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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儿子 ...

  •   “别别,千万别,我好不容易偷偷跑出来的。”乌尔兰拉住他的衣袖,生怕他把自己送回去,“你扶我起来,我要去看薛子安,那个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吧,我不识路,麻烦你带我去找他可以吗?”

      阿远第一回被漂亮女孩子这么拉,又是这么近距离注视,脸色当即比乌尔兰的衣服还要红。

      乌尔兰没发现他的异常,拉着他用完好的那只脚撑着站起身,又问了一遍:“你带我去找薛子安好不好?我记着你叫他三师兄,你肯定知道他住在哪里。”

      阿远听她口中喊着“薛子安”三个字,心中莫名升腾起烦躁。

      回京路上,他日日跟在薛煦身旁,乌尔兰多次前去找薛煦,他早看出乌尔兰喜欢三师兄。

      但在此时,他却生出一股怨恨,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薛子安,都要对他好。

      明澈是,大师兄二师兄是,太子是,现在就连乌尔兰公主亦如是。

      “公主找我三师兄做什么?”阿远问。

      “我担心他的身体想去看看。”乌尔兰说,

      “公主不必担心,三师兄已经无碍了。”

      乌尔兰撅起嘴,竖起一根食指,可怜巴巴地跟阿远保证:“求求你带我去看看,就看一眼,我保证看一眼就走。”

      一轮圆月挂在树梢,寒白的月光倾泄在她的脸颊指尖,让她本就娇俏的脸看上去更加洁白动人。

      阿远对上她俏皮的大眼睛,又看向胳膊上拉着的玉手,不自觉喉结上下滑了滑,最终点了下头:“我、我带你去。”

      “真的吗?谢谢你,你人真好。”乌尔兰开心得说。

      阿远扶着她往前走,绕过几条偏僻的巷子后,正好拐到夜市上。

      阿远故意选择的一条远路,一来,他喜欢跟乌尔兰呆在一处的感觉,二来,他虽然答应了乌尔兰,却并不真想把她带去逍遥居。

      这条远路不算偏僻,果然走过来没多久,前方遇上了行色匆匆的辛卢跟几名南疆侍卫。

      辛卢见到乌尔兰,当即喊着往这边跑来。

      乌尔兰脚受了伤,刚跑一步,立即疼的呲牙咧嘴,眼见着跑不成了,她赶紧低声跟阿远说:“阿远,你别说我要去找薛子安的事,拜托了。”

      阿远点头:“嗯。”

      乌尔兰:“那下回我溜出来了你再带我去。”

      “好。”阿远应道。

      辛卢跑近,乌尔兰摆出讨好的笑脸,明知故问:“辛卢长史,你怎么来了?”

      辛卢跟她说话时会用南疆话,说起来不用思考还顺溜,乌尔兰也回的南疆话,阿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懵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我真的只是想随便逛逛,不信你问阿远,我刚在街上遇到的他。”乌尔兰朝阿远眨了下眼睛。

      阿远会意,附和道:“辛卢大人,我可以作证,公主真的只是在逛街。”

      辛卢脑袋有点大,他不想再追究乌尔兰溜出来的原因,做出请的动作:“公主既然逛完了,天色也不早了,还是随下臣回去吧。”

      “回去就回去,”乌尔兰吐了下舌头,朝他身后的女婢伸出手,“阿奴,过来扶着我。”

      阿远立在原地,目送着乌尔兰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手抚上胳膊上被乌尔兰拉过的地方,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手上的余温。

      ***

      梁蘅找了一家比较冷清的小客栈歇脚,他前脚住进去,后脚被褚辰昱整个包了下来。

      不过褚辰昱还算识相,并没有跟着住过来,梁蘅这才没有另行换客栈。

      这两日有他给薛煦治病,薛煦身体恢复许多。

      “这个药需连续服用九九八十一日,到时间后,你的胎毒之症便可彻底根除。”梁蘅给薛煦把完脉说。

      “谢谢大师兄。”薛煦脸上难掩兴奋,没想到跟随了他十多年的病,有一天能够根治,如何不激动。

      “怎么还跟大师兄客气上了。”梁蘅写好新的配药药方交给风津去抓药,放下笔,他刚端起桌上茶水喝了两口,门卫小胡跑进来说:“薛侍卫,太傅大人来了。”

