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我们的盛夏》巷俞

6、兔子

　　　教室里静得出奇。夏梨脸上带了一丝泪水，扭过头来看她。

　　方老头儿显然很没有面子，怒斥道:“叶之逾你搞清楚自己的地位，！你是学生，就应该听老师的！

　　“你化学好那么一点点就骄傲了？物理数学这些还是不行嘛，我也建议你，趁早转文，别死磕！”

　　叶之逾很冷静，丝毫不畏惧他:“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九中任教的事情。女生怎么了，难道女生就不配学理吗？
　　“这都21世纪了，改改你那可怕的刻板印象和性别歧视吧！”

　　方老头儿彻底被激怒了，他拽起手上的书冲叶之逾砸过去，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惊呼。

　　叶之逾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然而那本化学书并没有砸到她脑袋上。她缓缓睁开一条缝，发现那本书被林路妄挡下来了。

　　少年捏着那本书，看上去像是没睡好似的。

　　他垂眼看着那本书，下一秒，朝着方老头儿扔去。书精准擦过方老头儿的脸颊，掉在了地板上。

　　“做了不敢当啊？我下一秒就可以告你体罚学生，告你性别歧视。”

　　男生声音不大，有些散漫。他嘴角还是上扬的，但这会儿谁都不觉得他好相处。

　　这是林路妄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

　　方老头儿估计自知理亏，又或者是欺软怕硬。但他还是说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林路妄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误会你妈啊，别以为你做的那档子破事没人知道。”

　　少年气性很大，叶之逾有点害怕，她脑子一片空白，直接拉住了他的手，声音极轻:“别再动手了，林路妄。”

　　林路妄一怔，低头对上她的视线。女孩眼角微红，拉他拉得很紧。

　　她是真的怕，他会再次因为打架而转学，甚至退学。

　　他那么好，不可以再背一个处分了……

　　林路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这一刻，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有一个想法——
　　女孩子的手又软又凉。

　　这时，夏梨也适时站了起来，控诉道:“方老师一直都在侮辱我！”

　　更多的女生也随机站了起来。

　　“方老师撕我的作业本！”

　　“方老师每天都骂我没有脑子！”

　　“方老师给我的父母洗脑，导致他们一直让我转文！”

　　方老头儿脸色变得惨白。

　　叶之逾松开手，林路妄嫌恶地看了眼方老头儿:“你这种人渣也配来附中教书？见鬼去吧！”

　　说完，少年拽起抽屉里的书包，跨步从后门离开，声响极其大。

　　动作嚣张又狂妄。

　　叶之逾没有犹豫地立刻抓起书包，跟着从后门跑出去。

　　唯夏楼一片寂静。下了楼后，叶之逾四处张望，没有看见林路妄的身影。

　　忽然，她后衣领被人拎住，拽进了墙边。

　　“你怎么也出来了？”

　　林路妄书包随意丢在脚边，靠着墙，嘴里吃着棒棒糖，叼着根白白的棍。

　　少年头发有些凌乱，眼皮低垂着，显得颓废又精致。

　　“我担心你呀。”叶之逾甜甜地应道。

　　林路妄嗤笑一声，低头撕开了一根新的荔枝味棒棒糖，直接塞进叶之逾嘴里，淡声道:“问吧，你不早就对我打老师转学的事情好奇吗？”

　　叶之逾叼着棒棒糖，脑袋懵懵的，没太反应过来:“什么？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

　　男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鲸鱼最大。”

　　*

　　之后，林路妄带着叶之逾翻墙出了学校，找了一间咖啡馆的二楼角落。

　　这里谈话不太会被人听见。

　　他想了许久，终于开了口:“我之前打老师，也是因为他有性别歧视。而对方……你大概也知道，是我的同桌——许棉。”

　　初中时，许棉成绩不太好，性格也很不好相处，是个挺内向的小姑娘，在班上存在感特别低。

　　那会儿，林路妄正巧当了她同桌。他不怎么和女孩子讲话，却会给许棉讲题。熟悉之后，还会带她一起去吃饭，一起去公园玩。

　　他鼓励她，一起进步。最后，两个人都成功升了一中高中部。

　　林路妄以为，这种平常的生活会一直下去。然而，他们当时的班主任超级偏心，特别讨厌女生，尤其像许棉这种性格不讨喜的。

　　无论是活动还是别的，他都不会看许棉一眼，作业也不会收她的，上课时还会把她拎出来骂几句。

　　有一次，许棉被冤枉偷了某个男生的笔，班主任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了她一巴掌，很重，也很响。

