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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一章 红秀丽崭新的日常生活 ...

  •   这个时候,在邵可的府第里发出气势磅礴的声响。
      “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哔哒!!伴随着这个凄惨声音,被搓圆的面粉团被豪爽的甩在砧板上。
      “那个可恶的清雅!我要把你弄成这样子、这样子、这样子、这样子——!!”
      咚咚咚!!精湛的拳击不断的击落在面粉团上。然后把面粉团翻转过来继续使劲往砧板上甩,还用面棒死劲地狠狠殴打它。眼看面粉团慢慢就开始变薄了。
      从门口处悄悄瞥了一眼的静兰和邵可都不禁倒吞了一下口水……好可怕。
      “小、小姐的技术真精湛啊……那个拳头的切入方向、毫无多余动作的面棒挥打技巧,简直可以堪称一绝……”
      如果用面棒进行较量的话,恐怕就算是燕青只能跟她战成平手呢。静兰在心里想道。
      “嗯……就算是我的现役时代也会吓得脸色大变啊……”
      “啊?”
      “啊,不,没什么。哎呀……清雅的效果还真厉害呢。”
      那势如鬼神的愤怒连击,以及“噢呀!嚓啊!!”等等充满格斗家味道的豪迈吆喝声,让邵可觉得自己的女儿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似的,内心不禁涌起一丝悲伤。
      “不过,那个才是真正的秀丽啊。”
      在自己想要的东西在没有到手之前,人是不会怎么烦恼的。在得到之后才会更头疼。所以苦恼、失败、因力量不足而感到沮丧,这些事都是理所当然的。那并不是什么坏事,而是

      为了不断地前进而必须经历的过程。即使多么痛苦、多么难受。也必须抬起头来跨越困难的壁垒,否则就迟早会在焦躁中失去自己的梦想。因为一直紧抓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一件

      非常艰难的事情。
      与其站在墙壁面前灰心丧气,倒不如鼓起怒气和干劲,并将其转化为力量,努力爬过墙去。
      “她变得这么有精神,真的太好了。对吧,静兰?”
      “……是、是吗……可是我觉得小姐好像越来越偏离常轨了……”
      “没这回事。这不是很可爱嘛!本来红家就是嘴巴和性格都很糟糕的家族,反而秀丽是一个例外啊。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太好了,这样看上去也比较像是黎深的侄女。”
      “…………难道那是值得开心的事吗…………”
      “我觉得秀丽一点都没有变啊。从以前开始她就是个爱发脾气的人。我也经常会被她训斥。而且怪病骚动的时候也是那样吧。秀丽到最后也没有接受‘没办法’这个结论。”
      从以前开始,秀丽就是一个不会说“没办法”的女儿。也许她发觉这句话就是代表了放弃,是一句让人无法往前迈步的话语。
      “那样就行了。如果不生气就代表认输了。不管对任何人、对任何事情都是这样。”
      以前的秀丽是经常会发怒的。但是成为官吏后,这一点就稍微发生了变化。
      成为了梦寐以求的官吏,为了得到人们的认同,秀丽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拼命和忍耐。而且她最初的官位是州牧,这是一个肩负重责的职位,因此她也尽自己的全力地把这

      份工作做到最好。——同时也是为了否定“不需要什么女官吏”这个主张。
      所以秀丽总是像一根绷紧的绳索一样。在茶州为她放松这根绳索的人就是燕青和影月。
      但如果不能单凭自己做到这一点的话,就无法继续向前迈进。在压抑着自己的情况下,是无法发挥出本来自己拥有的所有力量的。
      在这时候出现的陆清雅这个存在,正好点燃了秀丽的心中的怒火。
      “看着吧。接下来才是秀丽发挥真正本领的时候啊。”
      在这样子摆弄了一会儿之后,秀丽这次又取了一把很坚厚的鱼菜刀。
      秀丽的手指在刀尖上滑动了一下,那女鬼般的双眼里闪出了恐怖的光芒。
      “哼……你给我走着瞧吧,自以为是的清雅。我总有一天要像鱼一样把你那个能说会道的嘴和你摆上砧板做料理。对,就是这样!哇嚓——!”
      秀丽气势汹汹,一刀就把鱼头一分为二了。
      那种刀法简直无法挑剔,精彩绝伦,就像真正的女鬼一样。
      即使是邵可也稍微有点想逃避显示了。
      “……什么‘哇嚓’的吆喝声,现在已经没有人叫了吧……”
      “……老爷,问题并不是在这里啊。那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静兰,你可不要小看我啊。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儿,我都有自信能衷心地爱护她。”
      “老爷,就算你巧妙的转移到别的问题上,我也不会被你骗过去的。我不是在问你关于爱不爱的问题,而是问你关于小姐的事情。你要看着我的眼睛,好好回答才行。”
      邵可不由得在心底伸了伸舌头。真不愧是静兰,我明明打算随便说点话来蒙混过关,可是事情一旦涉及秀丽的话,他就会发挥出比纳豆还强上好几倍的粘性,一直追问到底。即使

      面对邵可也不会退让。
      在狠狠地出了一番恶气之后,秀丽突然回过神来。
      “哎呀,父亲、井栏,早上好。早饭请再等一会儿吧!”
      那开朗灿烂的笑容,就跟平常的秀丽无异。但是——
      “——我很快就会出完气的,呵呵。因为我想怀着清爽的心情开始今天的工作呀。”
      菜刀在阳光下闪动了一下,那阵光芒很诡异地把秀丽的表情隐藏了起来。
      “好!我今天也要痛痛快快的干一场!”
      那并不是不久前的那种故作精神的话语。这一点静兰也觉得很高兴。但是——
      ——静兰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迎来害怕小姐的一天。
      “……哇——今天也很丰富啊。”
      苏方打开秀丽拿给他的“便当”一看,顿时惊呆了。木盒里面堆满了春卷、烧卖、饺子和烧饼。这些全都是用早上的面粉团做成的。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秀丽想拿着什么东西胡乱

      敲打一番的欲望是何等强烈了。
      “狸狸!现在还没到午餐时间耶,你读书读完了吗?”
      身边堆满了大量法律相关书籍的秀丽大声喝道。
      分派给秀丽的,是御史台里的一个最小的房间和御史台的职位,还有榛苏芳这个见习官员。而且这里的采光也有点糟糕,在临近夏天的现在还有一种潮湿的感觉。
      即使如此,这个休息兼午睡的两用房间对秀丽来说,也许不是一个令人心烦的地方。因为地方狭窄,所以拿起东西来都非常方便,延伸到天花板的大书架也设计得恰到好处。秀丽

