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愿望》戴加宁

38、第 38 章

　　车子一直开到山上，在两省交界的国道边上停了下来。

　　颜静宜下了车，发现他们在一处空旷的山顶上，抬眼就能看见山下多如繁星的灯火，它们散落在低矮的群山之中，直到天边。

　　天边，是一轮圆月，散发着皎洁的银色光辉，温柔地将世界都包裹其中。

　　“好美啊。”她这些年看过各种各样的人造灯光夜景，却很多很多年没欣赏过月光下的世界了，可她却时常会怀念年少时候坐在楼顶晃荡着一双小腿与发小一起看星星的场景。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江嘉誉牵着她的手，带她往前方凸起的一个小山包上走。

　　周围无人，却听得见人声，仿佛很近 ，又似很远，声音缥缈，侧耳细听之下，只分辨得出男女。

　　不远处的国道上平日里车辆本就不多，今晚或许都过节去了，好几分钟才驶过一辆。

　　最清晰的，是虫鸣鸟叫之声，它们不知藏在何处，此起彼伏地叫个不停，像是在为这美好的节日欢歌庆贺。

　　颜静宜看江嘉誉找了处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后也挨着他坐下了。

　　江嘉誉伸手揽着她的肩说：“我们三天没见了。”

　　“不是两天吗？”颜静宜是真的疑惑。他们是周二下午分开的，现在是周五。

　　江嘉誉：“三天呀，而且超过了三天。我从见到你后，从没有分开这么久。”

　　颜静宜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他们确实没有分开过比三天更久的了。

　　江嘉誉又说：“我们明天就要订婚了。”

　　他说完还傻笑了两声。颜静宜不看山下的夜景了，转头看他，眼里有着一点茫然。

　　“我总觉得有点不真实。”江嘉誉拉起她的一只手，从她的指缝之中穿过去，是个十指相扣的动作：“我虽然等了四年，但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希望，甚至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等。”

　　他问：“你说，我现在是在做梦么？”

　　“不是。”颜静宜终于开口，声音是她一贯的温柔：“你现在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在一起了是真的，明天我们就要订婚了也是真的。”

　　江嘉誉又傻笑起来：“我觉得上天待我很好，它让我遇见这么好的你，在我把你弄丢后，又再一次把你送回了我身边。”

　　其实不是送回。颜静宜想起表叔曾与她提起过好几次江嘉誉在找她的事，只是她那时候认为江嘉誉并不喜欢自己，所以并没去想过江嘉誉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哪怕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想必也不会信。

　　他们的这段缘份是江嘉誉强求来的，并不是上天的恩赐。

　　颜静宜说：“你应该感激的，其实是你自己。”

　　“对。”江嘉誉说：“幸好我现在脸皮厚了，不玻璃心了，也比以前会说话了，不然换成以前的我，被你冷脸拒绝一次又一次，早就放弃了，我是得谢谢我自己。”

　　颜静宜微笑：“我也谢谢你。”

　　谢谢你四年来的等待；谢谢你被我拒绝一次又一次还是没有放弃；谢谢你为了我而做出的那些改变。

　　江嘉誉仿佛就等她这一句谢：“谢谢不能嘴上说说，要有实际行动的。”

　　颜静宜下意识地问：“实际行动？”

　　“嗯，”声音里有着期待：“比如说亲我一下什么的。”

　　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的颜静宜瞪了江嘉誉一眼，仰头去看天上的星星。

　　晴夜无云，漫天繁星像一颗颗碎钻镶嵌在夜空之中，璀璨又明亮，更加明亮的是被万千繁星围绕的皎月。

　　天地间起了风，在无人的山头更加明显，吹得山间的树和杂草沙沙作响。

　　江嘉誉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喜欢之人的感谢一吻，甚至连声都不再出，侧头看向她，见她仰着头嘴角含笑的正在看满天的星星，侧脸的轮廓非常美丽，在月光下更勾得人心绪浮动。

　　他看了一会儿，被蛊惑一般地倾身过去。颜静宜似有所觉，在这时转过脸来，于是原本应该落在脸颊上的吻，亲在了下巴上。

　　猝然被亲的颜静宜愣了一下，江嘉誉却借着这片刻的机会，伸出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脑，不允许退缩地，吻上了颜静宜的唇。

　　回过神来的颜静宜感受着唇上的温热，手微微抬起，在半空中停了一瞬，最后放了下去，闭上眼放任江嘉誉的行为。

　　风变得温柔了起来，连原本叫声热烈的虫鸟都降低了声音，似乎怕打扰了他们似的，只有皎皎月光，轻盈地落在他们身上，照亮这一对在月光下相吻的爱侣。

　　两人在山上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星星，聊了些无意义的天，对着月亮吃完了两个不同口味的月饼，然后才开车下山去。

　　江嘉誉将颜静宜送到家门口，颜静宜先下了车，却是愣在了当场。

　　家门前的宽阔地面上，摆了两排电子蜡烛，一直蔓延进她家。蜡烛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心形，心形里面撒了些玫瑰花瓣，最中间是立起来的一行字母灯拼出来的“MARRY ME”，心形两边是发光的透明波波球，球里面还有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周围还散落着许多糖果色的气球，粉粉嫩嫩又可可爱爱。

　　颜静宜慢慢走过去，目光看向心形的右上角，那里有一颗用糖果色气球做成的巨大爱心，爱心上面还挂了些暖黄的小灯泡，一闪一闪的，比她今晚上看过的星星还要耀眼。

　　她的目光又转向左上角，那里立了一块白色的泡沫板，泡沫板上粘了很多的气球，只在中间留出一大块空间，上面用电子灯摆成的“生日快乐”四个字，与之相对的，泡沫板旁边的桌上，放了一个大蛋糕。

