儿都聊得热火朝天。
　　到底是年轻，对什么都好奇，但新鲜感一过，就开始转移目标了。以爱好来谈目标，对她们而言，行不通。

　　两个女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林曼琪胆子大一些，说道：“许老师，你让我们做的作业，我们做好了，是直接口头上说，还是要写在本子上？”
　　我看了一眼赵欣然的旁边，周世伟不在座位上，便问：“周世伟也好了吗？”
　　林曼琪：“不知道，没问。”
　　我想了想：“课间时间不多，我们长话短说。口头上的，你们谁先？”

　　林曼琪：“我先吧。周末的时候，我问过我妈妈了，说是B市的大学都不错，到时候看高考分数，能上B市的哪所大学就上。我没什么喜欢的专业，只要以后能挣钱的，都可以。”
　　“……”我说，“B市的学校基本上都是重点，我们学校，就算是一二班的重点班级，也没有考上过的先例。当然，志向远大没错。”
　　以林曼琪现在的成绩，能不能上大学都是一回事，更何况是B市的学校，那可比李海洋的林金大学更难考。林曼琪这个目标太不现实，可我又不能打击她。但前面的话说出口后，林曼琪已经变了脸色。
　　我正要对她再说些什么，罗菲开了口：“我就考丽阳市的大学吧，李家也就几十公里，回家也方便。我有个表姐读的经济学，我爸妈也希望我去学这个。”

　　比较起来，罗菲还是更现实一些，她现在的成绩虽然不好，但丽阳市的学校，当然，包括大中专职业学校，她应该能考上。
　　我说：“最好定一个具体的目标，不要好高骛远，然后趁着还有时间，朝着这个目标奋斗。学习群的大家都是这样，你们这些天也看到了，他们一天一天的积累知识，在一点点努力，你们既然进来了，也一样去做，好吗？”

　　那天叫她们去办公室之后，她们没在群里聊天了，就算再有情况，我会出声严厉制止。这两个人还冒出要退群的念头，给高莉莉说的时候，高莉莉夸张告诉她们，最好不要，许老师会生气的。
　　大概害怕我再找她们，还是忍着没退。
　　不过，这两个人能不能学习，还得看以后的表现。
　　眼看要上课了，我说：“学习没有坏处，所以不要不情愿。试一试吧，努力过后的收获，会让你们觉得每一滴汗水都值得。”

　　**
　　周世伟在躲我。
　　我让赵欣然帮忙，在下午放学后，把人扣在了座位上。我从教室后门走过去，还听到周世伟的吼声：“赵欣然，你这个革命的叛徒，你忘了我们可是同一战壕的战友！”
　　赵欣然得意洋洋说：“谁跟你同一战壕……我一直是许老师这边的。”

　　大概是看到我来了，周世伟不说话了。
　　我对他说：“上周的作业，林曼琪跟罗菲都交了，就差你了。不需要你写字，就说来听听吧。”
　　周世伟摸着后脑勺，支支吾吾说：“那个……许老师……我还没想好呢。”

　　下午惯例要补课的几个人慢慢围了过来，我示意他们稍等，继续同周世伟说道：“先说学校吧，有心仪的吗？”
　　周世伟说的，跟赵欣然告诉我的一样：“我没想过要上大学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高中毕业后，你能做什么？”
　　“就……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是混口饭吃。”
　　“很辛苦很累怎么办？”
　　“工作肯定辛苦啊，许老师，你当老师不辛苦吗？”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我愣了一下，我笑着说：“当老师用的是脑子，你高中毕业，没啥特长，出去打算做体力活？”
　　“可以啊，我爸爸就是干体力活的，没什么不好吧。”
　　这些孩子，没到绝望的时候，永远都不知道累与辛苦的含义，而且在能选择的年纪，往往蹉跎。
　　我叹口气，说道：“其实我没想要逼你们学习，只是不忍心看着你们白白浪费掉自己的青春。现在你们的确属于花季，是爱做梦爱幻想的青少年。我鼓励你们去做梦，去幻想，但也不能做做白日梦就足够了。年轻嘛，更应该努力，努力了才能有更光明的未来。教科书上的东西，不止是知识，还是你们未来所依附的宝藏。周世伟，既然你爸爸是干体力活，你就更能明白做这行的辛苦，要是你还不明白，可以跟着你爸爸去工作一天，去体会体会。”
　　“我知道我爸爸很辛苦……每天回来衣服都脏得不行，累得只想躺沙发上，动也不动。” 周世伟小声说。
　　“再给你一个任务，你要是想做就做，不想做就算了。”我说，“周末找一天去体会生活，跟着你爸爸，如果一天下来，你还是没改变主意，我就不会再说什么。”
　　周世伟犹豫了一会儿，点了头。

　　王致意让我慢慢来，我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让他们自己感悟。
　　我不知道周世伟能不能从他爸爸那里体会到什么，我也不知道林曼琪和罗菲是不是真的会被我说动，但时间真的不多了，努力做一把，好多什么都不做。

　　林曼琪和罗菲的学习不急不慢，跟玩儿差不多。每天跟着学习群里的其他人报背诵单词的数量，完全是复制粘贴别人的内容。
　　一天早自习，我找到她们抽查单词，两个人傻了，瞪着眼睛怎么也答不上来。
　　她们根本没有背单词。

　　我气得想骂人，拼命忍了下来，和悦说：“你们没背没关系，但不能欺骗。每天发的那些东西，数量可以是一个，两个，我不要求你们跟其他人一样，但至少也得做做样子。”
　　说过之后，她们终于变了数目，大概觉得我还会抽查，老老实实背了。等到我真正抽查时，能写能说。
　　这也是进步。

　　闲暇时，我在想，他们应该会觉得我多事吧，明明是数学老师，偏偏还要管他们英文和语文，就差文综那几科了。
　　我的能力有限，如果他们真问我文综的内容，我还得拿着题目去问任课老师。不过，他们真要是问了我，我肯定也会去问。问的过程中，我也会学到一些知识。
　　算共同进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