      和苏芳一起把这个房间打扫好、通通风、把东西摆放得便于使用、还找来一朵花作为装饰。这样一来,秀丽马上喜欢上了这个新的小住处。
      “虽然读过了,但很难记住啊——而且啊,你到底怎样搜罗到这么多法律资料回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是什么样的小姐?”
      “我只是普通人啦。只是因为要参加国试,我才学这些东西的。因为这是为官者必定要懂得的知识嘛。”
      依靠家里的财力当上官吏的苏芳不禁瞪大了双眼……这么说来,为了在国试中取得及第的成绩,就非得把苏芳现在苦心凄惨地阅读的这几十本厚厚的书籍全部塞进脑袋里吗?
      “而且在作为州牧被派往茶州赴任的时候,因为茶州的审判官司很多,为了对应哪些问题,我还让人找来了面向实践的书籍。而且大家只要有空就会来教我。”
      “……这么说,那个叫杜影月的家伙也……”
      “嗯,影月的状元及第可不是平白得来的。他把律令、司法、兵法等方面都全部网罗在内了。”
      “兵法?”
      “没错。以前有名的文官不是既能在战场第一线指挥头阵,也能担任军师的吗?”
      “说起来的确是这样。为什么?明明有将军在啊?”
      “那是因为多数战事都是因为军队叛乱引起的啦。那样的话也就只能让文官坐上将军的职位了。而且如果文官不理解兵法,完全把国防交给军队的话,是非常危险的。”
      苏芳对此一脸不解。
      “……为什么?如果是文官的话,就算不懂也没什么关系吧?”
      一阵沉默之后,从堆积成山的书籍里面,传出一个盖上书本的声音。但是却没有听到叹息。无论苏芳怎样展露出他什么都不懂的一面,秀丽也从来没有叹过一口气。
      “狸狸,我现在要叫你一段非常有名的兵法格言。内容非常简单,所以你不要忘记。
      ‘凡用兵之法,
      全国为上,破国次之;
      全军为上,破军次之;
      全旅为上,破旅次之;
      全卒为上,破卒次之;
      全伍为上,破五次之。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是不是好像在那里听过啦?好,那你把这段话译出来看看?”
      得确,这好像真的在什么地方听人讲过。仔细想想看吧。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文章——
      “……所谓战争,就是让敌国在无伤的状态下投降为上策,发动战争而胜属下策。敌军无伤投降为最善,发动战争而胜是下策。军团、大队、小队也是同样道理。所以百战百

      胜并非最善之策,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优秀的战术……没错吧?”
      苏芳的话意译非常通俗易懂。秀丽看着他的脸,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没错。我县说明了,这可不是什么理想主义。以前有名的将军和军师都曾多次实践过这些理论。用智慧去征服天下是统治的常道。如果轻易引起战争,在加重人民负担的前提下

      增加军备的话,那就是最无能的领导者。但是如果把国防完全委任于军队的话,想要不战而胜就会很困难了。由于职业性质上的原因,他们其中会有人认为以武力战胜敌人理所当

      然的事情……即使在文官之中也存在。”
      苏芳回忆起秀丽在怪病骚动的时候拒绝派兵的事情,那时候她才十八岁。
      虽然那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事,但是不管怎么说也太早了吧。对普通少女都会经历的恋爱和娱乐毫不理会,舍弃了如糖果般甜蜜的少女时光,把全副精力都倾注在政事上。无论怎么

      想着都是异常的。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在她周围的大人们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秀丽。怎么他们不觉得奇怪呢?在人生中不断的奔跑、奔跑、在奔跑——就好像在燃尽之前

      烧得特别旺盛的蜡烛一样。
      她在心底里面到底在想着什么啊——最近苏芳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所以,正因为身为文官,所以更必须精通兵法。那并不是为了使用它,而是为了思考如何才能不用它。身为文官就不需要对军事负上任何责任,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的。”
      “……这样的话,你觉得理想的指导者是怎样的一个人?”
      秀丽眨了眨眼睛。最近的苏芳经常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个嘛……你知道继承苍玄王之位的苍周王吗?”
      “……?好像又听说过——”
      “在继承苍玄王的王位,平定国家之后,他就向贫苦人民发放食粮和财物,把所有的武器熔掉铸成农具和斧头,把兵车交给农民以作耕种用途,把所有的军马和牛解放出来,解除

      士兵的兵役让他们回家,向天下宣告从今以后不再打仗。”
      “……难道你打算在这个时代实施这个做法?”
      “当然不是。我是说苍周王是怀着不打仗而治理好国家的决心坐上王位的,强调的是他的治世态度。实际上在他的治世下并没有发生过一次战争。所以他的存在感才会比军神?苍玄

      王稍逊一筹。不过我却很喜欢。要引发战争非常简单,但是战胜参半,很难彻底平息。百年的和平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正因为如此,能够做到这样的人,才是最有才能的为政者。

      我并不是说要做和苍周王一样的事情,而是应该像他一样,必须在具备以智慧而非武力卫国的觉悟之后再实行国政。否则的话,和平是绝对不会持续的。”
      秀丽不会说一些很难懂的话。所以苏芳也相当喜欢听她说话。
      正当苏芳准备要发话的时候,突然在门口那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哎呀,这还真的是非常精妙的高论,也就是又名‘废话’的东西了。”
      瞬间,秀丽的额头上青筋暴现,苏芳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完全不加以掩饰的清雅,装出一副尊大无比的模样大步走进了房间。
      苏芳意识到大战就要一触即发,所以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虽然两人都比苏芳年轻,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当中间人。毕竟庶民在遇到灾害的时候,也就只能躲到

      桌子底下避难了。
      秀丽用冷若冰霜的眼神盯着清雅,那是苏芳和静兰从来都没看到过的恐怖表情。
      “没人叫你过来啊,清雅。你应该不会是走错房间了吧?偷听别人说话是世上最卑鄙的行为。你给我快点滚出去,最好永远在我的视线里消失。”
      “对长辈说话要带点尊敬之意,应该称呼我为‘清雅大人’。能够直呼我名字的人可不多哦,新人。”
      “哼,是你自己说‘叫我清雅就行了’的嘛。竟然说话不算话,传闻中的陆清雅也真是个小气鬼呢。不过,我当然也不会因为名字这种小事说着说那。现在我可以到处跟人说‘清

      雅大人什么的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呀,噢嗬嗬嗬嗬嗬嗬嗬!’反而高兴得很呢。”
      在苏芳的眼中,确实是看到了房间内迸发出“哔哔啪啪”的蓝色火花。明明是初夏,恐怕房间里的气温却突然急剧下降。就算花瓶里的花叶上结起来冰霜,恐怕苏芳也不会觉得奇

      怪吧。
      (好、好可怕……虽然清雅也一样,不过小姐也不遑多让,这才更让人害怕。)
      他似乎真的想要收回以前把秀丽称为“天真小姑娘”的评价了。
      虽然只要习惯下来的话也许能从正面跟清雅对抗,可是他没想到秀丽竟然能这么快适应,而且还跟他展开激烈的叫骂战。
      (还有,为什么清雅也总是故意来这里找碴啊……)
      到目前为止,秀丽也从来没有自己主动去找清雅吵架。虽说被找上门来的话他就一定会奉陪到底,不过总是到处散播火种的人却是清雅。
      (而且还露出一副高兴的表情来登门欺负人……在人格上也太有问题了吧。)
      当然,过着屈服于地位尊贵者的人生的苏芳当然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
      清雅似乎完全不介意,而是用优雅的姿态拉过手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托着腮帮,嘴角微翘地笑了起来。正如苏芳所说,那是一张“高兴”的脸,秀丽也实在从来没见过跟这种自

