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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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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南信领他们到了一栋乌黑巨楼前。这木楼高六层,呈八角塔形,和周围的荒屋破舍相比,显得巍峨高大,然而就无人住,挂满蛛网。南信道:“这就是约定之地。”遂独自上前,推开楼前大门。
顿时,一群穿着黑色衣袍,蓬头垢面,状如乞丐的魔出现在眼前,他们如乌鸦般密密麻麻的聚在一起,或坐或卧,正在休憩。突然间门被推开,他们如同惊弓之鸟,胆怯的望着闯入者。
忽然一魔认出了门口站着的那位青衣道士,惊叫道:“书夜!快跑!”这是一群无力保护自己的小仙,披着魔的外皮苟且偷生,他们早已被那些“仙”打怕了,被折磨的要发疯,见了衣冠整齐的书夜,只当他是魔变的,又来抓他们去毒打,自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他们鱼贯而出,霎那间作鸟兽散。书夜脸色黑沉,南信叹了口气,道:“书夜君不必自责,左右一两日的功夫救能将他们全部救下,我们进去吧。”书夜道:“谁自责了?”自顾自进了楼内。
这木楼年久失修,咯吱作响,室内灰尘厚如铜钱,虫蚁爬行。书夜左手竖在胸前,右手一摔拂尘,只见拂尘中射出万道清光,所过处,一砖一木皆焕然如新,干净整洁。这栋木楼仿佛回到新开张那日,药柜,药壶,药筛子,捣药管,铡药刀都崭新光亮,严肃齐整。
三人找了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围着桌子摆上四张椅子。
南信自言自语道:“好像少了点什么。有劳书夜君清扫了屋子,轮到我来为你们烹茶。”他将书箱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套茶具,火炉,茶叶,摆在桌上。尘梦笑道:“你这书箱里还有些什么?”南信道:“我背着它行走四方,遇到有意思的就往里放,遇到需要的就从中取,说实话,我也忘了到底有些什么。不过,锅碗瓢盆和新鲜的鱼肉蔬菜,一定是有的,我们凡人是要吃饭的。”
他笑着把茶壶架上火炉,手指送出一簇火苗落在炉内,壶中水渐渐冒出白汽。三人围坐,一边烹茶叙谈,一边等待南信的那位友人。
南信道:“你们知道这城中的魔头是谁吗?”尘梦问:“那要明天才能见到了。”南信道:“不必等到明日,我现在就可以说给你们听。说起来,我走街串巷数百年,钻进耳朵的故事很多,有的真话当成笑话,有的是假话当作真话,姑且听之。”
尘梦道:“你且说就是。”南信道:“你们可曾听说过道武大帝?”尘梦摇头,转头看书夜,书夜静了片刻,道:“听过。你常在地界行走,对他的了解自是比我们多,不妨说来听听。”
南信道:“很少有人知道,其实道武大帝就是魔君的前身,他最初是一位天夫人,因为对天界不满才入了魔界。”尘梦啧啧称奇,道:“竟然还有这回事?”
南信道:“奇怪的事情还有呢。道武大帝的妻子本是一名织云的女仙,名叫何织娘,听说丈夫要离开天界,她便随他一起离开,即便堕入魔界也甘愿。数年后,何织娘为魔君生下长女,名为龙霜,是为魔界长公主。”
说到龙霜,书夜和尘梦都静静听着。南信道:“这个龙霜公主手段比她的弟弟强上百倍,更有常人难以想象的狠心。”尘梦咬牙道:“她如何狠心?”
