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归葬》曹小强

3、江城子

　　我蹲在河边，看着细细潆洄的流水忍不住腹诽。
　　昨天早上红裳牵了两匹黑马等我下来便把另一匹马扔到我手中，让我跟着她走，然后跨上马飞奔出城。她一直让人有种莫测的感觉，我始终无法看清她要做什么。明明有直通的道路，她却偏偏挑选崎岖的山野行进。
　　水流潺潺，带着几片秋之落叶曲折而去。我正发呆，心里突然没有来由的心悸，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匆忙灌满水囊，把它别在腰间，往红裳那里奔去。
　　心被不安的感觉攫得越发的紧，我倏的跳起越过枝头。
　　一个陌生的男子紧紧的卡住红裳的喉，装扮应该是圈养的死士。据我所知红裳一直是朔界不多的高手之一，能力甚至在煜之上，而现在她却被一个小小的死士钳制。她到底要干什么？我不禁皱眉。想了想却还是拔了剑从树上急速跃下，将黑衣死士斩杀两半。死士没有魂珠，身体即是生命，我的剑刚刚收回他便化沙而逝。
　　“你在做什么？”我皱着眉头质问她，她却像刚刚的事不存在一样脸上挂着如常的冷笑：“雪木在关心娘吗？”
　　我不自在的偏过头看着旁边的马，将腰间的水囊扔到她手中顾左右而言他：“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她接过水囊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雪木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没完没了！“无聊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她真的坐下来。
　　我焦躁的看她，想了想：“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不动手反倒差点让一个死士杀死。”
　　她抬头看着我一脸少女的任性：“我就想让自己的儿子救我不行吗？”
　　我转身去牵马。
　　“雪木在关心我吧。”她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冷着脸：“不知道你说什么。”心里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只是我不知这是否真实。
　　“那我就当是喽。”
　　我没有说话，她站起身，跨上另一匹马，开怀的笑起来。

　　之后便是好不停歇的赶路。马蹄落在弥城的城门前时我迷惑的看着红裳。
　　她嬉笑着看我：“叫我一声娘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肯先来这里。”
　　我面无表情的踢了下马肚，走进了城。
　　来时已是傍晚，红裳让我先找一间客栈，我坐在桌上喝茶时，她却又不见了踪影。
　　耳朵被喧沸的声音充盈时，我开始后悔听红裳的话选之间客栈，虽然大，却热闹过了头。
　　黄昏欲雨，天色变成了土黄色，暗淡无光。我正要上楼不再等候红裳，进来的一个粉色的身影又使我停下站起的动作。
　　来人一身绸缎粉衣，衣襟轻佻的半敞着，脚下一双木屐随着脚步发出嗒嗒的声响。邪魅的表情和随意的黑色短发，身后背着一把铜色大刀。我看了他一眼，低头喝茶。
　　是云烈，罹天的弟弟，曾经甚至对他还算有好感，只是现在我不想再和曾经有任何瓜葛。
　　他似乎看到了我。微微愕然后犹疑者向我走来。
　　我正想他若是走来，我便立刻起身离开，或者……干脆杀了他！门口一阵嬉笑的声音传来，不过是一个人的。一个红发少年跳着步子走进来，云烈回头看他，又回头看我一眼，转身向旁边的桌子走去坐下，目光却还是停在我身上。
　　我看到一脸灿烂笑容的少年，微微诧异，与我相同的面容只是带着些稚气，俨然我少年时代的摸样。他后面跟着一个少女，尚未成年，身后是泛着光泽的红色羽翼，我并不认识她，但却觉得熟悉。
　　少年走进来大大咧咧的坐到窗边的一张桌子上，少女表情怪怪的也跟了去坐到她对面。少年瞪大眼睛看她：“你怎么还跟着我？！”
　　少女也瞪起眼：“没我你能出来吗？！”
　　少年挠挠头发：“那我谢谢你，可我又不认识你，你跟着我我放不开嘛。”
　　少女眼睛瞪得更大。气呼呼道：“雪木！你又忘记我！说了我是霰月，你怎么每天都要我说一遍！你是不是玩我？！”少年坚定的摇头，于是少女只得坐一旁生闷气。
　　霰月？想不到当年的亲人狂小屁孩已经出落得这般出色。我不禁莞尔。
　　不过他刚刚叫那个少年雪木……我皱了皱眉，看样子这件事除了罹天，只能问红裳了，而且这很可能也是她的杰作。我抬眼环视了一下四周，云烈还再不倦的盯着我看，周围喧闹做一片，外面秋风仄仄，河上红灯，渔人唱晚。我拿起剑起身准备离开。
　　我准备上楼回房间休息，却被终于无法坐定的云烈拦住去路，他逼视着我：“雪木？”虽是询问，语气里却透着无疑的确定。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无波澜：“你认错人了，请让开。”说完便推开他走上楼梯。他却迅速抓住我的手腕：“你是雪木！我不会认错。”
　　“放开，否则我杀了你！”我微怒，嗔目视他。
　　他惊愕，却还是抓着我的手：“好啊，你杀啊，我云烈看上的人从来没有认错的！我说你是雪木你就是。”
　　想不到这些年过去，他还是这么专横霸道！我气急，放松的右手伸到腰间的剑上。
　　“呵呵，这位公子，我儿子虽长得漂亮，可是并不好男人，你要失望了。”红裳竟适时款款走来。她看我一眼，对云烈笑着道：“公子可以放开我儿了吗？”
　　云烈疑惑的看我一眼，转而看着红裳：“你儿子？你觉得我会信吗？”
　　红裳掩嘴，忍俊不禁，哧哧的笑了笑：“难道你希望我是他情人？可惜他嫌我老喽。”说完看我道：“慕胤，你先上去。”
　　“慕胤……”云烈抓着我的手已经微松，我轻松的挣开，转身上楼。若不是红裳来的及时，我可能已经杀了他？可是我并不确定我是否真会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