      信而傲慢的把人看扁似的笑容如此相配的男人。而且他最有魅力的表情就是这副模样,由此就可以知道陆清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哎呀,好孩子也变得能言善辩了嘛。”
      “全拜你的所赐。我好像没有请你坐下来吧。看到你这么闲,真让人羡慕呢。”
      “这就无能之徒的口头禅啦。肯定是被以前偷懒欠下的债弄得昏头转向了吧。偏偏就是那样的人整天摆出一副‘工作很忙’的架子。那只不过是不懂合理安排自己的工作而已嘛。

      空暇这东西其实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全都看自己的努力。我先说明了,我可比其他的任何人干的工作都要多啊。当然也比你多了。等你能干得比我多再跟我说这种话吧。”
      虽然秀丽对他的嚣张口吻满腹怒气,但只是一直死盯着清雅,没有做出任何辩驳。虽然她绝对不认为他说的话全都正确,但是清雅做的工作比任何人都多这一点也的确是事实。要

      是不跨过这一道门槛,自己就无法对这件事作出反驳。明天铁定是要吃汤面了。
      清雅看着秀丽的表情,不禁大笑起来。跟这种虽然天真却不是傻瓜的人作对还真是有趣。而且,清雅其实很喜欢看到秀丽真正生气的眼神。比起以前那种造作的笑容,现在这种表

      情要好多了。
      清雅发现了放在桌子上的木饭盒,就好像自己的东西一样把它打了开来,抓起里面的春卷和饺子往嘴里塞。苏芳拼命地装作看不见也听不见,什么都不说的躲在室内一角装出读书

      的样子。
      果然不出所料,秀丽发现之后马上满脸气愤地从桌子站了起来。
      “喂喂,清雅!你干嘛随便吃人家的东西!那可不是为你做的东西!
      “你说什么啊。这是‘因为我而做’的东西吧?”
      秀丽马上就察觉到了他的话中含义,不由得蹙起眉头。深呼吸了三下,然后咚的一声坐回到椅子上。
      “啊,是吗。就是说你连我今天早上做早饭的情况也全部调查清楚了吗。”
      “那当然了。”
      “哼,你爱调查就调查个够好了。反正我家里也没有什么害怕被查到的东西。”
      刚想把红萝卜也抓起来吃的清雅忽然停下了手,在嘴里露出浅浅的微笑。
      “……哎呀,你是这么想的吗.”
      听了这句别有深意的话,秀丽不由得惊讶得抬起头来。苏芳也同样有所反应。的确,那个竹笋家臣并不是普通人。有人相信秀丽一家人是普通人才是不可思议的事呢。
      “……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你猜吧。不过关于你的话也的确是什么都查不到啦。我听说你家□□是菜田,你在夏天把萝卜的时候用力过度撞倒了脑袋啊。我当时还大笑了一场呢。”
      “你、你你你你吵死人了!”
      清雅用舌头舔了舔拇指上粘到的汁液。看起来就好像在吃掉秀丽之前的舔舌头动作一样。
      “但是,你的确是很难对付。就算收了多少高额俸禄,你也毫不犹豫地把那笔钱全部扔到道寺、诊疗所和茶州之类的地方,而且还代那狸猫一家垫付赔偿,弄得一直贫穷不堪。”
      苏芳瞥了清雅一眼,可是并没有说什么。
      “调查一下你的附近传闻,却听到个个都众口一词地说你勤劳有器量,是个努力的善良姑娘。问他们有什么在意的事,他们也还是异口同声地说‘很担心秀丽错过婚嫁时期和红老

      爷被人诈骗’。”
      “…………后半句的话我也很担心。”
      “我才真的是大吃一惊呢。能自然而然地做到这种事的人是在很难从鸡蛋里挑骨头。而且我根本没想到会有发自内心地做这种事啊。无论在什么方面你都是让我心里不爽的女人。

      ”
      “那还真是谢谢了。这是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让高兴的一句话。”
      “嘿嘿,我会慢慢来的。……反正现在的目标也并不是你。”
      后半句的嘀咕声自然是压低到修理听不见的程度。
      “谈话就到此为止了——午休之后就到皇毅大人那里报到吧。”
      清雅的声音发生了质的变化。那冷淡而不由分说的口吻,是绝不允许拒绝的绝对命令。
      在离开房间的瞬间,清雅回头看了一眼秀丽。
      “对了对了,你调查我身边情况也无所谓,不过结果也只会跟其他人一样徒劳无功。还是老老实实工作更有意义。你可别期待通晓监察工作的我会犯错哦?”
      “但是也有人说过‘善游者溺’哦?”
      清雅眼睛一亮,嘴唇上带着他特有的傲慢笑容。要不是在这种状况下的话,这个凄艳的笑容简直就像接受了命中注定的女性的表白一样。
      “——你就只管让我溺一次水看看吧。”
      仿佛在说“我正期待着那个时候”似的,清雅转过身子,悠然离去了。
      (哇……刚才这种“男人和女人的战场”似的对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芳看了秀丽一眼,只见她正缓缓地挽起衣袖,因为头发的遮挡,看不见她的表情。
      “……狸狸,把平常用开的那个给我拿来。”
      那种口吻就好像酒吧里的熟客大叔要解酒消气似的。不过,苏芳还是马上就给她准备好了。
      他拉出了卷成圆形的被子,把它架了起来。这张午休用的被子,看来一直都被秀丽用在其本来用途背道而驰的方面上了。
      “——今天也对不起了,被子。”
      秀丽先是深深道了个歉,然后把写有“清雅是自大傲慢的阴险混蛋”的纸条夹在被子上。啪喀啪喀地扭响手指的小技巧也是这时候学会的。在下一瞬间,她猛地睁圆双眼——
      “为什么那家伙说话做事都总是一副‘我最厉害’的臭皮样子!!什么嘛?那天下无敌的嚣张模样是怎么回事!那种自信和挖苦人的话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如果有谁告诉我

      地点的话,就算那里是世界尽头我也会马上冲过去把它铲平!”
      往代表清雅的被子上扇巴掌,用手肘猛撞,飞腿直踢,而且还用力拉扯。站在被子的角度看来的话,面对这种不正当的发泄方式多半会哭着大喊“不要啊——!”来求饶吧。
      (……噢噢,今天的清雅适应度也在急剧升高呢。不过这也见怪不怪了。)
      仿佛跟清雅相配合似的,她的脾气越来越差了。虽说如此,不过跟刚认识她那时什么都放在心里的表情相比,这样子反而更适合她的年纪。大慨这副模样才是她的真面目吧。
      “真是的,到处胡乱散播鳞粉,你该不是飞蛾吧!你干脆改名为清娥算了。难道就不能活得环保一点吗!就算是马粪也可以用来当肥料啊。那个男人简直是比马粪还糟糕!那一次

      实在是我一辈子的悔恨。竟然被那样的男人骗了,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我真是笨蛋!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在饭店毫不客气地饱餐一顿!!”
      “……你原来是那么客气的吗……”
      苏芳不由得小声嘀咕道。无论怎么想,她当时都吃下了根成年男性苏芳等量的食物。当时就因为装成好人,不小心说了一句“不用客气的啊,秀丽小姐”,她就真的追加了好几个