      薛煦与梁蘅同时拧起眉,薛煦以为方茂来又是给方景宏介绍亲事。

      “子安,我先走了。”梁蘅则心知方茂是为自己而来,当即起身要走。

      但小胡前来汇报的时候,方茂已然跟在他后方走了进来,他的确是为了梁蘅而来,这两日他让管家去查梁蘅住处,却没查到,只好亲自来逍遥居堵人。

      方茂甫一进入屋子,眼睛便直勾勾地盯在了梁蘅身上。

      梁蘅眉心皱得更深了,立在薛煦身侧,装作没看到,跟着薛煦一同行礼:“草民见过方大人。”

      “不、不用拘礼。”方茂显得有些紧张。

      薛煦习惯了外人看大师兄的眼神,只当方茂也是被大师兄容貌震惊到了。他开口询问:“二师兄不在府中,不知方大人来此是为何事?”

      方茂朝他点了下头,转向梁蘅说:“老夫来这是为了找这位梁公子,梁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梁蘅眼也不抬,神情淡漠地拒绝:“草民与方大人之间无话可说,草民告退。 ”

      “蘅儿——”方茂见他要走,情急之下喊叫出声。

      薛煦目光诧异地在两人之间逡巡。

      “在下与方大人只十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梁蘅背对着他,微微侧脸冷冷地开口,“方大人这么叫,不合适吧?”

      “是老夫失言。”方茂往前走一步,还想说什么,梁蘅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方茂追了出去,但是院中已没了梁蘅的身影,薛煦刚才听到,梁蘅并非从大门出去的,而是运用轻功飞离的逍遥居。

      大师兄不想看见方茂,甚至不愿多看一眼,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什么矛盾。

      薛煦心中疑惑更甚,正如梁蘅所说,他们两人只在十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薛煦去逍遥派这几年间,的确没见方茂去过。

      倒是方茂差人送过东西,只不过梁蘅看都没看,便让厨房伙计买菜时顺便送镇上去捐了。

      方景宏猜测,可能是师父做官时,与方茂之间有过龃龉,梁蘅这才记恨上的方茂。

      可照眼下情况来看,似乎远不止于此。

      梁蘅记恨方茂不假,但方茂对梁蘅,更多的是愧歉与讨好。

      还有那一声“蘅儿”,应当是熟悉的长辈对晚辈的称呼,怎么也不该出现在方茂口中。

      薛煦思索一天未果,这事关乎大师兄与方景宏父亲,他不想方景宏处在中间为难,便决定先不告诉方景宏。

      眼见太阳西沉,却迟迟不见方景宏回来,薛煦不免有些担忧。

      他到门前看了三四次了,终于在夜深时见到了方景宏的身影。

      方景宏进门扯松了衣领袖子,言简解释回来晚的原因:“张绫失踪了。”

      薛煦倒茶的动作顿了一瞬,将倒好的茶递过去给他:“会不会有什么要紧事去办了?”

      方景宏拇指在杯壁上摩挲:“不会,他家里有被翻找过的痕迹,但是没有打斗的迹象,可能他昨晚就没回去过。”

      薛煦思忖须臾:“你怀疑是太子下的手?”

      方景宏神情凝重地“嗯”了一声。

      若真是太子下的手,那就麻烦了,张绫一直是太子的得力助手,能让太子决定下杀手,定然是触犯了他的逆鳞。

      而他们刚从外面回来,薛煦能想到的逆鳞,便是张绫暴露了跟随方景宏的事。

      可这事知情的只有几个人,倘真如此,那就值得深思了。

      两人都没说话,他们实在是不愿怀疑身边的人。半晌之后,方景宏说:“先找到张绫再说吧。”

      薛煦只好点头,但是身边人也的确要该留意一下了。

      方景宏见气氛凝重,喝完茶,踢开桌子,拉着薛煦坐到腿上,问:“大师兄今日来给你检查身体怎么说?”

      薛煦弯唇微笑:“你从前说等我病好了,带我摸鱼捉虾还算数吗?”

