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船上斗 ...

  •   袅袅香气散开,偌大的船舱卧房顷刻便被填满。

      躺回榻上,宋窕再度闭上眼睛。

      随着萦绕在鼻前久久不散的香气,她的心也逐渐平缓下来,与此同时还有不久前还声势浩大的脾胃,都跟被施了咒法般尽数平息。

      约莫一柱香,觉得好受很多的宋窕恢复如初,缓缓坐起身。

      摸了摸肚子,她饿了。

      绀青很有眼力见,提议道:“不如我去给姑娘找点吃的?”

      宋窕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大嫂说为了哄小侄子,她带了两大包红豆酥饼,你去要两块来吧。”

      “得嘞。”一激动,她冒出了句乡土音。

      可不曾想她刚“吱呀”一声打开门,瞅见眼前的人便愣住了。

      绀青有些拿捏不准,回头问主子:“姑娘,梁国公还等在这儿呢。”

      宋窕也怔住了,连忙起身走过来。

      果然,男人高大的身姿屹立在房门前,头上的木簪不知何时换成了飘扬飞舞的发带,脸上的清浅笑意倒是一如先前。

      圆魄沉寂,水色漫天。

      月华明晃晃地泄在他肩头,称其是凡人之姿都像在贬他。

      宋窕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小女已经无碍了,辛苦国公等了这么久。”

      梁城越摇摇头:“没有一直等,只是碰巧刚过来。”

      说着,他抬高了左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提着一摞食盒。

      “这里面是我刚让人热好的饭菜,下一层是餐后解腻的绿豆糕,”顿了顿,他继续说:“就是不知道一介外男送的东西,宋五姑娘愿不愿赏脸。”

      被他说得红了耳朵,宋窕软着嗓音:“谢过国公。”

      不再逗她,梁城越将东西塞给了旁边的绀青:“照顾好你家姑娘。”

      绀青没敢吱声,忙不迭地抱着东西目送他离开。

      退回房间里,馥郁异香再次将她包裹,宋窕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

      呆呆地看了眼已经铺了满桌的佳肴,面无表情地招呼绀青去拿碗碟。

      一夜无梦,她睡得出奇舒坦。

      初晨的寒气在翌日熹微时透进来,惹得宋窕又收紧了被子。

      “小五,你起了吗?”

      来敲门的是大嫂,她停顿顷刻,又继续说:“你大哥说海上看日出别有风味,要我喊你一道过去。”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朦胧地应了声,说马上过去。

      得了准信儿,大嫂也没多留便回去了。

      喊来绀青为她梳洗打扮,坐在铜镜前,宋窕对着镜中的脸发呆,甚至拧着眉头多为懊恼。

      早知脸会肿成这样,她昨晚就不该贪嘴。

      对着镜中堪比核桃的肿眼窝,宋窕怎么看怎么别扭,可冷按热揉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效果,最终只得放弃。

      但还是倔强地让梳发的绀青给放下一缕,方便遮掩三四。

      “姑娘戴这个好看。”捏着只点翠海棠钗,绀青在她头上比了好一会,可最终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宋窕换了只色调更为张扬惹眼的绯色流苏步摇,递到她手边:“用这支。”

      一觉醒来,宋五姑娘沉寂两日的打扮心又悄不做声地冒出来了,还愈演愈烈,像是铁了心要成为甲板上最夺人眼目的那个。

      姑娘出门慢一些也能理解,但总有人按耐不住躁动寻刺激的心。

      环顾一圈,宋家老四的目光定在梁城越身上。

      几天前便听父亲赞他武艺超群,说他是当年武举的魁首,还说他一人一枪冲进敌营生擒了敌军坐镇的皇子,替大晟免了场恐会浮尸百里的战役。

      耳濡目染这么多天,他也是心痒痒。

      “胡闹!”

      说话的是广陵侯,一听小儿子要跟梁城越比试身手,红着脸斥道:“你真把自己回事儿?就你那点三角猫功夫,上了战场连前锋都不敢让你去。”

      宋岱撇嘴:“您也太看不起您儿子了吧,怎么说我也是武举第四呢。”

      广陵侯冷哼一声:“我还真不怕让你知道,就去年那武举,是近二十年来水平最次的一批,就这连前三都进不去,有什么值得你自豪的。”

      老大老二想劝架,结果不知踩中了老侯爷心上的哪个点,更是逮着一个挑一个的刺。一会儿嫌老大不早点再生个儿子,一会儿嫌老二放弃科举非要去经商。

      被数落得没办法,大哥果断选择转移风口:“父亲,既然四弟想跟梁国公试试,不如问问国公的意见?”

      梁城越下意识挑眉,有些无奈,但还是温温和和地开口:“侯爷若不嫌弃,我是无妨的。”

      听到这话宋岱眼前一亮,得逞的笑意挂了整张脸,还故意冲广陵侯说道:“国公都同意了,父亲觉得呢?”