      菜,而且回家的时候还打包回去给家里人吃。恐怕当时请客的清雅才更想抱怨几句吧。
      (……这两人果然是势均力敌的强手啊……)
      “你说什么,狸狸?不,我明白了。发泄完之后我会借给你用的。”
      “……不,你一点也没有明白。”
      “狸狸你也该生一下气啊。真是个可恶的男人,想起来就让人恼火。”
      自从因为御史的工作开始出入“某个地方”之后,她的用词中就多了不少奇怪的字眼。苏芳想道。
      “为什么?他没有说我什么啊?”
      “就是因为这样。”
      苏芳稍微想了想,然后才“啊”的理解了她的话。她似乎是对清雅丝毫不理会苏芳,从头到尾都把他当作幽灵看待这一点感到生气。苏芳一边吃着烧卖一边托着腮帮。
      “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对清雅来说,像我这种人根本就没有说话价值,就是这么回事吧。实际上也的确是这样。而且你叫我跟他说什么嘛。”
      “你就教育教育他作为人的正常生存方式啊。而且你还比他年长,比如什么义理人情之类的。”
      “你是叫我去死吧?绝对做不到。到时候我恐怕一辈子也不能再见到阳光了。”
      苏芳一下子就拒绝了。到时候多半连义理的义字也被人家埋到后山里去。
      秀丽虽然鼓起了脸,不过这次也总算没有说出”不做做怎么知道”的话来。大概是对自己一时气上心头向他提出了无理要求作出反省吧,秀丽从被自己折腾得变了形的被子上拔出

      了那张“清雅是自大傲慢的阴险混蛋”的纸条,然后把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箩。接着,她把被子抱过来,仿佛在反省自己的过分举动似的嘭嘭拍了几下。
      “今天也很抱歉啦,被子。我会把你拿到太阳下好好晒一晒的,——明天也拜托你了。”
      苏芳一听不禁心想:真过分。
      秀丽迅速收拾好桌子周围的东西,占了起来。
      “狸狸,虽然有点早,不如先吃午饭吧。而且葵长官也传召我中午过去,要不快点吃完去的话,那阴险的飞蛾男人就又会来挖苦我的。”
      “好啦。对了……”
      “嗯?”
      “年轻女孩大叫‘马粪马粪’的好像不太好吧。至少别在吃饭的时候说啊。”
      “………………对不起。”
      面对清雅总是坚持彻底抗战方针的秀丽,对苏芳的正确劝告也还是会好好道歉的。
      在最近这段时间里,秀丽和苏芳基本上都是在作为大本营的冗官室里吃午饭的。因为原来的冗官朋友也会来这里,可以顺便在倾诉烦恼的同时收集情报。
      “说起来,到底是谁要进国王的后宫啊?”
      “最近传闻‘花’之二人组没有伴在国王身边,是不是真的?”
      “鸿胪寺那边总是在搞葬礼,我也快分不清我是活着还是死掉了。”
      平时的话就应该会这样热热闹闹,但是今天因为提早吃午饭,所以一个人也没有。
      苏芳泡了两个人份的茶,然后把自己的便当拿了出来——在竹叶下裹着三个形状不规则的饭团。秀丽知道那是苏芳的父亲为他做的饭团。因为秀丽为他垫付了赔偿金,所以他们才

      被允许住回家去。然后苏芳的父亲榛渊西就每天为他做便当,然后就外出干活了。
      “看来今天也是很好吃的便当哦~~”
      秀丽转身一看,只见冗官时送桃子给自己的凌晏树正笑嘻嘻地站在那里。
      “……啊,晏树大人……你又来了吗……”
      “因为在这个全是男人的朝廷里,就只有这里可以跟女孩子两人独处了。”
      “不过狸狸也在啊。”
      “对啊,就是这一点让我不满。”
      面对射向自己的视线,苏芳却努力坚持住没有动。
      竹笋家臣的小姐条项——“不得让她跟男人独处”。
      “……真抱歉,我是碍事的臭虫。不过因为我是御史见习生,跟她在一起就是我的工作。”
      “嗯,无所谓啦。不过,我会当成是跟小姐两人独处的。所以只有无视你的存在了。”
      “……哇,被人面对面地说出这种话,反而让我觉得清爽呢。”
      虽然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但苏芳还是留了下来。秀丽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就想晏树可能会知道一些关于那秘密主义的清雅的事情,于是问道:
      “晏树大人……知不知道关于清雅的事情呢?”
      “嗯,比你知道多一些吧。毕竟是皇毅的秘密王牌嘛。呵呵呵,你想要清雅的情报吗?”
      “呜……嗯,如果你能告诉我的话……”
      “那么你给我什么呢?”
      晏树环抱双手,眼中闪耀出恶作剧般的光芒。
      “你会给什么我作为代价呢?”
      秀丽一时语塞了。自己到底能给门下省的次官什么东西呢?
      “……我并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东西。”
      “没有那回事吧?那好,我就特别宽待你,在完饭之前都留在这里。你就努力从我嘴里套出情报吧。”
      这也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虽然秀丽尽量以不经意的方式,想要从晏树口中套出清雅和皇毅的情报,可是这个健谈乐道的社交型大官,却绝对不说出秀丽想知道的事情。而且——
      “……对了,在这里我才告诉你,清雅其实是皇毅的私生子。他们的骨架也很相像吧?”
      “真的吗!?”
      “骗人的。骨架相似什么的一般人怎么可能知道嘛。”
      面对一下子就信以为真的秀丽,晏树不由得大笑起来。对,晏树是一个很爱说谎的人。而且还毫无悔疚,反而满脸笑容的揭开谜底。
      “因为我经常会说谎,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叫你要小心啦。”
      秀丽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可是她并没有生气,反而给他斟了一杯茶。
      吃饭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今天也是毫无收获吗——
      “清雅那猴子山大降般的傲慢态度和想法难道就不会改变吗?”
      “毕竟他是清雅嘛。现在他大概比我还傲慢自信呢。”
      “那么,从晏树大人看来,清雅和葵长官都一样吗?”
      晏树——他第一次收起了那轻薄的笑脸。然后双手互握地看着秀丽。
      “那就是由你来判断的事。”
      “为什么你突然改变方向了?”
      “当然啦,你老是在说皇毅和清雅的事,一点也没有提到我。”
      “因为晏树大人太有名了嘛。”
      “咦?有名?我什么有名了?而且是在哪里有名?你在说什么呢?”
      秀丽突然醒悟过来。她瞥了一眼晏树,尝试发动进攻。
      “你想知道吗?用什么做代价呢?”
      晏树笑了起来。终于到这一步了。
      “干得不错嘛。知道了,我就告诉你一件真正毫无虚假的事情。”
      “——你是以门下省次官的身份这样说吗?”
      面对这种步步进逼的尖锐问题,晏树也不知为何越来越开心了。
      “好吧。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回答你,小姐你喜欢怎么问都行。不过只限一个哦。”
      秀丽思考着该问些什么。然后她想起了这个月来到出传出的传闻。
      “最近传闻‘花’之二人组没有伴在国王身边,是不是真的?”
      自从秀丽回到贵阳之后,他们一次也没有带着食材来邵可的府邸玩。
      那当然是因为秀丽和静兰都因为要工作而不在府邸的缘故——
      现在刘辉的身边到底有谁在呢?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现在……留在当朝陛下身边支持她的人,是多还是少呢?”
      “很少呢。”
      晏树很清晰地做出了回答。然后从饭盒里拿出一块桃子塞进嘴里。
      “现在的国王因为幼年时代没有得到周围人承认的关系,并没有什么亲近的贵族。而且最近还对贵族进行了大规模清扫,霄太师也已经是名誉职位了。国试入朝的官员中也多是以