　　当时许棉没有哭，但之后她再也没来学校了。林路妄给她家打过一个电话，听说是看了心理医生，已经转学去了别的城市。

　　林路妄对许棉感情不深，但好歹也是朋友。他隔天在校门口堵住了班主任，二话不说地把他踹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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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路妄手撑着头，又说:“我那时气性更大，把他打得都爬不起来。反正我印象中是骨折了，貌似住了一个多月的院。

　　“之后我被学校劝退了，我爸也生我的气，但还是给我办了转学。他在附中有认识的人，不然就我这样的，估计没学上，最后只能去刷盘子了。”

　　他自嘲地笑笑，叶之逾却笑不出来。她慢慢地问:“那许棉呢？你现在和她还有联系吗？”

　　“没了。她换电话号码了，我找不到她了。”林路妄低下头，屈起长腿，“其实吧，我在一中没什么特别铁的朋友，他们都是书呆子。许棉……大概算是我在一中唯一的朋友了。”

　　叶之逾手跃过圆桌，揉了揉他松软的头发，声音很轻:“林路妄，不要难过。”

　　少年微怔，随即扯出一个笑来。

　　这么久来，他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但是对叶之逾却可以轻易说起。好像和她相处总是一种魔力，让他可以变轻松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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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了好一会儿，林路妄看了眼手机时间，问道:“现在还早，要不要一起去电玩城，顺便吃个中午饭。”

　　林路妄是经常打游戏的那种，技术特别6。而旷课来打游戏……的确很林路妄。

　　长相清俊矜贵的少年打起游戏来一把好手，分分钟“game over”，引得一群人围观叫好。

　　林路妄轻笑一声，虚扣住叶之逾的手腕便走。在装腔方面，他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喜欢哪个？”

　　林路妄指着五颜六色、响着儿歌的娃娃机问她。

　　叶之逾扒着玻璃，羡艳地说道:“以前我爸给我抓过很多，但后来我妈不让了，说没什么用。”

　　回忆起曾经，她总有很多话想要说。

　　“那妄哥给你钓。”林路妄投进一枚游戏币，偏头问她，“想要哪个？”

　　叶之逾一怔，笑着指了下机器里的长耳朵兔子玩偶，声音软得想在撒娇:“我要那个，妄哥。”

　　少年嗓子有些发痒，他喉结滚了滚，低声应道:“行，保证完成任务。”

　　林路妄不论是赛车游戏，还是普通的抓娃娃，他都很有天赋。仅仅用了一枚币，就成功取出了那个白色的毛绒兔子。

　　叶之逾把玩着兔子长长的耳朵，抬头欣喜地说:“谢谢你，林路妄。”

　　他背靠着娃娃机，逗她:“不叫妄哥了？”

　　叶之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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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一下午玩遍了整个电玩城，出来时月亮早已攀上夜幕。

　　“真失望，没有星星呢。”叶之逾抱着小兔子玩偶，情绪略低落，“我喜欢看星星，好像每次看，心情都会变好。”

　　林路妄抬眼看着天空随口说道:“再黑一点，就可以看见了。”

　　叶之逾高兴地点了点头。

　　想到还没有吃饭，林路妄便带着叶之逾去了附近的夜市，请她吃冒菜和烧烤。

　　刚七点，夜市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摊位都摆了出来，还挂起了装饰的彩灯。

　　他们随便找了家店坐下。林路妄翻着菜单说道:“今天没时间了，改天我带你去另一家烧烤店，哪里的东西很好吃。”

　　一听这话，叶之逾“扑哧”笑出声来，揶揄道:“林路妄，你是打算带我吃遍宜城的所有烧烤店吗？”

　　林路妄也笑了，顺着她的玩笑话往下接:“是啊。不光宜城，一起吃遍全球怎么样？”

　　“行啊。”

　　吃遍全球的烧烤店这个约定，听上去居然还有点浪漫。

　　*

　　之后，方老头儿果然再次离职，而且传遍了各大名校。以后估计没有哪个学校敢收他了。

　　“林路妄，这是我送你的柠檬茶。”女孩穿着吊带，披着头发，声音娇软。

　　林路妄顿了几秒，在脑子里搜肠挖肚，才终于想起她的名字——夏梨。

　　“不好意思啊，我不爱喝酸的。”他礼貌回绝。

　　夏梨一愣，装作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又问:“那你喜欢什么？”

　　叶之逾一进教室，看见的就是这个场面。

　　等夏梨失落地离开后，叶之逾小声问:“怎么回事啊竹竹？”

　　柴竹年边贴假睫毛边说:“她见林路妄帮了她的忙 更喜欢了呗，一来就送东西。

　　“林路妄根本就不想收，他不擅长和女生打交道，拒绝得相当委婉，但她好像听不懂似的。”

　　叶之逾有些惊讶，又望向夏梨。

　　这么漂亮、性格又好的女孩子，他会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