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愿望》戴加宁

22、第 22 章

　　像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江母见儿子出了门，屋内终于只剩她们两个了，拉过颜静宜的手，语气诚恳地说：“静静，阿姨对不起你。”

　　颜静宜看着她，心里猜到她是在为当初的事道歉，却又不是很确定。

　　但江母接下来的话确定了她的猜想：“嘉嘉从小没了爸，老江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自然是希望他能有个孩子。你也别怪阿姨封建，在乡下，没哪个父母不这么想，你弟弟将来娶了老婆，你父母肯定也会催他媳妇生孩子的。”

　　“我明白的。”颜静宜声音淡淡的。

　　她确实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当初纵然不情愿，在江嘉誉提出分手的时候也不纠缠。那三个打出去没能被接听的电话，也只是缘于意外，江嘉誉没接，她就再也没打过了。

　　这次回家，颜静宜也没想过要联系江嘉誉。她曾经是很喜欢江嘉誉，且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也是他，分开后也确实有过一段时间的念念不忘。可他们交往的时间到底不长，还没来得及刻骨铭心，就因为现实问题分开，而她不会因为那点喜欢和所谓的雏鸟情节就认定对方，此生非君不嫁。

　　若不是江嘉誉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一见面就一副深情如许的样子追求自己，依照她的性子，她与江嘉誉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了。

　　她一时间想了许多，心中颇有些感慨：自己能出现在这里，完全是江嘉誉努力的结果。

　　“你是好孩子，”江母擦擦眼角因愧疚而生的泪，继续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当年我也曾犹豫过。可作为母亲，我到底还是狠下了心。我年岁虽大，但始终待在乡下，连省里都没去过几次，所以我无法想象，如果你们没有孩子，以后老了要怎么办。喜欢有什么用呢？乡下的夫妻有几对是因为喜欢才结婚的？因此我逼着他，逼他与你分开。”

　　江母和大多数的母亲一样，对孩子有着最为朴素的愿望：一愿孩子身体健康；二愿孩子成家立业；三愿孩子生一二儿女。所以，纵然知道儿子喜欢颜静宜，她还是要把他们拆散，因为在她觉得，孩子才是维系一个家庭的存在。

　　只是，她以为儿子只会难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如自己所愿继续去相亲，走上自己所期望他走的道路。可儿子确实如此了，却未曾想，相亲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竟还是要去找颜静宜。

　　他说他喜欢颜静宜，其他的人都相不中。

　　“起初，我是很生气的。”她与丈夫是经人介绍才结的婚，两人之间还没来得及日久生情，丈夫就因病去世了。

　　她一辈子忙忙碌碌，独自撑起一个家，好不容易才把儿子女儿养大，可儿子竟会为了一个人而屡屡反抗自己，甚至在把自己气到住院后仍试图争取，这让她觉得的心里有了落差，觉得自己在儿子心中的份量不如一个外人。

　　“但后来我还是同意了他去找你。”江母的声音带着些感慨。她之所以会妥协，是因为，母亲对孩子最寻常的要求便是：希望他能过得开心。父母生养了孩子，但孩子的人生终究是他自己的，要如何抉择，还是得孩子自己做决定，她无法替孩子过完一生。

　　“我想啊，一年多过去了，说不定你已经嫁了人，或者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她真的是这么想的：“我想着，你要是嫁了人，他就会死心了。”

　　可谁知江嘉誉并没有死心，这一找，就是三年。他终于等到了颜静宜出现了，却也在同一时刻知道，颜静宜有了一个孩子。

　　江母说：“这样也好，你虽然没法自己生，但从小就养在身边的，有时候比亲生的亲近。”

　　颜静宜张了张口，想说我还没答应要和你儿子在一起呢。但老人此时眼眶通红，看着自己的眼睛很是欣慰和庆幸，让她无法说出伤人的话，只沉默着递给了江母一张纸巾。

　　江母擦着眼角的泪，心里其实知道颜静宜想说什么，可这孩子心善，纵然对自己有一些怨言，今日这一翻过后，想必也消散了。这也是她当初见了颜静宜第一眼就很喜欢的原因。

　　她擦完泪后拉着颜静宜的手，另一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静静，阿姨给你道歉，今天过后，当年的事咱们就翻篇了好不好？你和嘉嘉分开四年，不仅再次相见，还男未婚，女未嫁的，这是多难得的缘分啊，你可得把握啊。”

　　“我不怪你了。”颜静宜终于开口：“异位而处，我妈也会这么做，甚至换做是我，兴许也会这么做，所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向来是会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当年的她就能够理解江母的做法，如今自己做了母亲，更是明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而她心里的哪一点怨言，也在今日江母的道歉中释然，因为她能从江母的话语之中感觉到，她是真的愧疚和后悔。

　　江母眼中又蓄满了泪水，她边用手擦去边说：“你真的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嘉嘉要是能娶到你，是我们江家的福气。”

　　“妈……”江嘉誉提着菜进来，看见母亲的眼睛通红，而颜静宜的表情也有些不对劲，疑惑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江母笑着起身走向他：“你来陪静静吧，我去做饭。”

　　“你病刚好，好好歇着去吧。”江嘉誉让开了她的手，没把手里的菜给她：“午饭我来做吧，我还欠着静静一顿饭呢，正好今天还了。”

　　江母不愿意，伸手来抢：“做个饭又不累，静静爱吃我做的鱼，你做的没我好，别浪费食材。”

　　“阿姨，你让他去吧，我还没吃过他做的菜呢。”颜静宜劝她：“等你身体好全了，再做鱼给我吃。”

　　江母听到后一句眼睛都笑弯了：“那好，今天我就先歇一回，等你下次来的时候我做给你吃。你下次把呀呀也带过来，我做的火腿肠炒鸡蛋也很好吃的，我还特意留了家里的鸡蛋。”

　　颜静宜应了声“好”，看江嘉誉进了厨房，又说：“那阿姨你休息，我去厨房帮帮忙。”

　　“怎么能……”江母本来想说“怎么能让客人动手”，但想到两人一起做一顿饭说不定能增加两人的感情，立即改口道：“好，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