      出人头地为目的的中流阶层,并没有像贵族那样的传统和忠诚的价值观。也就是没有对国王发誓效忠的意识了。因为先王陛下对贵族很冷淡,所以他们本来也很期待当今的年轻国

      王能有所改变。但是现在看来他完全不听门下省的谏言。本来门下省的工作就是对国王提出的议案进行审理并指出其中问题,但是现在就连这种事也不让他们做。一些重要案件都

      总是有身边的两位亲信擅自决定,最后强制执行。”
      苏芳并不知道秀丽为什么变得满脸苍白。虽然苏芳是贵族,但因为祖父是商人,所以根本没有对国王效忠之类的观念。他们的真心话就是无论谁当国王也无所谓。
      “先王陛下的确是有点硬来,那简直是严重到当今陛下无法比拟的程度。不过,先王陛下却有着足以让人承认的丰功伟绩。可是当今陛下……先是终日躲在后宫当昏君,然后又突

      然跳出来擅作主张下起命令来……即使旁人如此看他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我知道他很努力想成为一个好皇帝,采取的措施也不差。如果有意观察的人就会知道这一点。不过因为

      说明不足的关系,许多官吏都对他怀有不满。而且他还不具备足够深厚的信赖,无法使人产生‘即使不说明也好,跟着这个国王走就准没错’的想法。”
      秀丽非常认真地听着晏树的话。那的确是另外一个事实。是站在刘辉的角度上看不到的东西。
      “不过最糟糕的是,身为他亲信的篮楸瑛和李绛攸最近一直不在国王的身边。那实在太糟糕了。就算被人怀疑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很正常的。”
      秀丽不由得心头一震。
      “幸好悠舜也全面维护着国王,但是年轻有为的‘花’之二人组不在身边的话,光是这样就会给人一种坏印象了。不过吏部本来就很忙,李绛攸是没有办法啦。不过这正好跟悠舜

      的尚书令辞令处在同一时期,所以下面甚至出现了‘会不会因为不满悠舜的任官而发生了冲突’的猜测。比如‘被抢走了宠爱’之类的问题。”
      “那种事怎么可能!”
      “实际上如何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从旁人看来,他们俩的行动太过轻浮了。毕竟大部分官吏都无办法知道真相啊。你问问苏芳怎么样?”
      面对秀丽的严峻视线,苏芳胆怯了。但还是认真作出了回答:
      “……嗯,我也听说过那些传闻。对下面的人来说,最喜欢传播有关上层人物的传闻了,所以根本就不在乎是真是假。或者说因为觉得有趣而四处传播,弄得事情越来越真了。”
      “因为‘花’是独一无二的忠臣之证啊。也许年轻人光考虑自己就已经很勉强吧,但是如果不能把君主摆在优先于自己的位置上的话,那‘花’的资格受到质疑也很自然的事。本

      来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跟国王的评价有很大关联,在认识上却存在着过大的不足。不过现在悠舜也任官了,这只是因为跟过去落差太大而引人瞩目罢了,实际上没什么特别。”
      秀丽回想起因为盐的问题去见楸瑛时的事情。
      的确,他跟平时是有点不一样。
      即使如此,楸瑛还是把桃子交给了刘辉,刘辉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而已。
      “因为楸瑛很温柔啊。”
      秀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明白了。真的很感谢你这么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我看起来真的那么不认真吗……那么,我到底怎么有名呢~?”
      “因为你是无论蝴蝶姐姐怎么套问也不说名字的神秘人物,所以很有名啦。我也直到最近才知道你是担任朝廷大官的大人物呢。”
      晏树不由得愣住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想起你偶尔会飘来姮娥楼一趟的事啦。虽然不是很频繁,但是因为这么年轻就能指名蝴蝶姐姐的人非常稀少,所以我就记住了。在我十岁的时候你还一边摸着我的头说‘

      长大之后能不能当我的对象呢?’一边送给我桃子呢。”
      晏树注视着秀丽,马上瞪圆了眼睛:
      “……咦?难道……你就是在姮娥楼柜台那里打着算盘的小女孩?”
      “没错。我还目送了过夜后回家的晏树大人呢。”
      苏芳计算了一下。秀丽十岁的话,当时的晏树就是三十岁左右。
      (……要是没有说“长大之后”的话,他肯定成了危险人物了……)
      可是苏芳还是不敢跟大人物作对,所以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竟然有这种事,你不觉得这是命运吗?”
      “我只感觉到收下桃子的命运。”
      晏树注视着秀丽,浮现出了跟之前不一样的神秘微笑:
      “好啦,午饭时间已经结束,我也该走了……我还可以来见你吗?”
      “嗯,当然了。”
      “我可能还会说谎哦。”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放弃了。而且你已经事先说明,也算是公平啦。”
      晏树微笑道:“今天是你赢了呢。花街的传闻和门下省次官的‘真话’,无论怎么看都是我的代价高啊。从经常说谎的我口中套出‘真话’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你干得很不错啊

      。”
      晏树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出其不意地把一片桃子塞进了秀丽嘴里。
      “我很喜欢努力的女孩子,聪明的女孩子就更不用说了。看着被皇毅和清雅欺负也依然每天干劲十足地工作的你,我就觉得高兴。因为你太可爱了,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要帮你啊。

      ”
      “你说的太假了,晏树大人。”
      “你什么看穿的呢?其实我是偶然路过的时候听到怒涛般的对骂声,差点就笑得停不下来了。哎呀,真没想到有女孩子能这样子跟清雅对抗呢,你就继续努力吧~”
      “请你别偶然经过御史台好不好……”
      “不要生气,我再给一片桃子你吧,然后再把你抱上膝盖。”
      “我会更生气的。而且这是我的桃子。”
      “这可惜。不过我也明白清雅想要欺负你的心情,你就继续向今天这样动脑筋从我嘴里套出更多的情报,努力找到谎言中的‘真话’吧。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你就不会输给清雅了

