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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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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里,梁蘅与陈忠正在配药,另有两名大夫打下手。
陈忠敬佩地开口:“没想到梁军医与薛大夫竟与方将军是师兄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都惊讶的不行。”
打下手的两名大夫配合地点头:“对呀,我们是真没想到。不过看梁军医与薛大夫气度不凡,也不像是咱们这种普通人。”
“没错,而且我还听说薛大夫是金沙关程老将军的外孙,是不是真的?”另一名大夫问。
这事已在军营传开,没什么好隐瞒的,梁蘅点了下头。
那俩大夫皆露出激动的神情,他们竟然跟程老将军的外孙一同做事,这可真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程老将军的外孙跟方将军都是梁军医的师弟,”陈忠打趣的语气说,“要我说,梁军医身份才更了不得吧,您不会是……”
“瞎想什么呢,”梁蘅打断他,“我就是一个普通大夫,也是机缘巧合跟他们成了师兄弟。”
“是什么机缘巧合?”
三人眼神放光地看着他。
梁蘅睨了三人一眼:“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一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也是好奇嘛。”
“对呀,梁军医,你看你医术这么高,连药材有问题都能闻出来,您的师父肯定也是个很厉害的人。”陈忠说,“不然也不会收到这么有身份的徒弟。”
梁蘅与薛煦待的久了,警惕性也有所提高。
见他们问题不断,似乎像是有意在套话,于是半真半假地回答。
“我师父就是一名普通的江湖游医,他老人家恐怕现在对师弟们的身份还被蒙在鼓里,若真叫他知道了,定会成为炫耀一辈子的谈资。”
会往外炫耀,确实只有没身份的乡野村夫会做出来的事。
大概真相与期望差距太远,打下手的大夫眼神暗了暗。
梁蘅继续说着让他们失望的话:“其实那药材我也不是闻出来的,我哪有那能力。”
“那你怎么发现了药材的问题?”陈忠赶忙追问。
“我不过是去过沔州两回,对这些自然了解的比旁人多一些,而且……”梁蘅朝帐门口望了眼,压着声音说,“当时林都司不是病了,我有一次听到他们说要给林都司加大药量,不然林都司伤好不了的话,会被发现,我就起了疑心,谁知道我悄悄溜去药房看了看,果然发下了有问题。”
陈忠眼中闪过欣喜,他没太敢表现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这么说梁军医真不是靠鼻子闻出来的?”
梁蘅郑重点头。
他眼中也露出欣喜,陈忠这几人可比方景宏那个混账好忽悠多了。
“就算不是闻出来的,梁军医的医术仍旧比我们高超,我们还是很佩服你的。”陈忠语气中有几分安慰。
梁蘅:“实不相瞒,我也是死记硬背了一些药方罢了。”
“啊?”陈忠几人皆是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梁蘅做了个嘘的动作。
三人愣愣地看着他,半天缓不过来,还是账外沉重的脚步声打破氛围,让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
几人同时看向门口方向,只见方景宏拿着个灰扑扑的瓦罐子走了进来,将药罐子重重砸在桌上,砸得咚的一声,还溅出几滴汤汁来。
陈忠跟另外两名大夫赶忙行礼:“见过方将军。”
方景宏没理他们,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直呼粗气,一看就是受了不轻的气。
陈忠也怕触了他霉头,询问地看向梁蘅,梁蘅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行离开,三人二话不说,赶紧拿着包好的药材溜之大吉。
等人离开,梁蘅斜眼往罐子内瞟了一眼,见汤似乎没少,问道:“怎么全端回来了,子安没喝吗?”
“别提了,”方景宏一脸不虞,“有别人送了。”
梁蘅挑起眉:“是程姑娘?”
方景宏曲腿坐在凳子上看也没看他,梁蘅便知猜对了。
“程姑娘是子安表妹,给他煮个汤而已,你有什么好气的。”梁蘅笑了一下,“你要是气你的汤没人喝,一会儿我帮你喝了。”
“随便。”
梁蘅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火气不小,看来不只是因为没喝你的汤吧?”
