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米花市民的一天》青橄榄木

16、戏很多的委托人

　　叶坂皆代当然不是真的打算参加前男友婚礼的。世界上怎么会有前女友愿意参加前男友婚礼这种事？如果已经没感情，那何必去参加；如果有感情，那怎么肯参加。
　　对前男友还有没有感情，叶坂皆代自己也不知道。但通常来说，无法给出肯定答复，那就是“有”的意思。他们是从高中开始交往的，算到如今早就超过十年了，这个尴尬的“朋友”关系，她既不想持续，又不愿意真的失去。
　　所以她计划宰了他，就在今天。
　　此刻还活着的前男友就在她的面前，但很快……
　　“叮咚”门铃声响起。
　　“皆代，这么晚了还有顾客上门？”前男友惊讶地问。
　　“其实是有个特别预约，否则我怎么会特意叫你来浴室里剪呢？要是传出你跟前女友的绯闻就麻烦了。没事，很快的。”叶坂皆代看了眼自己的剪刀。
　　很快的，毕竟你生命终点的钟声已经奏响了。

　　……

　　岛国多山，理发店就建在一座矮山上。
　　马路沿着矮山一盘，到山顶也才三圈，从头到尾步行仅需十五分钟。
　　这是个相当传统的居民区，商店不多，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此时已经是各种店铺关门的时间了，路上都没多少行人，只有路边民居亮着一盏盏灯
　　夜里八点，贺知鹤知走过安静的街道，如约敲响了理发店的门。

　　“真是麻烦你了。”鹤知摸了摸自己毛糙的头发，相当知礼地表达了自己的羞涩。
　　“哪里哪里。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发型呢？有想染的颜色吗？”叶坂皆代是很热情。拿上了剪刀的她气质都跟平时不同了。
　　“简单好打理的就行，不用染色，剪个短发吧？”烫染过的头发容易干枯，她可没有多余的钱购买护发产品。
　　叶坂皆代当然不能答应。剪发才花多少时间，根本不够给她做不在场证明。
　　但专业的理发师不仅有审美和技术，话术能力也是在线的，她并未直接反驳，而是先给鹤知简单地洗了个头，然后从夸奖开始，一步步走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像贺知小姐这样漂亮的卷发十分难得，是很多人专程做造型烫也得不到的效果，这么漂亮的头发剪掉就太可惜了……嗯，不如这样，我给你做个深度护理，能够有效改善头发毛糙之类的问题。”
　　鹤知原本被免费馅饼砸得晕乎乎的脑子立刻清醒了。护理？这可是比烫染加起来还要贵的奢侈消费啊！叶坂小姐该不会是把她骗过来宰的吧！

　　看到贺知鹤知猛然锐利起来的双眼，叶坂皆代才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原先她是想让有“不败女王”之称妃英理律师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但妃律师的丈夫毛利侦探最近声名鹊起，她不敢冒险，便让朋友推荐了“卖相好，推理能力不用太强，最好有点轻浮气质”的安室侦探。
　　轻浮男大多都是一些脑子不好使的家伙——看见安室侦探之前，叶坂皆代是这么想的。见到他和他女朋友之后，叶坂就知道他的轻浮只在表面。没关系，还有一个迷迷糊糊的小可爱“女朋友君”备用呢！
　　结果连小迷糊也有这么锐利的眼神。
　　叶坂皆代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计划的可行性了。但她无法接受、无法原谅、无法回头——在出来接待贺知鹤知小姐之前，她已经从背后用剪刀结束了前男友的生命。
　　90公斤级的格斗选手、绝对不被对手从背后攻击的永作司朗，死于来自背后的攻击，这是她设置的第一道迷雾。

　　“哎呀，护理起来太麻烦了，叶坂小姐你还说要免费帮我做，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鹤知决定先声夺人，提醒对方费用她自己说了要费用全免的。如果对方再出招说护理不能免费，那鹤知也能顺水推舟用不想让她辛苦的话术来推脱……反正要花钱，没门！
　　“不麻烦不麻烦，我都是做习惯了的。”叶坂皆代的脸色果然不好看。
　　大概叶坂小姐还是个体面人，没法把话说绝。犹豫了片刻，她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推着鹤知在美发椅上坐下：“说了要给你做头发的，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反正安室先生要十点才来接你的，这段时间什么都不弄岂不是浪费？约会嘛，还是要漂漂亮亮地去。”
　　耶！免费！鹤知高兴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笑眯眯地说：“那就多谢你了。”

　　叶坂皆代发现贺知小姐的眼神又变得清澈愚蠢了，看来是个恋爱脑。
　　嗯，多跟她聊一下安室透。

　　高级护理的程序不少，时长也非常夸张。
　　上第一次护理油后，在等待生效时，叶坂皆代借口丢垃圾和去便利店买米，开始实施她的抛尸计划：她的理发店正好坡上，后门巷子正对着公路。只要将前男友的身躯带到后门、扶到滚轮椅上盘腿坐好，钓鱼线先穿过公路的围栏再分别绑在椅子腿和她的小电驴上，她朝反方向开车，前男友则冲下坡滑去，只要施加足够的力量再加上滑坡带来的惯性，就能这位90公斤的壮汉一跃从公路最上面一圈落入最下面一圈的垃圾桶中……她计算得很完美，保证能正中垃圾桶。
　　距离和力量，就是叶坂皆代设置的第二重迷雾。

