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米花市民的一天》青橄榄木

12、阑尾炎、炸弹和少年

　　人逢喜事精神爽，既然转正了，那贺知鹤知立刻就要去找个正经住处。
　　早班下班也才下午四点，正合适找房子。哎呀这份工作太棒了！

　　附近的房源鹤知大致也打听过，正翻着手机查最近的地址时，手上忽然一松，手提包脱手而出——
　　那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之前银行同事买杂志抽到又不喜欢送她的，真是世风日下，这年头居然连这种破包都有人抢了？
　　贺知鹤知百思不得其解，但这并不妨碍她尖叫：“抢劫啦——”
　　里面！可是有五万円的巨款！

　　毕竟是在珠宝店上班，贺知鹤知穿了高跟鞋，这下连跑都跑不快；劫匪又穿了轮滑鞋，简直机智得令人震惊，一溜烟就没了身影。
　　幸好世上还是好人多些，路边有个大小伙子见义勇为，当即追在劫匪后面。途中遇上巡警，鹤知赶紧报案，指了路还描述了劫匪的特点、她包的样式。
　　人到中年骨质疏松的巡警没有耽误，马上开始执法，但他的跑步速度居然跟穿高跟鞋的鹤知差不多。
　　贺知鹤知的内心一片悲凉。

　　人生处处有惊喜，就他们俩这个跑法，还真追到了——劫匪中途被狙，正连人带包地摔在地上。
　　巡警好不容易才把气喘直，指着摔趴在地上的轮滑青年说：“你，跟我去警局一趟。”
　　对比起他来，贺知鹤知连呼吸都没紊乱，显然体力比巡警好得多。所以米花的犯罪率这么高，难道是税金小偷们业务能力太差，管理不好片区治安的缘故吗——鹤知在心里慷慨激昂地痛陈完，才看向拯救了她钱包的男人。
　　他有一头蓬松微卷的黑发，常年不晒太阳的白皙皮肤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些；春日下午的阳光并不热烈，但他脸上还挂着遮阳墨镜，正叼着烟双手插兜……
　　这是一个让鹤知看一眼便觉得肋下传来尖锐绵长的疼痛的男人。难过的往事再次翻涌上心头：三年前，鹤知得了阑尾炎。原本不想开刀只想保守治疗的她挂了三天水还是没能消炎，上吐下泻整个人都痛得轻了三斤，最终还是不得不住进米花中央医院准备手术。然而就在鹤知脱光内衣裤换上手术服躺在手术准备间里等待约定时间到来挨一刀时，她突然听到床底传来不妙的滴答声——没错，那个仇恨警察的爆炸犯得知刑事部长的千金就在医院，正打算炸死她呢！

　　当事时，鹤知已经超过十二小时米水未进，前三天也只吃了很少的东西，饥病交加手脚发软气息奄奄，连呼救的力气也没有；护士偏偏又恰好去跟手术室核对病人信息；最重要的是，米花中央医院的手术准备间居然没有呼叫铃！
　　鹤知沉痛地闭上眼睛，准备等死——才怪啊！她不会轻易狗带的！于是鹤知又睁开眼睛，咬着牙拖着病躯爬下床。那毕竟是个水银触发式的炸弹，只是放在床底而不是固定在床板上，能让她小心地拖到外面慢慢处理；手术准备间没有在专业的设备，好在角落里放了个工具箱，让把小命拴在裤腰上的鹤知多了几分活命机会。
　　谢天谢地，这个炸弹组装得并不复杂，虽然弄了很多陷阱，但一个普通水准的炸弹始终还是普通水准的，鹤知成功拆除它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医生护士姗姗来迟，即将把牙咬碎的鹤知才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微弱地呼救：“报——警——”
　　松田阵平是第二批到医院的警察，听说他原本在摩天轮上拆弹。为了给青梅竹马的萩原研二报仇，他甚至闹得机动组同意暂时把他放到搜查一课三系，眼下也是，如果不是鹤知恰好提前发现炸弹，他就要为了公共的利益、得到炸弹最后的提示信息而与摩天轮肩并肩赴黄泉了。
　　“可恶，可恶！还是没有抓住他！那家伙是泥鳅吗？可恶，下次他出现又要到几年后了，一想到这种人逍遥法外我就……”
　　你才可恶呢！本就病痛难当的鹤知经过紧张和运动后更难受了，米花中央医院又因为审查而不能立刻进行手术……鹤知忍了又忍，最终没有忍住当场晕厥——这下终于能给她紧急拉到手术室里抢救了。
　　可恶的爆炸犯，可恶的阑尾炎，可恶的不关心老师的松田阵平！

