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周逾春

4、04

　　向老板说明情况，孟颐和便回家了。

　　孟振兴下班还没回来，李倩也不在家，只有孟琳在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偶像剧，孟琳看的津津有味，看到她回来，说：“爸爸今晚上夜班，妈妈出去了，你饿了就自己找吃的。”

　　孟颐和嗯了一声，回了屋子。

　　孟琳似乎是为了跟孟颐和作对，打扰她学习，把电视声音开的很大。

　　孟颐和实在是受不了，出去提醒她：“孟琳，声音开小点，打扰我学习了。”

　　孟琳翻了个白眼，吃着手里的薯片，“太小声，我听不见。”

　　“那我建议你装个助听器。”

　　“你…”孟琳还想说什么，眼睁睁的孟颐和把电视关了，并且把插头拔了。

　　“孟颐和，你太过分了，把电视打开。”

　　孟琳气的跳脚。

　　孟颐和不理会她，转身回了房间。

　　依稀可以听到孟琳打电话给孟振兴。

　　没过多久，孟琳来敲门。

　　“爸爸说等她回来收拾你。”

　　孟颐和戴着耳机，装作没听到也没开门。

　　幼稚。

　　在她心里只觉得孟琳很幼稚。

　　自从李倩和孟琳来了之后，孟振兴的偏心，在孟颐和这里早已习以为常。

　　孟振兴一夜都没回来，倒是在早上看到了李倩。

　　她看着即将出门的孟颐和，犹豫的叫住了她：“颐和。”

　　孟颐和回头看她。

　　“琳琳好歹也是你妹妹，她天生有心脏病，你能不能让着她点。”

　　孟琳小时候被检查出患了心脏病，一激动就容易病发。

　　所以这也是孟振兴和李倩时常迁就她的原因。

　　“我知道了。”

　　孟颐和不想在这点小事上与李倩起什么争执。

　　出了门，外面又下起了雨。

　　孟颐和习惯走路去学校，这次雨下的很大，她只好坐公交车。

　　公交站台前有很多人，大多数都是上班的，还有上学的。

　　孟颐和戴着耳机，上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她最近几天睡眠不足，总是失眠，刚坐上车就有了睡意，旁边有人她都没发现。

　　直到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孟颐和睁眼，眼前出现的人陆肖。“孟颐和，你怎么睡着了。”

　　“陆肖，你怎么在这？”

　　“我家在这附近。”

　　“哦！”孟颐和没再多问，陆肖看她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问她：“你昨晚没睡好？”

　　“熬夜了。”

　　陆肖从中学就和她同班，知道孟颐和有多努力。

　　“孟颐和，学无止境，还是要适当的休息。”

　　到站了，孟颐和先下车，陆肖紧跟其后。

　　刚在座位上坐下，周宜奇怪的问：“你和陆肖怎么一起来的？”

　　“刚好遇见了，顺路。”

　　早自习还没开始，大家都开始讨论三天后国庆假期的事。

　　有人说要去马尔代夫，还有人要去旅游，周宜问她：“颐和，你国庆有什么安排？”

　　孟颐和想了想：“兼职。”

　　国庆七天假期，对于她来说是赚钱的好机会。

　　“颐和，你很缺钱吗？”

　　周宜并不了解孟颐和的家庭情况，所以不理解她为什么每天都会去兼职。

　　“我想攒钱。”

　　孟颐和想给自己攒一笔钱，以备不时之需。

　　“你需要多少，我给你。”

　　周宜零花钱很多，每次买什么都会给孟颐和买一份。

　　孟颐和感念她的好，在心里默默发誓，等她有钱一定要加倍还给周宜。

　　“不用了，我想自己赚钱。”

　　国庆小长假的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课。

　　铃声刚响起，很快就物理老师的嗓门盖过，物理老师用戒尺敲了敲桌子：“安静，不要动，占用你们几分钟，我把这道题讲一下。”

　　班里的同学唉声叹气，有同学不耐烦的把课本合上，还有的同学摩拳擦掌准备百米冲刺。

　　物理老师依旧讲着她的题，丝毫不理会下面的躁动。

　　孟颐和安静的听着物理老师讲着最后一道题，周宜看她这么认真也不打扰她，开始与陆肖说话。

　　“陆肖，放假你准备干什么。”