　　从坡上的便利店买了生活用品，叶坂皆代回到理发店。贺知鹤知看着时间提醒她：“叶坂小姐，八点半了哦，已经够时间了。”
　　“好的，那我们先来洗掉它。”叶坂皆代挂起笑容，毫无破绽地继续工作。
　　第三层迷雾，就是马上要约会的、在意时间的恋爱脑女人。

　　……

　　好不容易搞完全套的护理，贺知鹤知吹干头发，感觉自己久违地、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柔光。
　　原本毛糙暗淡的褐色头发如今像新鲜板栗壳一样柔顺有光泽，总是散开的大卷卷们也都朝一个方向去了，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很精致。
　　平时的鹤知是野生的美，现在的鹤知是富贵的美。
　　这模样真叫人怀念啊。
　　恰好这时鹤知手机收到新邮件，是降谷零发来说自己马上要到的。
　　那今天就这样吧……左右照照镜子，尽管鹤知还是想剪短发，但免费的午餐都吃到这一步了，再多的也不好开口了，以后再光顾叶坂小姐吧。
　　嗯，想办法让她打折。

　　“哇，听说……”
　　“……是啊是啊。”
　　“真是……厉害……”
　　时近深夜，本来空旷无人的街道反而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人，过路的行人嘈杂的议论声连关着玻璃门的理发店里都能隐约听见。
　　“外面好像出什么事了？”鹤知看看时间又看看街道，不禁有些纳罕。
　　八点前她从电车站往这边走时，有那么几分钟路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她几乎要怀疑这里不是米花、不是东京，而是群马的哪个村子。谁能想到才过一个半小时，街上又热闹成这样？想着想着，鹤知不禁发问：“难道是今天晚上举办庆典吗？所以大家之前都在家里睡早觉？”
　　“庆典？没听说但也不是没可能，”叶坂小姐的笑容无懈可击，“不如我们也去看看热闹？说起来，安室侦探也差不多来接你了。”
　　“哦对，正好在门口迎一下他。”鹤知撩了下头发，对自己的发型还是很满意的。

　　众人围观的中心是山脚下的垃圾桶，既然要等人贺知鹤知自然就不打算下去，只是隔着三层高的距离，在公路围栏边上眺望罢了。
　　然而借着路灯昏黄的光，鹤知看见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垃圾箱上面赫然躺着一个金发黑皮身材壮硕的男人，当场唬了一跳：面容是看不清楚的，但发型发色和小麦色皮肤、身形都十分相似，降谷零又说他已经到附近了，该不会是被人跟踪寻仇了吧？！
　　他神神秘秘的，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好歹是以前的学生、现在的邻居、今晚的约会对象，降谷零又请她吃过那么多顿饭，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等闲视之。鹤知不禁着急起来，想近距离确认，沿着公路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起来。
　　下山的路不好走，虽然矮山平缓，但跑起来还是险象环生。

　　“贺知小姐？贺知！”男人伸手拦住了贺知鹤知。
　　鹤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发生什么事了？”降谷零关心地看着她，“你这么着急。”
　　“我，我以为……山下垃圾桶……”鹤知语无伦次。她的心脏跳得很快。
　　二人现在恰恰在第二圈公路，降谷零顺着她的说辞往山下一看，那个中长金发、小麦肤色的受害人映入眼中，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呢？
　　周遭的喧闹好像一下被什么隔开了，降谷零耳朵里只有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他看着小鹤的眼睛，仿佛万千言语都一齐涌上了心头。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冲鹤知安抚地笑笑，轻声说：“我没事。”
　　看着降谷零平静的面容，鹤知心下一松，突然觉得有点羞耻，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点点头。

　　“贺知、贺知小姐，”叶坂皆代这时才艰难地追过来，气喘吁吁，“怎么了？突然跑掉了。”
　　本来能够顺滑地过渡掉这件事的鹤知：……
　　“没事，我突然觉得空气好，想跑一跑。”
　　叶坂皆代：……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了吧唧的.jpg

　　降谷零往上下瞟了眼。
　　原本这个案子跟他们没有关系，直接离开就好，但如今鹤知匆匆往山脚下赶的姿态已经被很多居民看见，直接离开反而平添麻烦，但他已经在刑警队伍里见到了熟人……
　　“贺知小姐，”降谷零倾身靠近鹤知，“可能要麻烦你去看看，记得，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
　　他突然靠近，鹤知几乎以为他要亲自己一口，原来只是贴着耳朵说话。
　　“好……”鹤知揉了揉自己痒痒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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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刻需要按头小分队的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