　　“哟，贺知老师，好久不见。”松田阵平吐出两个烟圈，咧开嘴露出大板牙傻笑，完全破坏了他这张脸带来的松弛感帅哥的氛围，“班长说你的新工作在这附近，我特意来碰碰运气，果然碰见了。”
　　“松田君，好久不见。”贺知鹤知有气无力地跟他打招呼。穿着高跟鞋跑这么一通，鹤知不算累，但脚痛了，得找个地方坐坐，好在附近就是公园，随便找条长椅也很容易。
　　大抵今日宜偶遇熟人。这附近是个街头网球场，入目全是年轻的肉.体，鹤知刚刚坐下，就发现一群青少年中居然还有两个眼熟的。
　　她正想打招呼。
　　“——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把他们全打败就跟我约会。”
　　“打街头网球的都是些弱者。怎样……你生气起来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少年的声音如大提琴般低沉有磁性，拖着慵懒的尾音。
　　咦，他到底是没到变声期，还是已经度过了变声期？才14岁，不至于吧？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
　　贺知鹤知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等等……这是在调戏女孩子嘛？
　　是道德的沦陷，还是人性的扭曲。当初绵软可爱有礼貌的邻家弟弟已经长歪成了会当街调戏少女的恶少，说话还怪腔怪调的。

　　松田阵平也瞥到那边，怎么说也曾经是个运动系少年，他对运动用品的牌子颇为熟悉，那说话流里流气不像好人的少年一身名牌，还都是限量版，看着人模人样，做事却这么狗，不由吐槽：“这是哪家的阔少，没教好就放出来。这点年纪就刁难女孩子，长大了还得了？已经有走上歪路的雏形了，他的家人要负很大的责任啊。”
　　鹤知：……
　　鹤知一下子就明白了之前降谷零被她说三明治难吃的心情，好不服气！
　　不服气又没法反驳。
　　“松田君，”贺知鹤知面无表情，“那是我带大的小孩。”
　　松田阵平：……糟糕，骂对人了。

　　眼前的嚣张阔少，名叫迹部景吾，是鹤知以前邻居家的小孩。鹤知爸爸在上大学时曾兼职做过景吾父亲的家教，后来的岳家笠松家族又与迹部家交好，干脆就做了邻居。
　　鹤知小的时候常在他们家玩，小景吾出生以后也一直是她的跟屁虫。
　　迹部家向来富裕，这十几年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是与铃木财团齐名的巨富。
　　人与人之间的发展际遇真是比人与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几年过去，迹部家还是那个迹部家，铃木家还是那个铃木家，但贺知家却彻底从东京上流圈子中消失了。
　　哦对，如今鹤知混成了老鼠蟑螂，小景吾也成了狗阔少。
　　时代在变化啊。
　　小鹤：孩子学坏了，吊起来打一顿吧。