      。不是我自夸,我的确是有很大的利用价值,你就加油干吧。也欢迎用□□哦。”
      晏树轻轻拨了一下头发,站了起来。
      “要保护国王的话,你就要变得更强。心情好的话我也会帮你的。清雅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啊。”
      吃完中午饭,秀丽就按照清雅的吩咐向着葵长官的房间走去。皇毅和清雅都已经在里面了。
      秀丽内心不由得吃了一惊。……到底有什么话跟自己说呢。
      可是身为御史台长官的皇毅开口第一句对秀礼说的,却并不是工作的事。
      “——你还真是个容易被那不是好人的家伙骗上钩的女孩啊。”
      听他视线也不抬起来、眉毛也不动一下地说了这么一句,秀丽一时间也没能理解话中的含义。
      “……啊?”
      “如果你把晏树当作情报源的话,还是放弃吧。他可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男人。”
      站在身边的清雅似乎很惊讶地抬起了眉头,侧眼看着秀丽。
      “……不、不是好人……你是说晏树大人吗?”
      皇毅这才抬起头看着秀丽。能在他的无表情中察觉出一丝惊讶之色,也都是拜平日锻炼所赐。
      “你难道看不出那家伙不是好人吗?”
      “……唔……那个……”
      “老实回答我。看不出话就不用再说了。我马上就以‘没有观察人的敏锐眼力’的理由把你撤职。”
      “不不,我并不是完全看不出来!的确是有一点那种感觉——”
      秀丽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内心的真正感想,又慌忙捂住了嘴巴。
      “……咦……可是葵长官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是又怎么样?朋友的话就可以把他的缺点都看成优点了?轻浮轻薄爱撒谎,把人蒙在鼓里,说一套做一套,整天笑嘻嘻却不说到点子上,总是飘来飘去四处闲逛,从来没看过他

      工作的样子。无论怎么想也只能挤出马马虎虎这个词作为评价。性格也跟那家伙的头发一样轻飘飘的难以捉摸,而且还扭来扭去。在我的人生中也没有遇到过比他更不像好人的家

      伙了。”
      听了这样的恶劣评价,是在难免让人产生了“为什么你还要跟他做朋友呢?”的疑问。而且对皇毅的这一番顺理成章的,秀丽也根本无法反驳。事实的确是那样。
      “——明明是那样,那家伙却比我更高明。他就是那样的男人。虽然你的眼光定位得不错,不过现在的你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你听着,想要把他当成依靠的话,简直就是让鲻鱼反

      省自己的鲻鱼人生一样白费力气。你也该培养一下分辨男人的眼光了吧。一次又一次地被那不是好人的家伙像背后灵一样贴在身边,可是像王庆张这种好男人你却甩掉了。怎么了

      ,难道想要以人生为赌注来一场乾坤一掷的大赌博吗?”
      秀丽虽然很像反驳,可是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反驳才好。
      身边的清雅马上笑了起来。正因为皇毅一直用平淡的口吻说着,所以就更引人发笑了。
      “清雅,你有什么资格笑!你自己不也是一个背后灵吗!而且还是最差劲的一个。”
      “啊?我可不是跟在你的背后,而是堂堂正正的站在你面前啊!你可别乱说那些失礼的话。”
      咚!皇毅的手指轻轻的搞了一下桌面。秀丽和清雅都马上闭上了嘴。
      “这是我最初也是最后的忠告了。以后你见到那家伙就要马上逃,给你什么东西就马上塞回给他。我不会说第二次了。如果你觉得无所谓的话就随你便吧。到时候要是他送你桃子

      的话就无法挽回了。”
      “…………桃子……吗……”
      听了秀丽那微妙的语气,皇毅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收下了吗?”
      “……是的……”
      皇毅用手摸着下巴,反复在思索着什么似的沉默了起来。浅色的眼眸一下子没有了感情。
      “……是吗,看来我的忠告是白费力气了。那就算了,刚才说的话你就扔到一边忘记掉吧。”
      在那一瞬间,秀丽不知为何有一种被人舍弃了的强烈感觉。他的语气就是这样的随便。
      “那个,请等一下!收下了晏树大人的桃子会怎么样!?是不是不幸的桃子!?”
      “没有,只会像我这样让人生多了三倍的愉快而已。很不错吧。”
      “这很明显是骗人的吧!?我从来没有看到葵长官你觉得愉快啊。”
      “你说什么啊。我一直都过着愉快痛快不愉快的人生。这都是多亏了那个不是好人的家伙。”
      虽然最后好像混进了什么不太一样的东西,但是秀丽也不敢加以细问。
      “如果收下了桃子的话,也有赌一回的价值。因为偶然也会是好桃子嘛。这就全看你自己了。不过你不要忘记,如果反被晏树‘吃掉’的话你就马上要被撤职。——现在开始说工

      作的问题。”
      虽然从开始到最后都是同样的平淡口吻,但是那种断罪般冷峻严肃感,却比大声喝斥更有威力。被他那浅色的双眸盯住的话,就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挺直腰背。
      “——陆清雅,红秀丽。”
      清雅和秀丽各自都挺直身子作出了回应。
      “我命令你们去办一件事。”
      清雅很不高兴似的翘起了眉头。
      “……皇毅大人,你的意思是要我跟这家伙配合行动吗?”
      “没错。”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就是你判断为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办的理由。”
      “因为你是男人。”
      清雅不由得愣住了。……啊?
      “监察事案是查明企图暗杀即将入宫的蓝家十三姬的人物背后关系。”
      秀丽不禁心头一震。她的确是听说了类似的传闻。可是到底对哪一点感到震撼,却连自己也不清楚。
      “因为想要暗杀国王的王妃候补的话,就肯定不是一般庶民。十有八九是跟官吏有关的。所以这个问题就交给了御史台。按照常理来说,嫌疑对象就是有适龄女儿的贵族和官吏吧

      。如果国王没有说出只娶一个的话,本来也不会有什么人会策划暗杀蓝家公主,但是现在完全没有余地的话,做出这种蠢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么说的话,难道要让这家伙当十三姬的替身进入后宫?”
      “就是这么回事?”
      秀丽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后宫。
      皇毅瞥了秀丽一眼。
      “到了危机的时候你就代他死一次吧。虽然十三姬没有人能代替,但是现在的你就算死掉也根本不值一提。我先说明了,要是王妃候补被暗杀而你还活着的话,那就是你的责任。

      那可不是降格左迁那么简单,你就做好心理准备,等着接受大理寺审判和处刑吧。”
      秀丽马上绷紧了脸。虽然他说的话没有任何错误,但难道就没有更婉转的表达方式吗?
      可是秀丽也不认输。这也是因为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对待。
      “我、我明白了!不过我不会死的,我根本没空去死!”
      “你向我宣言有什么用,随你便吧。清雅,这总不能全交给一个新人去办。毕竟她是一个一不小心就收下晏树桃子的傻瓜。万一失败的话就会算在御史台的头上。你就把红秀丽当

      作陪衬,用心去干自己的事吧。不过,虽然我说要你们一起去做,但并没有说要你们团结一致互相协助。只要最后能办妥案件就行了。有谁来独领功劳也无所谓。”
      清雅的眼睛闪出了亮光。
      “……红秀丽死了的话,我的处分将是什么呢?”
      “像上次一样,是一个月左右的紧闭处分。要是你休息太久的话,对我们的工作也会有影响。”
      “明白了,我会妥善处理的。”
      秀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面对这明显不同的待遇,他根本无话可说。
      (他、他竟然说明白了……清雅你这该死的小豆吉~~~~!)
      这简直就是在暗示清雅去利用秀丽处理案件。而且还说什么“妥善处理”。那自己在清雅心目中就肯定死了□□成了。
      皇毅看着秀丽说道:
      “怎么了,红秀丽。难道有意见吗?不死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没有问题!!”
      “那就好。离十三姬进入贵阳应该还有好几天,在那之前你们就继续像平常一样工作吧。不过,我不会因为你们要负责十三姬的案件而减免其他的工作。你们必须在完成日常事务