      默不作声的广陵侯收拢了拳头,遏制了想捶这小子一顿的念头。

      虽然说好要比试,可场地太小自然也显得拘谨。

      不过对不动兵戈只比拳脚来说,还算够用。

      自回京后,梁城越也安稳了有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了活动筋骨的机会,自然不想草草了事。

      “规则很简单,谁先出这个圈谁就输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哥用下巴指了指刚画好的圈。

      “成。”

      话音刚落,拳头裹着疾风冲来,目标是梁城越的脸。

      男人不紧不慢地侧身,卡在最近的位置,轻而易举便泄了宋岱的劲。还趁着后者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肘击过去,宋岱吃痛,捂着胸口后退。

      差一步出局时猛然抬头,正好看见一掌袭来,五指未达,相携的风便吹动了耳鬓两侧的细发。

      “小五来了。”

      几乎是前两个字刚出来,那只手同时顿住。

      放下手掌、收回手臂。

      动作一气呵成。

      下意识后撤一大步,拉开距离后梁城越偷偷瞄了一眼。

      小姑娘站在大哥身旁,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正勾唇笑着,嘴角上扬好像还能看到那对不算明显的酒靥。

      在斩头露角的朝晖下,那是他连收回视线都深感艰难的的倩影。

      “你分心了!”又是一拳逼近,比刚刚更凶猛。

      梁城越迅速回神,躲开后极迅速结束了这场比试。

      垂眸看着被打到地上的宋岱,有些后悔。

      他伸出手:“没事吧?”

      宋岱笑哈哈地站起来,全然不在意,还夸他反应力惊人。

      不过梁城越多少有点愧不敢当,要是让祖父知道他在与人作斗时因为一个姑娘家分心,还不知道要挨抽多少鞭。

      顺着光的方向看过去,宋窕本意是想跟四哥打招呼,可也不知怎么,话到嘴边竟成了:“国公身手果然不凡。”

      宋岱一听不乐意了:“好歹我也是你亲哥,你对哥哥就没有一点关照吗?”

      宋窕偏头,故意说:“你要是能赢我倒是愿意说点好话。”

      被他怼得没脾气,宋岱耸耸肩走到一边,准备迎接父亲狂风鄹雨般的慈爱。而原本也站在左手边的大哥也是被他拉着一起听训。

      见旁人离开,梁城越倒是放开了不少,压低声音,言中含笑:“身体可还有恙?”

      宋窕大方回道:“好很多了,多谢国公的香料,我竟不知还有此等奇药。”

      你自然不知,那可是我家我爷子闲来无事研制的。梁城越弯了眉眼,心情大畅。

      兀的,他又问:“那两只兔子可还喜欢?”

      “喜欢啊,一只红烧一只清蒸,都嫌不够吃呢。”小姑娘歪头,古灵精怪尽显,又化作了马球场初见时的小狐狸。

      顺着她的话说下来,梁城越道:“那怎不见你派人给我送来半只,也好让我尝尝侯府厨房的手艺。”

      宋窕佯装惊叹:“呀,国公送出去的东西还习惯要回去不成?”

      梁城越不想放过这只小狐狸,他谆谆善诱:“那两只兔子是我特地买的,味道如何?”

      两人对上视线,实在装不下去了,宋窕呼了口气,还是缴械投降。承认自己根本没杀生,而是将其好生得养在小院子里,还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它们。

      听完这些,梁城越笑意更浓。

      赏完日出是在一刻钟后。

      要用早饭前宋窕没忍住,偷偷揪扯住了梁城越的袖子。

      梁城越回头:“嗯?”

      宋窕耳垂粉嫩,连她自己都摸不准为什么近两天脸皮会变得这么薄:“那个,你昨天晚上给我的绿豆糕还有吗?”

      男人眨巴了下眼睛,哑然失笑:“待会儿让你的丫鬟来找我拿吧。”

      小姑娘喜笑颜开:“谢谢。”

      船上的时日过得飞快,距上船已经过去两天,这日临近太阳下山,便已经能远远一睹琅琊城的繁华了。

      宋窕扶在船杆边上,轻描淡写地给头次来琅琊的梁城越指路。

      “船应会在西港停下,上岸后我们便直奔外祖父家了,国公有何打算?”

      梁城越扭头,觑视着那方富庶之城有些若有所思,迟迟没应上这个问题。

      少刻,他才不疾不徐地反问:“若我贸然登门,老太师可会将我打出去?”

      “……应该不会吧?”宋窕被他问住了。

      虽说外祖父厌恶武将,可面前这位再怎么说也是大晟的功臣啊,不仅在短短三年内收复了炎州十二城,还是当今朝上唯二的国公爷。

      沉思良久,宋窕才认真答复:“你要实在想见外祖父,以防万一还是换个名字吧。”

      “那还是下次吧,我会在琅琊待上一段时间,应该还有机会。”

      梁城越心生苦恼,看来当年听到的那些消息并非空穴来风,自从唯一的女儿因难产血崩死在广陵侯府,老太师便连同广陵侯本人在内的所有武将都嫌恶上了。

      纵然有些没道理,却也能理解这份迁怒。

      毕竟当年是还意气风发的广陵侯亲自登门提亲,口口声声说会对其疼爱有加,却因几次出征害得妻子在京苦等多年。

      细算下来,直至妻子产女过世,夫妻二人相见的时日竟还不如一次的怀胎十月长。

      也难怪有些说书人会得出那番结论。

      说广陵侯府的四个嫡出,从感情上细讲,与生父其实算不上多亲密。

      想到这里,梁城越下意识看了眼正手持团扇逗小侄子开心的宋五姑娘。

      出生第二天便没了娘亲,襁褓之岁过后才第一次见到父亲。

      前十七载光阴,他没有立场去评定。

      可未来几十载,他想拼死一搏。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