      那是年幼孩子心性未退时许诺的话,方景宏笑着说:“你想的话,二师兄奉陪。”

      “好,”薛煦说,“三个月后,记着兑现承诺。”

      “不用三个月后,现在就可以摸,”方景宏露出不正经的笑,凑到薛煦耳边低语了一句,“摸你二师兄。”

      薛煦察觉到身下的巨物,脸上顿时染上潮红:“正经点。”

      “红烛帐暖,春宵一刻值千金。”方景宏抱着他起身,往床边走去。

      ***

      方茂想叫梁蘅去方府住,虽然梁蘅此刻连见都不想见他,但他还是为着这个念头决定先讨好林氏,做好让梁蘅来的准备。

      他提着林氏最爱吃的糕点,一身常服走在大街上,忽见前方一个月白衣袍、披发男子从街道尽头拐离。

      他当即认出是梁蘅,赶忙提袍追了过去,街上人来人往,他的速度并不快,拐过两条街后,直接将人给追丢了。

      方茂站在人迹寥落的街尾,气喘吁吁地擦着汗,无奈叹息:“跑得还挺快。”

      又朝着街头望了望,没看到任何身影,方茂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开,却看见跟丢的人正坐在身侧的一家客栈里。

      客栈中只有梁蘅一人在喝茶,这里全是褚辰昱的人,梁蘅已让人全部退下,方茂进去后,连个上茶的小二都没有。

      梁蘅自顾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像是没发现有人进来。

      “蘅儿。”方茂走近后叫了一声。

      梁蘅抬眼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全然没了前两天见面时的客套:“在下与大人并不认识,大人这么叫,不合规矩吧?”

      “我知道你还在怪爹……”

      梁蘅眼神一凝,将杯子重重放到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打断方茂的话,杯中茶水溅湿桌面。

      “方大人注意用词,”梁蘅冷冷地说,“你的儿子是方景宏,不是我,至于我爹,也早就死了。”

      “蘅儿,我知道你在怪爹。”方茂站在桌子边上,没了往日威严,有的只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祈求,“可是那种情况下,爹也没办法。”

      “对 ,你没办法,”梁蘅冷笑出声,“你是太傅大人,你大义凛然,那就请你不要在我面前装出假惺惺的模样。”

      方茂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眼眶湿红地看着梁蘅:“为父知道错了,这些年为父也一直在忏悔,蘅儿,你就不能给为父一个改过的机会?”

      “改过?”梁蘅似乎听到一个及其可笑的笑话,他发出嘲讽地笑意,“那请问方大人准备如何改过?是能让我娘死而复生?还是将她的灵位移回方府,然后告知所有人,我才是你的儿子呢?抑或能填平这二十年来我对你的仇恨?”

      他声音犹如三九寒冬里的凌冽寒风,句句剐人心骨。

      方茂嘴唇动了动,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

      梁蘅身子前倾,虽然坐着,但生气起来的气势一点不弱,他隔着张桌子逼视着方茂:“还是说你找我,只是怕我捅出承明的身世?”

      “不是,爹只是……”

      “我再说一遍,你不是我爹,我也没有爹。”梁蘅一字一顿打断他,“你放心,承明是我师弟,我自然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以后别再来找我。”

      方茂注视着他,斟酌少顷后说出这几日想出的良策,试图打动梁蘅:“蘅……”

      梁蘅一记眼刀扫来,他及时顿口,说:“我知道过去都是我的错,若是我将你娘牌位请回方府,认你做义子,你可否给为父一个弥补的机会?”

      梁蘅简直要被他气笑,他深吸了一口气:“方茂,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弥补?”

      方茂哑然,他的确什么也弥补不了。

      “好,你拿我换承明的事,我可以原谅你,”梁蘅说,“但是你害死我母亲,我明白的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也不会认你,更不会踏进方府一步。”

      说完,他不再看方茂,重新倒了杯茶喝起来,方才的戾气收敛,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润如玉的仙公子,好似方才发火的不是他。

      方茂看着梁蘅决绝的态度叹了口气,是他太急了,他只想着认回梁蘅后,要好好弥补他,却忽略了梁蘅根本就不肯原谅自己。

      他早知道梁蘅活着,自从送方景宏去学艺,踏入逍遥派第一次见到梁蘅时起,他就后悔了当初的决定。

      但是他又无不欣慰,他的儿子活着,还被养的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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