“他……”方景宏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别提了。”
表示看懂他为何生气的梁蘅耸了下肩,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不想说就算了。”
过了一会儿,方景宏自己气得无趣,转向梁蘅说道:“大师兄,你知道那个程姑娘为何给子安煮汤吗?程将军想撮合他们两个。”
就知道不只生气,还有一坛子酸倒牙的醋。
“知道啊,”梁蘅像是没看出他心事一般,若无其事地开口,“程老将军还问过我他俩看起来般不般配。”
方景宏渴望地追问:“你怎么说的?”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方景宏一把将药筐扯远了:“你就这么说的?”
梁蘅抬眸看向他:“实话实说,有什么不对吗?”
“对个屁,就他俩那个冷淡的性子,在一起半天蹦不出个屁来,”方景宏磨着后槽牙说,“你哪里看出他们天造地设了?”
梁蘅用古怪的眼神盯着他,方景宏被看得心里直发毛:“看我做什么?”
“合不合适那也是子安与程姑娘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
方景宏瞬间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那是薛子安跟程莞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方景宏垂下眸子,没什么底气的找补:“他们是表兄妹……”
“又不是亲的。”梁蘅紧紧盯着他的表情变化,“子安母亲只是程老将军的义女。”
“他们,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见方景宏还想争论,梁蘅直接一句话堵死他,“就像你跟你夫人一样。”
“你离京前你们都还是孩子,我不信你回京不到一年你们就生出了感情,还不是先成亲后培养感情。”
梁蘅说话时紧盯着方景宏的神色,方景宏却是眼神闪躲开不与他对视。
“我、我不一样。”方景宏结巴着开口,“我……”
“哪里不一样?”梁蘅问,“你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安也由他外公做主,都经过了双方亲人的认同,哪里不一样?”
方景宏哑口无言,这么说的确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们还有这么一层亲属关系在,若是薛煦父母还在,肯定会同意这门亲事。
方景宏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最终懊恼道:“总之,他们不合适。”
梁蘅眼眸中透出无奈:“那也是子安的事,合不合适他自己说的算,你在这生哪门子的气?”
“……”
“再说程姑娘出身将门,品行自不在话下,配师弟再合适不过。”
“出身将门就一定合适了吗?”
梁蘅斜眼看他:“你觉得不合适,怎么,你是有更合适的人要介绍给子安?”
“……没有。”
方景宏握了握拳,他也不知道自己生什么气,总之,他就是不想看到薛煦跟其他人在一起的场面。
还有昨日打发的那个叫林武的都司,虽然他是个男人,但看到林武对薛煦的关切,还有林武望向营帐的眼神,尽管有帐帘挡着,林武什么也没看见,但他就是很不舒服。
想把林武吊起来打一顿。
他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心情比外面天气还糟。
打从成亲那日见到薛煦,他就一直忘不了他,再见到他后,恨不得每日守在身侧,不让别的任何人接触他。
就像是守着一件宝物不让人觊觎,可是这件宝物并不属于他,他也是觊觎者之一。
方景宏眸光黯淡下来,梁蘅没再说话,让他自己思考清楚,余光一直在观测他的表情。
梁蘅想起八年前,方景宏将薛煦背到门派的场景,那是方景宏第一次见薛煦,当时他眼中的担忧与爱意,藏都藏不住。
就如同他此刻这般。
那种感觉刺痛了梁蘅的心脏,他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方景宏的感情并不只有师兄弟情。
可是意识到又能怎么样,方景宏眼里只有薛煦,从来没有过别人。
即使他喝了忘情药,忘记了对方,可是再见面,他依旧如同初见那般,眼中的爱意肆无忌惮又灼人。
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缘分,好像那个阴差阳错的婚约把他们绑在了一起。
梁蘅有种感觉,哪怕再给方景宏灌一瓶忘情药,他见到薛煦,依旧会重新爱上他。
不是药有问题,他问过师父,明澈曾探访过西域,对忘情药有一定的了解,忘情药的确会让人忘记心爱的人和感情。
西域曾找过一百对相爱的情侣或者夫妻做过试验,最终没有一对记得对方和他们的感情。
倒是有两对经过相处后再次生出了情愫,不过他们相处了至少一年以上。
而且据说,那些被试验的人,至死也没有一个人恢复忘掉的记忆。
梁蘅叹了口气,不能恢复也好,既然开启了新的人生,新的感情,旧的就随风消散吧,对大家都好。
默然坐了良久,方景宏起身离开,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梁蘅叫道:“承明,你已经成亲了,不要去干涉子安的生活。”
方景宏顿住脚步,微微侧了下脸,低哑的声音传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