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愿望》戴加宁

20、第 20 章

　　从日暮到天黑，他们走过了三个村庄，然后再回返。

　　道路两旁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比赛似地，一声一声叫个不停，间或还能听到一两声鸟叫，其中有一道叫声非常特别，颜呀呀的小身体紧贴着颜静宜，拽紧她的手又怕又好奇地问：“妈妈，这是什么声音？好可怕呀。”

　　“是猫头鹰的声音，欧欧——欧欧——”颜静宜还学了几声，学完后低头问：“呀呀也叫一下试试。”

　　她声音温柔，嘴角带笑，语气里更带着安抚，颜呀呀的害怕少了许多，在猫头鹰又叫了起来的时候也跟着叫，叫完了还拍巴掌笑：“欧欧！欧欧！妈妈你学得不像。”

　　颜静宜并没有不高兴，见她不再害怕还有些开心，夸赞道：“所以我的宝贝好厉害。”

　　被夸了颜呀呀上了头，猫头鹰叫一下，她跟着叫一下，仿佛在与猫头鹰说话。

　　江嘉誉看着玩得很开心的颜呀呀说：“一分钟，让她从害怕到喜欢，静静很会教孩子啊。”

　　颜静宜的目光始终落在颜呀呀身上：“你这是找不到话说了，开始尬聊了吗？”

　　“怎么会。”江嘉誉强调：“我是真心夸奖。通常情况下，孩子表现出害怕的时候，父母的第一反应都会是把她抱进怀里，你这种用好奇心来战胜害怕的方法我是第一次见，而且效果非常好。”

　　把害怕变成喜欢，他是真心实意地夸奖。

　　颜静宜接受了他的夸奖：“谢谢。”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很喜欢孩子。”他们曾经还就这个有过争论，江嘉誉觉得自己很喜欢孩子，但颜静宜表示自己更喜欢，他们还为此有过争论，且江嘉誉在这场争论中还输了。

　　是因为太过于喜欢，所以才会去领养一个孩子么？想到这，江嘉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们本就因为孩子分的手，而颜静宜那么喜欢孩子，却无法自己拥有一个由自己哺育的孩子，这于她来说，一定是件至为痛苦的事。

　　他正要道歉，却听见颜静宜笑着说：“是啊，我很喜欢呀呀。”

　　走在前面的颜呀呀对自己喜欢听的话特别敏感，跑过来抱住颜静宜的大腿说：“我也喜欢妈妈！”

　　颜静宜摸摸她柔软的头发，温声问：“宝贝走累了吗？”

　　他们走了近一个小时了。

　　颜呀呀装乖：“呀呀有点累，可是不要妈妈抱，妈妈也很累。”

　　颜静宜把她抱了起来，在小女孩脸颊上亲了一口：“妈妈是有点累，但抱抱我宝贝的力气还是有的。”

　　“我来抱吧。”江嘉誉抓住机会献殷勤。

　　“那叔叔抱吧。”颜呀呀朝他伸开双手。

　　江嘉誉一只手就能把小女孩抱得很稳。他捏了捏颜呀呀的小鼻子，好奇地问：“你这嘴巴是怎么长的，这么甜。”

　　颜呀呀双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不让摸，但也不闭嘴：“吃饭长的呀。”

　　这话不知怎地让两个大人都笑了起来，颜呀呀看他们笑，也跟着“咯咯咯”地笑。

　　他们往回走，可路上却遇到了好几拨散步的人。8月末的傍晚还有些热，晚上却很凉爽，尤其有风的时候，身心都是舒畅的。

　　“妈妈，那个一闪一闪的东西是什么？”颜呀呀好奇地大声叫了起来。

　　颜静宜看着她指的方向，空中有微弱的暖光一闪一闪，还不只一只，她有些意外地回答：“是萤火虫。”

　　这东西她小的时候还能看到很多。那时候娱乐活动很少，黑白电视机都还是很昂贵的东西，所以一到夏夜，大家最喜欢的，便是凑在哪一家的门前乘凉，他们打着蒲扇，老人们给村里的青年或者大孩子讲一些离奇的故事，小孩子们就在旁边抓萤火虫，或者在三五成伴玩捉迷藏。

　　颜静宜曾经就喜欢抓很多很多的萤火虫放进房间里，然后数着萤火虫睡觉。

　　只是，如今在乡下，萤火虫也不多见了。

　　大概小孩子都喜欢亮闪闪的东西，颜呀呀跟她撒娇：“妈妈，我想要一只萤火虫。”

　　颜静宜自然不会拒绝她，但江嘉誉却快她一步回答：“叔叔给你抓好不好？”

　　颜呀呀甜甜地答：“好呀。”

　　江嘉誉把她放下来，借着星光和路灯的光走进藏在稻谷中的田埂去抓萤火虫，一时间惊飞起好几只萤火虫。

　　等他回来的时候，颜呀呀看着江嘉誉虚握的手里一闪一闪，惊叹地说：“江叔叔的手在发光！”

　　江嘉誉问：“呀呀想不想要手发光？”

　　颜呀呀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要！呀呀也想要发光！”

　　“那把手伸出来，要两只手都伸哦。”江嘉誉把握着萤火虫的手放到颜呀呀的一双小手中，掌心朝下慢慢地打开，把萤火虫放进颜呀呀的手里。

　　颜呀呀紧张地收拢双手，在江嘉誉的手完全张开的时候赶紧握住，看着自己手里漏出来的光高兴地大叫：“妈妈，呀呀会发光啦！”

　　颜静宜夸她：“呀呀好厉害啊！”

　　小女孩笑了起来，捂着双手在前面跑圈，任谁都能感觉到她的快乐。

　　“小孩子好容易满足。”江嘉誉由衷地感慨。

　　颜静宜点头，“嗯”了一声。

　　几只萤火虫让颜呀呀的快乐持续到了回家之后，还要拿去跟外公外婆炫耀一翻，被外公外婆夸了一翻后，又重新开心起来。

　　颜静宜站在家门前，听着电视房里传出来的笑声，对江嘉誉说：“阿姨生了病，你早些回去吧。”

　　今晚两人之间明显地比平时要亲近一些，江嘉誉有些不舍得走，但想到家里生病的母亲，确实心有担忧，于是点点头：“好，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明天……”颜静宜顿了一下，语气里有一点犹豫，最终做下决定说：“明天我去看看阿姨吧。”

　　江嘉誉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明天去我家？”

　　这怪不得他会惊讶，那日跟颜静宜坦白之后，他能感觉到颜静宜是有一点怨的，所以后来的这几日，他再不敢邀请颜静宜去他家，可现在她竟然主动说要去看望他母亲。

　　颜静宜解释说：“阿姨生病了，若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作为晚辈，理应去看望的。”

　　还不如不解释呢。

　　江嘉誉有一点郁闷，可这才是他喜欢的颜静宜啊——温柔又善良的颜静宜。

　　他笑道：“那好，明天上午我来接你。”

　　颜静宜本想说我可以自己去，想了想还是没拒绝，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