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动》热木

86、第 86 章

　　一年的高一生活就在联考结束之后悄然结束。而在这个分岔路口，大家或是出于自己本心也好，或是在其他因素的干扰和考量下，纷纷做出了相关的决定。

　　选科的时候，像是沈丘羽以及叶子，他们都是明确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想要的和自己所擅长的刚好吻合。所以就可以轻松做出决定。

　　越洋也在康乐和家里人的建议以及自己再三考量之后，最后决定了选理科。

　　丽丽和宓若芸一起选了文科，此外选文科的还有温然和崔珺。张浩烨、李萧、以及张一程和李涛等人都和丘羽一样选了理科。

　　自打分科那天起，温然再没有和张一程说过一句话。

　　最令大家惊讶的是在学期末的表彰大会上，谭一舟突然宣布自己要转学的消息。

　　虽然这次联考，他的成绩确实少有下滑，尤其是在他决定选理科之后，排名往下掉了好几个名次。但是在大家都在教室里打算搬着椅子去操场开会的时候，谭一舟突然开口向张一程等人说明了这个情况。

　　虽然他并没有专门走过来和沈丘羽说，但是坐在身后的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坐在自己的桌子上语气平和地说着自己做这个决定的前因后果，就像是每天来教室和大家闲谈似的那般云淡风轻。

　　只是无人发觉到他有意无意瞥向身后沈丘羽的眼神。

　　沈丘羽静默地坐在位置上，手上不断地收拾着桌肚里的书籍和一些用不着的学习用品。这些全部看在宓若芸眼里，她突然为沈丘羽感到难过，自己也说不出难过的理由。

　　于是就只是坐在教室最后，静默地等着她收拾完。

　　而围在前面的同学们纷纷和谭一舟谈论着，有的责怪他现在这会儿才告诉大家，有的不明白为什么考到了十三中之后还要转出去念私立学校。总之所有的情绪都化成玩笑，在人群中发出阵阵狂笑。

　　沈丘羽想着谭一舟会不会专门告诉自己他要转学的事情，又或是就这样随便在人群中一宣布，就相当于是告诉过她了。

　　她坐在位置上惴惴不安地希望且期待着谭一舟能正式和自己告别，因为她觉得现在转学之后，大家基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了。

　　可是谭一舟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只是短暂的出去学习两年，等高考结束，大家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所以直至那天表彰大会结束，谭一舟都没有向沈丘羽说任何一句话。

　　在此期间沈丘羽还三番五次的上台领奖，她甚至站在领奖台上还试图从人群之中认出某一个人。可是抬眼望去，看向自己的是台下无数双眼睛，并没有任何不同点使得自己从人群中搜获到什么。

　　会后她失落地抬着凳子往教室走，几千个身影同时向教学楼进发，人潮拥挤的好像是蜗牛在移动一般缓慢。这时谭一舟突然从教学楼前的台阶处逆着人群往这边走来，沈丘羽在看到他之后突然觉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起来。

　　她强力维持着刚才的表情继续往那边移动。就当她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来，好像是将什么东西塞进了沈丘羽的校服上衣口袋中，然后转身走进人群之中，一言不发。

　　沈丘羽顿时觉得心跳得厉害，她抬着椅子走到教室中捂着口袋缓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将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发现是一团揉皱了的纸。

　　这时紧张并没有缓解丝毫，她开始担心纸上会不会有什么内容。一种难以表述的兴奋和恐惧同时袭来，她屏住呼吸用颤抖着的右手掏出那一团纸来，回头确认过周围没有人之后，打开了那个纸团。

　　是一张空纸！

　　沈丘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之后最终确定了那确实只是一张蹂躏了几下的空白稿纸，上面没有任何内容。

　　心底突然有一团火不知道往哪里发泄，于是她气愤愤地背着书包往外走。在出门左拐的瞬间她看见谭一舟靠在墙上对着崔珺说着些什么。

　　由于两人说得投入，谁也没有发现从身后经过的沈丘羽。

　　就从两人身后走过的时候，沈丘羽突然觉得生气又委屈，好像失去了点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具体的。

　　正当觉得鼻子发酸的瞬间，她看见越洋背着书包抬着一箱书站在公示栏旁边的栾树底下。一见到自己就开心地冲自己招手。

　　谭一舟被崔珺叫出去聊了一会儿后再回教室时，那个熟悉位置上的人早已离去。椅子还是像每一个普通的早晨一样倒扣在桌面上。

　　他站在门口看着那没有人的位子心里怅然若失。

　　他甚至在心里埋怨她，为什么在听到他转学这样的消息之后，还是雷打不动地像往常一样不和他主动交谈一句，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普通同学的身份而已。

