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苏雨莫

46、几回肠断处，风动护花铃

　　迷雾中，我仿佛又来到了这个我熟悉无比的地方。
　　雍容华贵的古典园林，风景如画的湖边细柳，一切都是我记忆中的模样，看来我又回来了。不管是不是梦，也不管能在这呆多久，去见容若才是我想做的。
　　我向着容若书房的方向快速走去，可是越走越奇怪，因为一路走来我没有看到一个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时候花园中应该有不少侍女、小厮在忙忙碌碌的呀，可现在他们都去哪了？
　　正在疑惑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我循声向那边看去，只见一群侍女小厮都围在一间房间门外，有的默不作声，有的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我越来越奇怪，他们围着的那间屋子不正是容若的卧室吗？
　　难道是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急忙向那边跑去，穿过外围的人群向里面走去。
　　“你说少夫人不会有什么事吧？”
　　“谁知道呢？都这么长时间了，真不知道是凶是吉。”
　　“你们还是别乱嚼舌根子了，小心老夫人听到打你们。”
　　之前说话的两个小丫头轻轻吐了吐舌头，闭上嘴不再说话。我站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听她们的说法好像是芷欣出了什么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不一会，我进入到圈子里面，只见舅妈跟容若都焦急的在门外等着，容若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更加苍白跟憔悴了，看得我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不一会，屋里传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舅妈闭上眼睛走到一边不忍再听，容若脸色更加苍白，流露出一种不忍的神情，而我身后的丫鬟们也是着急的切切私语起来。
　　又过了一会，屋里突然传出一阵清脆的啼哭声，屋外舅妈兴奋地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笑着，丫鬟们也是开心的拍着手。看到这幅画面，联系电视剧中的情景，我明白了，抬头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容若，他脸上没有男主角般的激动，还是一脸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中多了一丝安心，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卧室的门开了，一个嬷嬷从里面出来对舅妈还有容若说了句什么，两人皆是脸色一变，急急忙忙进去了，房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跟在他们后面穿门而入。一进房间，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桌上摆着让人触目惊心的血水，我慢慢走到众人围着的床榻旁边，只见芷欣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勉励睁开眼睛看向被舅妈抱在怀里的小婴儿，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见那刚出生的婴儿脸上透着红晕，瘦瘦小小的样子，唯有那双眼睛清澈透明的仿佛能直射入人的心里。
　　舅妈抱着孩子靠近她的身边，芷欣轻轻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孩子小小嫩嫩的脸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在旁边看的也是一阵心酸。
　　“不哭啊，这时候哭对眼睛不好，”舅妈从丫头手中接过手绢轻轻拭去芷欣脸上的泪滴，轻声劝慰道，“你现在就是要好好的调养身子，等恢复好了才能好好照顾孩子呀。”
　　芷欣轻轻点点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滴。
　　“是啊，额娘说的对，你还是安心静养吧，”容若在旁边柔声说道，看向芷欣的眼神却有点闪烁。
　　芷欣慢慢转过头来看着站在床边的容若，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知道你心里没有我的位置，你整个心都装满了你的雨菡妹妹，”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地开口，语气迟缓却有着让人心碎的痛惜，“可是我还是很努力，努力地想让你接受我，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我……”容若眼中闪烁着不安与痛苦，“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真的。”
　　“你没有对不住我，自我嫁你之后，除了不跟我接触，你也不曾亏待与我，只是感情的事不是我们能够做主的。只是，我还有以后吗？”
　　“当然有，你别乱想了，休养好身子才是最主要的知道吗？”容若轻声说着，眼眶不由得有些泛红。
　　“恩，”芷欣勉强的答应了一声，满眼留恋的看着身边的容若，“其实这段时间我也好累啊，每天都想着怎样讨你欢心，一直想象着有一天你会将我放在心里，让我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你的怀抱你的温柔，可如今，快结束了，我也想休息了。能不能让我…在你怀里靠会呢？”
　　“恩，”容若说道，声音有些颤抖，他坐在床边伸出手臂将芷欣抱在怀里，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芷欣靠在容若胸前，眼角含着泪，嘴角却带着一抹幸福的笑，她伸手拭去容若的眼泪，喃喃地说道：“你的泪，也会为我而流，我…满足了，真的满足了。只是，可怜的是这个孩子，请你…请你以后多疼他一点，多疼疼这个没娘的孩子吧……”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渐渐的消失了，白皙的小手无声的跌落床上，她的眼睛闭上了，眼角残留着一滴泪，嘴边却又轻轻的笑，容若紧紧地抱住这具温度逐渐消失的身体，眼泪脱眶而出，无助又痛苦的仰起头，嘴里轻轻地喊着她的名字。
　　周围霎时哭声一片，我呆站在原地，看着沉痛不已的容若，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黑暗中，我再次睁开眼睛，呆呆地躺在床上，脑中一直不断的回放着刚刚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楼下好像有辆车经过，车灯的光透过没关严的窗帘射入房间，那一瞬间的光照在我眼前，却又瞬间恢复了黑暗。
　　原来，在我不在的时候，历史仍然在按照原来的轨道飞速的发展着，有些东西是我永远都改变不了的。在看到容若为芷欣的死悲痛万分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像是一个过客，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容若生活中，却又必须消失在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我改变不了他会娶芷欣的事实，也改变不了他会在芷欣之后另娶的事实，或许我也永远不会再进入到他的生活中了，就算是偶尔能看到，也只能是一个旁观者，而永远不可能是个参与者了。
　　因为，雨菡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