      的同时顾及到手头上的案件,做到并行处理。毕竟我们御史的人数并不多。工作的优先顺序就由你们自己把握,蓝家的事也要逐项跟我报告。听好了,我没有叫你们逮捕谁,在抓

      到线索的时候就报告到我这里来。要不要逮捕就由我来判断。”
      秀丽往肚子上注入了力量。
      “那就是说,也存在就算罪状确凿也不逮捕的可能性吗?”
      皇毅用冷冰冰的眼神俯视着秀丽。
      “——御史大夫是你?还是我?在说这些多余话之前,首先就该去做好你的工作。要是想指责我的话,你就先得到相当的身份再说吧。”
      皇毅随便挥了挥手。
      “——就是这样。红秀丽回去,清雅留下来。”
      ——等秀丽那愤然的脚步声逐渐走远之后,清雅才面向着皇毅说道:
      “……皇毅大人,为什么要特意让我和那家伙一起干呢?这是我先处理的案件啊。”
      “你觉得不满吗?”
      “非常不满。这可是久违的大案件啊。”
      “就因为这样,太大了。事情必须慎重。”
      皇毅咚的一声敲响了桌子,罕见的表现出了一丝焦虑感。
      “这个案件,迟早都会跟红秀丽扯上关系。就算勉强把她拉开,也只能拖延一会儿时间。本来就是这样的案件。光是被卷入事件中死掉的话还算小事,但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背后

      既然有红家在撑腰,运气也非同小可。可是让那姑娘尽情发挥正义感的话也会有麻烦。所以我才给她正式的工作,然后再给她添上你这个控制装置。”
      “实在让我很不愉快。”
      “你讨厌那个姑娘吗?”
      “非常讨厌。要是我站在那个女人立场上的话,肯定会干得更好。明明有那么多我没有的东西,却完全不去利用。我看着她就满肚子气。”
      清雅把跟过去秀丽对清雅感觉到的同一种嫉妒说了出来。
      清雅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承认那个女人的。毕竟两人一直以来所抱有的信念是完全相反的。承认那个女人,就等于否定自己至今为止的一切。这对那个女人来说也是一样。所以就算

      会互相理解,也死不认输。
      无论是清雅还是秀丽,都对自己抱有坚定的尊严和信念。
      (而且,我也并不讨厌那个女人认真起来的眼神。)
      她是一个对任何人都一样亲切的女人。恐怕那是只有清雅才看到过的表情吧。对于这个事实,清雅也非常乐于接受。讨厌我无所谓,被喜欢反而觉得恶心。
      皇毅稍微抬起了眉头。
      “……你那么拘泥于这种事,还真是少见。如果你能够把这种意欲投向李绛攸的话,大概旺季大人也会稍微安心一点吧。”
      “不要说笑了,为什么我非得奉陪那种不明来历的男人不可?他算哪棵葱啊?”
      清雅非常不屑地露出了轻蔑的神色大声说道。
      “他和红秀丽不同,如果没有红黎深把他捡回来的话,他根本连参加国试的资格也没有。地位根本就像跟红黎深家金鱼的粪便一般不值一提。虽然说现在在国王侧近地位比较高,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超越养父的意思。成为了红黎深的左右手之后就停止往上爬,这个是李绛攸本身的意志,红黎深没有插过手。也就是说这就是李绛攸自己决定的终点了。不管他

      有多么优秀,以这种甘于目前地位而裹足不前,满足自傲的男人做对手根本是浪费时间。在我看来红秀丽还好一点。虽然嘴巴上说得冠冕堂皇,可是看来她想出人头地这一点还是

      真的。将来如果有人能够阻挡我的话,那也应该是红秀丽。”
      皇毅看到他把朝廷中数一数二的有能之士骂得一文不值,不仅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之前那件事就麻烦你给我做好了。”
      “……明白了。那种事情我不消一刻钟就能解决。”
      让清雅退出之后,皇毅把在地方巡逻的监察御史送过来的案件过了一下目。
      ——虽然中央方面还没有人知道消息,不过在地方上,已经有好几个高官不明不白的离奇死亡了。
      袭击十三姬的凶手。从兵部侍郎那里得来的密报。
      (……跟暗杀集团“风之狼”相类似、么……)
      伴随着咚咚的脚步声,秀丽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是啊!我哪有空乖乖的去死啊!正努力得很呢!”
      突然,秀丽发觉自己努力的内容是“为了保护刘辉的新妃子而充当替身”之后,脸上不禁露出了苦笑。刘辉听了不知作何感想。
      ……说心情不复杂是骗人的。可是——
      (加油吧。)
      这个时候,前方有什么东西正骨碌骨碌地滚过来。一个是黑色,一个是近乎白色的青银色,长着软绵绵的有着非常漂亮光泽的毛,由于毛比较长,所以圆圆的眼睛还有小小的耳朵

      都被毛盖住了看不到。大小大概是长了毛的团子一般,可以放在小孩子的手上。
      “哎呀,小黑、小白,你们又来啊?”
      秀丽伸出手去,小黑和小白十分高兴地滚了上来。
      一开始当宋太傅和霄太师带着它们一起来,说“这是小黑和小白,有时也许会过来找你,到时你就照顾一下”的时候,秀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仅想起在茶州的州牧邸中滚来滚

      去的黑色物体。这种奇怪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秀丽也完全摸不着头绪。不过由于宋太傅若无其事地回答是“某种小动物”,所以秀丽也就不便再追问下去了——虽然看到霄太

      师移开目光的时候有点在意。
      再次滚来滚去秀丽身边的小白和小黑,的确是非常聪明而且懂礼貌的小动物。而且有它们在身边的话总觉得能让人安心,有种好像从它们身上得到了活力的感觉。
      秀丽伸手摸着两个小毛球。小黑和小白在秀丽的手掌上用头蹭来蹭去,然后一低头之后,又开始滚走了。连饲料都不用给这点真好。
      之后秀丽把自己房间门前的箱子中装着的书籍拿了出来。
      由于自己的职位是监察,所以大部分送过来的投诉和书信都是匿名的。其中一些“有好处的工作”都会给以清雅为首的高位御史们抢走,然后剩下一些麻烦的才会到作为新人的秀

