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于蓝》原初拾

47、第 47 章

　　情况比我想象中不受控制。
　　那天罗菲拿了自己的手机后，也加入了学习群。她跟林曼琪有无数的好奇心，一会儿问大家取名字的原因，一会儿问那些学校有什么不同，跟学习无关的话题总是能找到无数个，两个人一人接一句，群里消息闪个不停。
　　我警告了他们不要打扰其他人，她们又以另外的方式发消息。

　　早上例行报告背诵单词和课文的数目，赵欣然他们一人一行，格式工整。
　　罗菲跟着打字：好厉害。
　　林曼琪接着说：一天能记这么多吗？不会忘记吧？
　　罗菲：我肯定不行。
　　林曼琪：我也不行，一看书我就头疼。
　　罗菲：记住了又忘记，还不如不记，浪费时间啊。

　　赵欣然插话：那也要背，每天都看几遍就熟悉了。如果不背，永远也不知道单词的意思。
　　林曼琪：以后工作用不上啊，学了也是白学。
　　罗菲：同意，不止英语，现在学的东西以后大部分都用不上，真不知道学来干嘛。
　　李海洋：你们用不上不代表别人也用不上，话不要说得太满。
　　高莉莉：所有人都在学，肯定是有用处的。
　　林曼琪：我反正没看到有什么用，还有，网上不是说了嘛，读了研究生博士什么的，出来还不是给别人打工，说不定，还是初中生的员工，哈哈哈。
　　罗菲：举手，我也看到类似的文章。

　　这两个人除了说一些丧气的话，还喜欢跟在陶蓝的后面，追问一些个人问题。
　　罗菲：不是吧，三十岁，完全看不出来。
　　林曼琪：看起来就像二十来岁，以前你是班草还是校草啊？
　　陶蓝：不知道。

　　林曼琪：估计是校草，我们学校的校草，三班的那个高个子，酷酷的，成绩还不错。你以前成绩也很好吧？
　　陶蓝：不好。
　　罗菲：长得帅就行了，成绩又不是最重要的。
　　周世伟：我就长得帅，虽然成绩不好，但好多女生都喜欢我。
　　罗菲：你走开。
　　周世伟：你们女生就是口是心非。
　　罗菲：周世伟，送你两个字，呵呵。
　　林曼琪：长得好看真的很无敌啊，现在大家都是颜控，对帅哥美女都很宽容。陶蓝哥，你有没有遇到别人的优待，说来听听呗。
　　陶蓝：没有。
　　隔了一秒，陶蓝又发了一句：我现在有点忙。

　　他没有再出声，林曼琪和罗菲觉得无趣了，才消音。
　　李海洋私聊我：许老师，可以让他们别那么吵吗，我们的群又不是聊天群。
　　是有必要跟他们聊一聊了。

　　第二天，我把三个人叫到办公室，他们并排站在我面前，有些胆怯，两手交叉握着，老实了不少。
　　我问：“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过来吗？”
　　三个人齐齐摇头。

　　我尽量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别紧张，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你们加入赵欣然他们学习群，有什么想法吗？一个一个说吧，周世伟，你先来。”
　　周世伟比女生要大胆一些，没有犹豫，自言自语：“就是觉得好玩，没啥想法。”

　　我又说：“好，下一个，林曼琪。”
　　林曼琪小声说：“我也是好奇，而且听说陶蓝哥哥也在群里。”
　　罗菲说：“我也一样。许老师，我知道我们有点吵，但陶蓝哥哥不回私聊，只在群里回话，所以……”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三个人加群不可能是为了学习，好奇和好玩才是他们的目的。
　　我说：“罗菲，我已经提醒了你一次了，就不再多说你了。林曼琪周世伟，你们应该也明白，你们在群里聊天，打扰了其他人吧？”
　　林曼琪狡辩道：“也不算打扰啊，我们聊我们的，他们不看就是了。手机可以静音，消息又不会响。”
　　“……”她还强词夺理了，我继续笑着，“无规矩不成方圆，只说学习有关的问题，是群规，你们是后来加入的，就要遵守。当然，我也希望你们能聊学习方面的话题，李海洋、王艳阳、朱雅璐都是班里的前几名，他们在群里，可以给你们做榜样。”
　　提到学习，三个人不吭声了。

　　我想起他们在群里说的那些话，说道：“有一点，我要纠正。我不知道你们在哪儿看到的心灵鸡汤，说读书无用。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话，读书如果真的没用，你们爸爸妈妈，以及学校的老师们，就不会让你们刻苦学习了。大家又不傻，而且都是过来人，也读过书，现在正经历着读书带来的各种各样的结果。你们想一想，就在我们周围，读书时学习好的人从事的什么工作，学习不好的人从事什么工作？”
　　林曼琪辩驳道：“可是英语数学什么的，以后本来就用不上啊。”

　　我笑了笑：“万一你以后要当英语老师呢？或者，你以后出国，要跟外国人打交道呢？”
　　林曼琪：“不可能，我英语又不好，我也不会选这个职业。”
　　“流利地说一口外语，出国跟外国人交流，你们不觉得很厉害？”
　　周世伟：“厉害啊，不过我们又没有那种才能。”
　　我说：“好，你们不行，那其他成绩优异的人呢，有没有？”
　　周世伟：“有……有吧。”
　　我说：“所以，学习好的人，还有现在成绩虽然不太好，但在努力学习的人，将来可能就会是英语老师，或者能出国，成为很厉害的人。而学习不好的人，很有可能复制你爸妈的路，要辛苦一辈子。这就是差别……”

　　林曼琪嘀咕道：“我没觉得我妈妈不好，我爸爸挣钱养我们，我妈妈什么都不管，不知道多幸福。”
　　这孩子，每次都能找到借口来反驳。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说道：“要想以后不靠别人，只有自己去努力。刚才我并不是否认你们爸爸妈妈，只是想让你们看清楚现状。其实你们以后从事什么职业都没关系，优秀的人有优秀的路要走，你们有你们的路。只是我希望你们努力拼搏一把，不给自己的高中生涯留下遗憾。”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无端的，我脑子里响起王致意的话。

　　我看着面前三个皱着眉头，迷茫又倔强的年轻面孔，又说：“你们看到群里他们的名字了，赵欣然高莉莉是因为兴趣，才有了那个选择，你们呢？”
　　周世伟摸了摸头，憨笑道：“模拟考试我有三科不及格，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
　　罗菲说：“我的成绩也只是勉强及格，能进什么学校，我也不清楚。”
　　林曼琪：“我上什么学校都无所谓，所以成绩好不好，也无所谓。”

　　我叹口气：“我给你们安排个课后作业吧，你们根据你们的爱好，去找个喜欢的大学，明天下午之前，把原因和结论告诉我。”
　　“啊……”周世伟不情不愿，叫了一声。
　　“你们回教室吧。”我摆了摆手。

　　在他们出办公室时，我听见他们有人埋怨说着：早知道就不加那个群了，真麻烦。
　　隔远了，声音小，我没分辨出是谁在说话。
　　我拿着杯子去接水，经过李云凤老师时，她拍了拍我的背。刚才对他们说的那些话都被她听了去，大概跟我现在的心情一样，无奈又感概。

　　因为有过经历，才懂得孰是孰非。
　　努力，不会辜负任何人。
　　确信这一点，我就不认为我是在做多余的事，即使他们现在厌烦我，如果将来有一天，等他们有所成就时，回想起来，内心有一丝感激，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