南信道:“且耐心听。龙霜公主天赋聪明,年纪轻轻就能协助魔君,魔君对她很是倚重。突然有一天,她失踪了,整整两百年不见踪迹。有人说她死了,也有人说她得了高人指点,飞升成仙了。”
尘梦道:“魔亦可飞升为夫人仙吗?”南信未答,书夜先道:“魔亦可修仙,只是如今太少。”南信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魔界也是这样说的,不过群魔憎恶夫人仙,早已断绝修仙之念,也对修仙者极为痛恨。就在一年前,龙霜公主回到魔界,便发现昔日下属不再忠诚于自己,魔宫长老也因她曾为仙而瞧不起她。”
尘梦问:“何至于?魔君不也曾是夫人仙吗?”南信道:“你说对了。魔界不敢对魔君怎么样,便把愤恨鄙夷之情发泄在龙霜的头上,尤其是她还有那样的一个娘。”
尘梦问:“她娘如何?”南信道:“那个何织娘自从生下女儿后,就隐居在魔宫深处,终日种菜织布,不问外事。说到底,她仙格不改,却也不离开魔宫。魔君早已不再宠幸于她,后面的儿子都是与魔所生,过了数百年,索性娶了了魔族女子为后。如此形势更迭,魔界对何织娘的不屑就一日日的外放出来,常常以她的名字为侮辱骂人的话。
“至于龙霜公主,从前大家更多的把龙霜归于魔君一边,自从她去了一趟天界,做了一回夫人仙后,便渐渐将她和何织娘混为一谈了。龙霜公主见魔界皆排斥她,便去找魔君理论,魔君置之不理,她一怒之下竟然冲进后宫,亲手杀了她的亲生母亲,以证明自己魔心如初。”
尘梦倒吸一口冷气,道:“她果真好狠的心。”南信道:“可不是吗?就连魔君也被她的举动震撼,当众将问天鼎赏给她,让她在善恶城中吸食仙术,狂练魔功。”尘梦道:“这城中的女魔头就是龙霜?”南信道:“不错,正是她。”
书夜一声不啃,不知信与不信。
南信道:“小伊姑娘,你们在问天鼎的发现,现在可以说了吗?”尘梦道:“当然。”便将她和书夜商量的结果,一一告知。
她道:“据我们观察,这座城处在一个邪阵中,邪阵若一旦发动,便会驱使中了恨枷的诸仙主动挑战设阵的魔头。擂台就在鼎上,名为对决,其实擂台之上设有陷阱暗器迷阵,挑战者必输无疑。输后,他们绝望之情更甚,恨意更浓,唯想杀死仇敌,以求解脱,于是心甘情愿的跳下问天鼎。因他们是自愿献祭,魔头能接收法力为己所用,以此法修炼胜过寻常之时百倍。”
南信道:“我也有类似的想法。女魔头吸了无数仙力,法力大增,极难对付,你们可有什么对策?”说着,他略带担忧的望了书夜一眼,他已被封了九成功力,进城救人实属冒险。
尘梦道:“关键在于邪阵的阵眼。只要阵眼一破,恨枷自解,待诸仙恢复本体,群魔自然惊慌无措,加上魔头被阵法反噬,已无抵抗之力,我们届时打开城门,放大家出去。”南信听罢愁眉紧锁,给书夜和尘梦递过热茶,道:“我并非不知阵眼就在问天鼎上,可是此乃魔界排行前三的大法器,比那魔头的法力还高呢。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冒险。”
书夜问:“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南信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我不打算硬抗,我知道城内有一条密道可通往城外,本打算明日由我假意向女魔头挑战,拖住她,我的一位朋友带南洲遗仙从密道逃脱。他的夫人力颇高,定能助我完成此事。”
他又道:“二位不如放弃攻鼎破阵,助我们一臂之力,此事便会更加稳妥。”书夜道:“你可想仔细了,邪阵不破,就是逃出去,也终究是这副皮囊。”南信有些坐不住了,尴尬道:“我会设法洗去他们心中的恨意,总有一日能改变容貌。”
书夜忽然拍案而起,道:“什么叫做洗去恨意?让他们都像你一样忘记屠族之仇,灭国之恨,苟且偷生,这样真的是在为他们好吗?南洲神君?”他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南信脸憋得通红,一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道:“南洲遗民苟且偷生三千年了,现在你来教我何为对他们好,且问你,他们受尽六界欺压时,你和你身边的那些夫人国之君,你们又做了什么呢?表哥?”
四目相对,落针可闻,气氛紧张。
这时,一阵风吹开窗户,只听一阵男子的笑声从风中传来,笑得开怀无忧;接着一墨绿色,一银白两个清瘦身影从窗外飞入,来到室内。
身着墨绿长衫的是个男子,黑发如瀑,束起一半披散一半,长得白皙俊秀,英眉如剑,睫毛卷长,下巴尖细,唇薄而红,因过于秀气而显得有些女气。他风度翩翩,落地转了半圈,凑到南信身侧,手中短笛如折扇般挡在唇边,笑道:“抱歉,来晚了,我给你请了个好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