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于蓝》原初拾

29、第 29 章

　　口头上的感谢，不如实际做点什么。我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决定拿出自己的手艺—为王致意做顿饭。
　　陶蓝没反对，我就高高兴兴地去准备了。
　　陶蓝还愿意跟我一起，建议道：“去超市吧，你选菜，我选一些要用到的配料。王老师家厨房里没多少东西，我顺便给补齐了。”

　　说来也奇怪，陶蓝自己的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他不给自己买，却要给王老师添置。这个人对自己大大咧咧的，对别人倒是讲究。
　　不过，他的心意是好的，别人也能感觉到。

　　再一次跟陶蓝一起买东西，我说不上什么心情，进了超市，也只顾得上挑选，把推车都快堆满了，才结账离开。
　　我一只手提着两袋卷纸，一只手提着菜，很重，但比陶蓝好一些。陶蓝叫了个车，我们直接去了王致意家。

　　可现在准备晚饭，时间也还早，而且王致意或许不在家，我们去了也进不了门。但陶蓝没说什么，我就沉默着跟着。
　　到了王致意家门口，陶蓝先把塑料袋放下，去窗口某个花盆下，摸出一把钥匙。见我瞪大眼睛，陶蓝说：“备用钥匙，王老师说他有时候会忘带钥匙，就放了一把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王老师果然没在家，我们把东西提进去后，陶蓝一样一样拿出来，我想要搭手，他没让。看着他忙，我也不好意思坐着，顺手收拾了一下房间。
　　老年人一个人住的房子，多多少少比较乱，我一动手，就没闲下来，物件重新排放，整整齐齐排列着，见了常年堆积的灰，又拿抹布去擦。

　　陶蓝把买的东西全部放好，也拿了一块抹布，从房间另一头擦了起来。
　　忙着时，我忽然想起来：“我们这么收拾，王老师会不会不高兴我们动了他东西？”
　　陶蓝撒下一点水在地上，他看了看自己踩出来的脚印，无可奈何说道：“前些天，我随便给他收拾了一下，他就念念叨叨。但家里还是要干干净净，才像个家。”

　　我们两个人的大扫除，足足忙了一个多小时，虽然挺累，但看到焕然一新的家，心里挺安慰。
　　下午五点，又该准备晚饭了。
　　进了厨房，我开始收拾带过来的菜。
　　陶蓝跟着走了过来，说道：“我也来帮忙吧。”
　　我正要说不用，他就从我手中拿过菜篮子，兀自开始洗菜了。

　　是不是确定了关系只是朋友，他才变得这么随意？
　　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不过跟他这样相处，很轻松。我便跟他聊了起来：“高莉莉为什么也叫你桃子哥哥啊？”

　　陶蓝好像对这个称谓没有印象，反问我：“她有这么叫吗？”
　　我点头：“走的时候，她是这么叫的。”

　　也许是高莉莉听到赵欣然这么叫陶蓝，她就跟着叫了。
　　“哦。”陶蓝无所谓道，“不过一个称谓而已，随便怎么叫都行。”

　　“可是如果是不熟的人叫得很亲昵，不觉得别扭吗？”
　　“不会别扭，只要自己心里不多想就行。”
　　既然陶蓝不在乎，那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陶蓝洗干净的菜搁在了我手边，我一边切一边跟他聊天：“你平时什么时候忙工作？”
　　陶蓝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有点。”我补充了一句，“主要是没见到过你工作的样子。”
　　陶蓝：“我都是晚上画画，那个时候有灵感，速度也快。”
　　我好奇问：“画画也要灵感吗？”

　　“当然，插画的话，一般是有场景的文字描写，会有大致的方向，画的时候要先在脑子里形成一个具体的画面，再用笔画出来。”陶蓝说，“不过人物像就简单了，动作表情都是现成的，只要照着画就行，但人物像更细致，画起来比较费时间。”
　　“原来是这样。”
　　“这只是我的个人感受，我有些同行，反而觉得人物像更简单一些。”

　　陶蓝洗完了菜，我也差不多都切好了，接下来就是处理肉。

　　陶蓝问：“排骨是切好的，洗完了是不是可以直接煮？”
　　我数了数：“土豆排骨，青椒炒肉，清蒸鱼，素菜笋尖，好像还少了一个。”
　　陶蓝：“这么多菜了，够了。”

　　我四周看了看：“不对啊，我记得还买了猪蹄，准备炖汤，藕也在这里，难道在超市忘了拿了？”

　　陶蓝一拍额头：“在饭桌上，我忘了拿进来了。”
　　说完，就匆匆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回来，我就开始笑：“我一直以为你挺仔细的，没想到啊，哈哈。”
　　陶蓝把猪蹄倒出来，放了水洗着：“你就笑吧，刚才打扫卫生你不也没注意到，桌子上那么大一个袋子。”

　　我把锅放灶台上，开了火：“饭桌是你擦的又不是我好么！”
　　陶蓝哑然片刻，失笑了：“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瞬间，我有一种日常小吵小闹的错觉，也不免觉得好笑。

　　炖上一锅后，厨房没多少事了，陶蓝就去了外面。我专心炒菜，等弄得差不多，天都快黑了。

　　我关了一边的火，把菜端出去，发现王致意居然坐在椅子上，正对着我这边慢悠悠地喝了热茶。陶蓝侧身站着，低着头，只能看见抿着的嘴边，像是有点无辜。

　　“回来了？”我问。
　　“辛苦你了，许老师。”王致意神情缓和，招呼我过去，“喝茶吗？”

　　陶蓝看着我：“王老师刚回来，叫了你来着，估计你没听见。”
　　“哦，厨房太吵，我没听见。”我接过陶蓝递来的茶杯，有点烫，我喝了一小口，说道，“其他菜已经好了，就差莲藕炖猪蹄了，王老师，既然你回来了，可以开动了，不然一会儿菜要凉了。”

　　“那吃吧。”
　　王致意把茶杯放下，想要去厨房拿碗筷，陶蓝先一步过去了，他说：“王老师你坐着，我来拿。”

　　我也要去厨房看火，便跟陶蓝同去。陶蓝拿了碗，低下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王老师一回来看到我在，还生气了，不过忍着没发火。”
　　“那就好。”我们没经过主人的允许就进来，算得上是私闯民宅，如果王致意发火也是理所应当。还好，他没有怪罪。

　　上桌吃饭时，王致意还是念叨了几句，没有说擅自进他家的事，只说我感谢他，有份心意就行了，不用大费周章地跑来做饭。
　　我听着使劲点头，暗自给陶蓝递了个眼色，陶蓝挑了挑眉，眼睛在灯光下发亮。

　　我们两个就像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的学生，心惊胆战之下，怀着没被发现的窃喜，完成了一个共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