　　有点丢人。
　　鹤知默默地咽下了招呼，看天看地看风景，就是没有看向青少年。
　　倒是迹部景吾察觉到了鹤知的存在，丢下了调戏到一半的少年少女们朝她走来。
　　啊咱就说，人都走到面前了，还能装没看见吗？鹤知装出才看见迹部景吾的样子，用力地露出惊喜表情：“呀！小景，你也在这里啊，真的好巧哦！”
　　迹部景吾：……
　　“你还能演得再浮夸一点吗？”迹部景吾嘴角微微抽搐，只觉得一言难尽。
　　这才多久没见，小鹤怎么……迹部景吾想到一半，忽然福至心灵，灵光一现，想明白了一切，震怒：“你嫌我丢人！”
　　“没有。”鹤知低下头，十分不走心说。她还特意侧过身，尽量避免被恶少调戏过的孩子们过多地看到她的脸。
　　“还说没有！你都写在脸上了！”
　　“怎么会呢？姐姐最爱小景了。就算小景在外面欺男霸女、横行无忌、为非作歹、恶贯满盈……姐姐也还是很爱小景的！”
　　迹部景吾：……
　　他就是口头花花一下，用得着拿这么多词来骂吗？
　　“所以呢，小景，你觉得怎么样？”鹤知用宽容鼓励的眼神看向他。
　　迹部景吾有点别扭，撇开脸：“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
　　鹤知站起来摸摸他的脑袋。少年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但还是个孩子啊。成熟的大人教育叛逆期小孩，还是得来点俏皮把戏的。

　　不情不愿地被家长领着道歉后，迹部景吾看向松田阵平，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小鹤，今晚一起吃饭吧，你的……朋友也一起来吧。”
　　贺知鹤知当然不打算让小朋友用零花钱请客，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抠门的，一般刚交完医药费，总有一段时间鹤知是过得较为放纵，这叫“张弛有度”。恰好自己刚开了两单还转正了，庆祝一下也不错。
　　嗯……降谷君的话，下次单独请他搓一顿吧。
　　“好啊，我没有问题，”小鹤一口答应，转头去问松田阵平，“松田君你呢？”
　　“我也没问题。但现在还不到晚饭时间吧？”松田看了眼还挂在天边的太阳。这会儿……应该也才下午五点吧，没有岛国人会在这时候吃晚饭的。
　　“哦，本大……我预约了美容院，我们可以趁晚饭前先去美容院。”迹部景吾不动声色地提议，“紫外线损伤皮肤，我晒了那么久，需要一次专业级的SPA保养。”
　　土狗松田：？？？
　　穷鬼鹤知：？？？
　　电视上都说东京的男生很精致，原来是真的这么精致！

　　高档美容院当然都是预约制，但拥有超强钞能力的迹部少爷带来的客人，谁还能不提供VIP服务呢？
　　话没能说几句，贺知鹤知就在小姐姐轻柔按摩的手指下舒服得睡着了。
　　她太累了。住在网吧这样陌生的、不够安全的地方，她已经连着两三天没有睡过好觉了。
　　迹部景吾见她睡着了，目光在她眼下的青黑停留了几秒，起身到外间打电话。
　　而松田阵平，在迹部少爷的暗示下，美容师使出浑身解数，给他来了一个十分深度的经络疏通筋骨放松按摩。
　　惨叫，不绝于耳——

　　及至晚饭，松田阵平都心有余悸。虽然按完了真的很放松很舒适，可是他活了29年，真的从未受过如此酷刑！差点就跳起来打人了。
　　“感觉骨头都松了，果然还是得经常按一按啊。”贺知鹤知感叹。
　　松田阵平很是震惊：“难道老师你经常做——”
　　“嗯？”鹤知不明所以，“以前的话很喜欢，不过最近很少去了……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你真是太厉害了……”
　　“老师？”迹部景吾察觉要素，“小鹤，这位叔叔是你的……”
　　叔叔？松田阵平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年对他的恶意。什么嘛，原来是这样。
　　“是我在警校做老师时带的学生……啊，你想歪了吧？诶嘿，小景现在也是会在意恋爱话题的人了呢。”
　　“才没有，不要乱说！”

　　……

　　降谷零又收到了一条旧友的消息。
　　是松田阵平，没头没尾地发来一句：“zero，我今天可是代你受过了，记得回来还我。”
　　唉，降谷零真的有点发愁了。老这样下去也不行啊，不然……换个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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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