      丽手上。不过由于其中大部分都是虚假情报,所以现在秀丽最重要的工作是尽快把法律装进自己的头脑中,还有对过去的审判例子的研究、把呈送上来的上诉要求和诉状分开来,

      以及其他御史不愿意做的工作和杂务,上级御史要自己做的资料和审判事例的收集。
      至于自己跑去找合适的工作这种高水平技巧是根本不用指望了。
      即使自己急躁地去行动也只会被清雅拖住而已,到现在为止已经受过不少教训了,所以现在的秀丽一点不急。要想往上爬,那得先掌握工作,把分内的事都做好之后才行。
      秀丽一边打开门,一边浏览着资料。正在埋头读着律令集的苏芳抬起头来。
      “你回来啊——”
      “我回来了。对了,狸狸,又来了哦。”
      “是不是那个‘看见应该已经死在狱中的幽灵在街上走’的事?”
      “对。”
      “那个啊……肯定是骗人的啦。”
      “可是都是集中在这一个月的啊。如果是定时有这种传闻的话也许是谣言没错,可是……”
      苏芳挑起眉头。该不会——
      “……你打算调查吗?”
      “即使徒劳无返也没关系嘛,反正跟监狱相关的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璃樱!”
      “什么事?现在我正在工作。”
      “没有啦……突然间一大堆事扔过来,现在孤的头脑乱得很……想暂时借你的头脑用一用地说。”
      作为新仙洞省长官正在过目仙洞省相关的资料的璃樱垂下了肩膀。
      (……怎么好像李绛攸一不在,他就整天过来缠我了呢?)
      “呜……要是朕能够早点知道十三姬的事情的话——”
      “我觉得也不会有多大差别。而且你也不是完全没听说过这回事吧?”
      刘辉哑口无言了。的确,去年秋天,楸瑛就曾经说过“说不定我的同父异母妹妹会被送过来”。但是那个时候楸瑛自己说这件事的口气就像跟自己无关似的十分轻巧,而刘辉自己

      也努力不去考虑这种现实的可能性。不,其实他是在心中某处抱有期待。
      在事情演变成这样之前,楸瑛一定会帮自己挡住吧。
      刘辉闭上了眼睛,努力把心中的想法整理起来,然后跟璃樱说道:
      “璃樱……如果孤拒绝了蓝家的小姐的话,会怎样?”
      “这样的话臣下的心就会疏远你了。因为一直到现在为止都保持沉默的蓝家,终于有所行动了。难得蓝家让步提出这样的要求,你却一脚把他们踢开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而且孤还提出了一夫一妻制的主张地说……”
      “独一无二的王后的位置如果落在蓝家小姐的手上的话,可以说是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了。也就是说别人就会以为你是为了等待这一刻才会保持单身。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可是就算把她迎娶进后宫,也没有任何保证蓝性官吏就会返回朝廷啊。”
      “这个倒是。蓝家只是说把公主送过来而已。拒绝的话你的声望就会一落千丈,而即使接受了,蓝家也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虽然官吏们都对这一点抱有期待,可是一旦你拒绝

      的话这些期待就会全部自动转化为失望。也就是说不管你如何选择,对于蓝家来说都没有损失。这是蓝家惯用的将军抽车的做法。”
      “~~~~!”
      璃樱把看完之后的书籍放到了几案上,然后看着抱着头呻吟的刘晖叹了口气。
      “……我不太明白,所谓的爱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那当然重要了。非常非常重要。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我倒是知道某个家族因为那个什么爱不爱的关系而堕入了不幸的深渊。让自己和别人都不幸,除了自己所爱的人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就连自己的孩子也不在乎。就连孩子爱着自

      己这种事也已经无所谓,可以若无其事似的当成工具一样用完就扔。这一切都是因为爱。难道只要有爱的话就无论干出什么事来都可以得到原谅么?……我不觉得爱是这个世界上

      最重要的事情。如果你让那些本来可以得救的百姓落入不幸的话,我觉得红秀丽也不会高兴。”
      刘辉想起在虎林郡的时候,连一个武官也不带单枪匹马闯进来的秀丽。
      “……而且红秀丽不是已经把自己全部的人生都交给你吗?她除了你之外根本没有看过其他人一眼。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想她只是希望比起充当你为数众多的妃嫔中的一个,

      不如当一个无可替代的战友吧。你所做的事是无可代替的。就算七大家族有一天弃你而去,众叛亲离也好,你都无法丢下身上的使命。而且敌人也不少。比起在你身边拉拉二胡充

      当安慰角色,还不如选择作为你的支持者,即使全世界都与你为敌,他还是能守在你身边直到最后。难道这样你还不满足吗?你会不会太过依赖那个女人,觉得不管她为你做什么

      都是理所当然的了?不管是谁都有极限。要是你对她要求太高的话总有一天她会垮掉的。”
      这次,刘辉再一次哑口无言了。……真的什么也,什么也无法反驳了。
      “……不过,对于贵族一派还有缥家来说,如果你踢开蓝家的话当然求之不得了。……仙洞省相关的已经全部看完了,剩下的你给我盖个印吧。”
      璃樱越来越觉得自己说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话了,不仅懒得再开口。
      (爱呀什么的……我真是笨蛋啊……)
      璃樱走出房间的时候,只见悠舜正站在那里。虽然脸上露出了有点困惑的笑容,不过眼中的神情却十分严肃。
      “说得有点过分了,璃樱君。”
      “我又说错么?”
      “那么我借用你的一句话吧。只要不是错的话就无论说什么都可以得到原谅么?”
      璃樱沉默了,伸手拨了拨头发。
      “……是吗。说得也是。明明比起我父亲要年轻五十岁,但感觉上好像是你比较年长似的。”
      “……璃樱君,这句话可绝对不能对女孩子说哦。”
      悠舜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条小布巾。
      “对了,这个是我妻子给你的礼物。这是她特制的九连环。工作方面你就分一半给羽羽大人吧,妻子说孩子还是要多吃多睡才好。因为那才是孩子的本分啊。”
      “……你说我能够把这些工作推给我那个说不定明天就会一头扎下去起不来的一寸爷爷么?”
      悠舜听到那句“一寸爷爷”的时候差点笑了出来。最近璃樱背着羽令尹到处走是朝廷中的一大特有风景。那个像是小动物一般到处东奔西跑的羽令尹,似乎在璃樱看来已经是风中

      残烛,岌岌可急了。之后就几乎到处可见璃樱背着羽令尹的身影,朝廷中的温馨度一下子增加了五成。
      “就像我的父亲外表看起来是二十岁也好,毕竟都是过了八十的人了。现在的他就像涡牛一样不太动,还像懒鬼一样整天在睡。那才是老爷子他的本来面目吧。羽羽这种岁数实在

      是工作过度了。”
      ……悠舜觉得他外表明明是二十岁,也不至于这样吧。也许单纯只是懒得动而已吧。
      “下次来我执务室玩吧。到时会请你吃好吃的点心哦。”
      璃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奇怪的王总会有奇怪的宰相跟着啊。
      突然璃樱开始觉得生气了。什么点心拉之类的,不管是谁都把自己当作孩子似的看待——明明大家都知道他来朝廷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说。
      “还有就是,多让羽羽大人走点路哦。”
      璃樱目送手拿手杖挥手走向王的悠舜的身影离开。
      (……这么说来这家伙不管是出身还是入朝经过,都是个谜啊……)
      璃樱正准备转身——实现落到了手中的小布巾上,于是转过身去。
      “——喂——你……”
      “嗯?”
      “……在这样呆乎乎的话真的会被杀掉哦。你和王不同,毕竟还是有人可以代替的啊。”
      “啊呀,难道我的脸上已经有凶兆了?”
      璃樱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悠舜挑起了眉毛。不过没有作出其他反应了。只见他把食指放到了嘴唇上,露出了微笑。
      “人总是要死的,早或者迟,其实也没有太大区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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