　　她在心形前停了下来，转身，看到江嘉誉怀里抱着一大束玫瑰花走了进来，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单膝跪了下来。

　　有欢呼声突然响起。颜静宜被吸引得转头，看到电视房的门口挤了一堆人，有她的父母和弟弟，还有叔叔婶婶和堂弟堂弟们，甚至还有江母，江琳以及舒哲。

　　“喂，你们不要抢我风头啊。”江嘉誉不满地抗议，终于又把颜静宜的目光吸引了回来。

　　他露出自认为最帅的笑容，仰头看着他喜欢的人，认真又专注地问：“静静，你愿意嫁给我吗？”

　　颜静宜在看到蜡烛的时候就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一直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脑海里也无法思考，她愣愣地看着江嘉誉，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江嘉誉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答应他，答应他！”气氛组们喊了起来。

　　颜静宜竭力让自己平静。她低头，看着举着花束，满含期待看着自己的人，胸中慢慢有名为感动的情绪涌出来。

　　伸手，她接过了花束，微笑点头：“我愿意。”

　　江嘉誉高兴得差点蹦起来，笑得跟傻子一样地抱住了颜静宜，那模样，哪里还有半点的帅气，全是得到世间珍宝一般的傻气。

　　“耶！亲一个，亲一个！”气氛组又喊了起来。

　　江嘉誉倒是想亲，可想到颜静宜害羞的性子，自己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她，怕不是要当场反悔。

　　不过……还是亲一口吧，她都说了“我愿意”的，可不能反悔了。于是他低头，亲上了那柔软的唇。

　　颜俊捷拍掌大喊：“哇哦！好样的，姐夫！”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鼓掌。

　　颜静宜脸上霎时就通红一片，她挣了挣，发现挣脱不掉，羞得眼睫都在轻颤。

　　江嘉誉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可看着颜静宜时的那双眼睛，却有种得了便宜之后的狡黠。

　　颜静宜紧紧地抱住怀里玫瑰花，不敢抬头，更不敢看旁人，目光死死地钉在玫瑰花上。

　　“这花那么好看吗？”江嘉誉郁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颜静宜不答。

　　“妈妈。”颜呀呀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颜静宜寻声看去，果然看见了她的小宝贝。

　　颜呀呀正努力地踮起脚，想把手里的盒子塞进花里面去。

　　“宝贝，这个是要给爸爸的，不是藏进花花里面的。”江嘉誉哭笑不得地把盒子接了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枚镶钻的戒指。

　　“出了点小意外。”江嘉誉跟颜静宜解释：“原本是想在你接过花的时候呀呀把戒指送上来，我再给你带上的，但是到你家门口的时候，妈给我发信息说呀呀等太久睡着了，现在会出现，应该是被他们吵醒了。”

　　“不过，人生嘛，总有些不完美。”江嘉誉把戒指拿出来，笑着看她：“静静，伸手。”

　　颜静宜看了眼他手中的戒指，把左手伸了出来。

　　江嘉誉拉着她的手，把戒指带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弯腰，在戒指上落下一吻。

　　“哇，姐夫好浪漫！”不只是哪个堂妹叫了起来。颜静宜想收回手，可被江嘉誉牢牢抓着，她那一点微弱的挣扎根本无用。

　　“快快快，0点都过了，呀呀，该你唱歌了！”

　　这话一落，颜呀呀清脆的声音响起：“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其他人也跟着唱了起来。

　　江嘉誉拥着颜静宜转身，看到桌上的蛋糕已经点上了蜡烛。

　　颜呀呀抱住她的腿，仰头朝她笑：“祝我亲爱的妈妈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这个词应该是她刚学的，颜静宜从前都没听她说过。她摸了摸呀呀的头，弯下腰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呀呀的祝福妈妈收到了哦。”

　　江嘉誉在她耳边说：“生日快乐！去许愿吹蜡烛吧。”说完在她背后轻轻推了一把。

　　颜静宜走到桌前，闭上眼许下愿望后弯腰吹灭了蜡烛，灯光忽然大亮。

　　挺直身体，拿起刀开始切蛋糕，目光却一一扫过室内的人，颜静宜想，再不会有一个生日，能过得像今日这般快乐幸福，而这快乐和幸福，是江嘉誉给她的。

　　蛋糕是切不下去了，她扶着额，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好久都无法停止。

　　她很少有这般情绪激动的时候，高兴时笑得温婉，伤心时泪落无声，连跟人吵架都是冷静的分析对错，可此刻她却与大家一样哈哈大笑，因为，若不如此，不能恰当地表达她的欢喜和幸福。

　　江嘉誉还是第一次看颜静宜这样笑，很美，把他都看呆愣住了。

　　颜静宜朝他眨了眨眼，轻声说：“谢谢。”

　　谢谢你给我这样一个难忘的生日，也谢谢你……喜欢我！

　　她想起好多年前，在她对爱情还怀抱有憧憬的时候，对于未来，她所幻想的是：嫁一个喜欢的人，与他生一二儿女，过平平凡凡的每一天。

　　她没多么大的愿望，不求大富大贵，不奢望惊心动魄的爱情，也没幻想过自己能有多大的成就。她只想做一个平凡又普通的人，过一世平凡又普通的生活，这是她关于人生的小愿望。

　　而此时，她想，她的愿望应该可以实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