　　在自己说出下学期将要转学的消息之后，几乎班里所有的同学都来关心问候，只有她沈丘羽全程面无表情，毫不关心。

　　尤其是在收到自己的字条之后，留下来听自己讲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走了。看来在她心里，自己估计连个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了。

　　在他于心里谴责沈丘羽一百遍之后，依依不舍的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外套，背上书包往教室外面走。

　　“估计这是最后一次来十三中了。”他在心里想着，随后默默地将门紧闭，依依不舍的在操场边转了好几圈。

　　等到操场上也没几个人影的时候，他才打算往回走。

　　走了几步后拿在手里的上衣口袋中像是掉落下来了什么东西，他转身看了看，是一团废纸，他上前附身将其捡起，随手扔在球场旁的垃圾桶中。

　　于是，那个上面写着‘放学后等我一会儿，我有话要对你讲’的字条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淹没在这炎热暑气之中。

　　在高一结束的这个暑假中，除了去庆祝蔓蔓姐考上北师大之外，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一件值得大家高兴的事情。

　　大家好像提前进入了高考的焦虑，每天除了去辅导班上课就是回家完成当日的各科任务。尤其是在丘羽决定放弃数学竞赛改去生物竞赛之后，大家的这种紧张感明显增加。

　　就连平时主张快乐学习的越洋也是怒报好几个辅导班，辗转于各种不会解的压轴题中不能自拔。

　　在丘羽决定改生物竞赛的前几天，樊老师也辞去了目前的教练工作，打算带着师母去北京求医。

　　虽然这两件事情之间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沈丘羽。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像樊老师这样学术精湛的老师也会遇到生活的种种为难，并且不得已举家去外地漂泊。

　　那天晚上她和樊老师在菜场旁边的夜市里聊了很久，樊老师喝着酒鼓励丘羽无论选哪一条路，他都相信并永远支持着她的决定。他告诉丘羽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不放弃自己，那就是希望，是谁都浇不灭的熊熊烈火。

　　他还笑着说等丘羽考到了北京，说不定师徒两人又可以在一起喝酒吃宵夜。

　　那晚回家的路上，丘羽突然感觉到了活在这世间的种种不易。虽然自己相对其他人来说已经是丰衣足食，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只是在看到别人的艰辛和挣扎之后，一种无力感围绕在自己身旁，久久不能散去。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李萍，想起那个上学路上堵自己的疯子。

　　她突然明白并理解了李萍的选择和她不顾所以的付出，想必驱动她为这世间少有的公平去奋不顾身地奋斗的原因除了对恩师的感恩和纪念之外，更多的应该是发自于心底对黑白颠倒的不满以及对这个世间艰难存活着的人的同情。

　　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她悄悄拉起了来接自己回家的老爸的手。心里暗自为远方的人祈祷着，祈祷她平安快乐，心想事成。

　　一个风吹桂花十里飘香的星期五，班主任突然兴奋地告知大家李涛在十月份的竞赛中拿到了优异成绩，成功进入国家集训队。

　　“就在刚刚接到了清华的电话！”老雷还没说完，大家高兴地起身欢呼，将老雷在教室里高高抛起，欢呼声和掌声充斥着整个教学楼。

　　“你们扔班主任干嘛呀？快来抓李涛！”不知是谁提醒了大家，于是大家放下老雷，一窝蜂地抱起李涛，轮流着将其扛在肩上颠簸，旁边站着的则是欢呼着打节拍。老雷连眼镜也来不及戴好，大喊着注意安全。

　　因为大家的声音太大，老雷的声音淹没在一次又一次的呼喊声中，就连沈丘羽都站起来试图将李涛扛起。这一疯狂举动被同桌李萧笑话了一整个学期，每每提起这件事，李萧都要笑得前俯后仰大喊救命。

　　无奈的老雷见学生们已经彻底疯了，怕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出什么意外。于是他激动地爬上最后排的桌子上，站在桌子上凌乱的书之间，手里举着不知道是谁的铅笔盒，大喊：“停下来！”

　　正在这时，主任闻声赶来。看到老雷脚踩课桌，手拿文具盒大喊的样子他气得差点昏过去。

　　“雷老师！”叶主任怒吼一声，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就连被扛着的李涛也吓得一动不动地窝在张一程肩上，乱糟糟的教室里飘着一股尴尬的风，大家都静止在原地，直到老雷腆着笑容从门口走了出去。

　　大家知道虽然叶主任很生气，但是看在老雷给他培养了李涛这么个门面人物，他应该不会怎么样的。

　　在此后，十三中的一名学生在高一结束不久就保送清华的消息传遍了各个学校。而十三中也在门口的大屏幕上将李涛的成绩连续滚动了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