　　“写书啊！还能干什么。”

　　陆肖喜欢写书，励志当一名作家，可惜他父母让他学理，说是以后有好出路。

　　陆肖问她：“你干什么。”

　　“我偶像要来宜临开演唱会了，我准备去看演唱会。”

　　“好了，同学们，假期也别忘记写作业。”

　　物理老师话音刚落，教室里走了一大半。

　　孟颐和慢悠悠的收拾着书包，周宜早已经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陆肖在等她：“一起走吗？”

　　孟颐和摇头：“不了，你先走吧。”

　　孟颐和背着书包，慢慢的往楼下走。

　　走到楼梯口时，拐角处，监控死角有两个人。

　　“邹景，我知道你因为我小姨的事讨厌我，可是那和我没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愿意理我。”

　　说话的女生声音带着哭腔。

　　“你算哪根葱，我为什么要理你。”

　　“邹景，你和孟颐和什么关系？”

　　“没关系。”

　　邹景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女生的呜咽声从最开始的抽泣变成了大哭。孟颐和觉得头疼，蔡星喜欢邹景，人人都知道。

　　但对她无关紧要。

　　孟颐和背着书包，走到校门外的大排档时，有几个混混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妹妹，去哪，跟哥哥去玩玩。”

　　孟颐和退后两步，几个小混混上前一步。

　　孟颐和退无可退时，街角拐弯处开过来一辆摩托车，转弯的刹车声又尖又锐。孟颐和不自觉往那边望，混混们也朝那边看。

　　一身黑衣黑裤的宋野清，带着凶狠的煞气。

　　宋野清朝她出手。

　　混混们显然也没搞明白啥情况，正想朝孟颐和走去。

　　宋野清皱了皱眉：“上来。”

　　摩托引擎声嗡嗡作响，他的声音穿透黑夜带着压倒一切的气势。

　　几个混混呆若木鸡。

　　孟颐和小跑过去。

　　孟颐和没坐过摩托车，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野清将她的手放到他的腰际，“抓稳了。”

　　摩托车飞快地冲了出去，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混混们。

　　透过后视镜孟颐和看到他刀削般利落的下颚线，勾着笑的嘴角……

　　经过红绿灯时，孟颐和让他停下来，“把我放下来吧。”

　　宋野清没停，他没听到。

　　孟颐和凑到他耳边又说了一声：“停一下。”

　　宋野清的耳朵有些红，他停了下来：“你要干什么？”

　　“把我放到这里就可以了。”

　　他没动，看了一眼热闹的小吃街。

　　“没吃晚饭？”

　　“不是。”

　　孟颐和想重新找个兼职。

　　宋野清走到一家烧烤摊前，问她：“吃什么。”

　　孟颐和摇头：“我吃过了。”

　　宋野清回头看她。

　　“我没吃。”

　　“那你吃，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宋野清拉住她：“这地方不安全，你跟着我，别忘了上次的小混混，他们最喜欢你这种小美人。”

　　想起赵正和之前遇到的那群人，孟颐和只好作罢。

　　宋野清点了很多，还开了两瓶啤酒。

　　孟颐和皱眉：“开车不能喝酒。”

　　宋野清靠近她：“那我想喝怎么办。”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孟颐和的肌肤上，痒痒的。

　　孟颐和退后一步，宋野清眉间微怒，再次靠近：“你怕我？”

　　孟颐和摇头。

　　“既然不怕我，那你躲什么。”

　　宋野清看她这么害怕，也不再逗她。

　　“烤鱼很香的，你确定不吃？”

　　他斜睨一眼孟颐和。

　　孟颐和不喜欢这种油腻的食物。

　　她看了一圈，发现这里没有招聘信息，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在叹什么气。”

　　看她心不在焉的，宋野清喝了一口啤酒问她。

　　孟颐和没回答，宋野清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她。

　　宋野清两瓶啤酒下肚，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

　　宋野清把她送到楼下，遇到了出门倒垃圾的孟琳。

　　“孟颐和，你怎么和宋野清在一起的。”

　　孟琳眼神丝毫不加掩饰的盯着宋野清。

　　宋野清看她一眼，问孟颐和：“这谁？”

　　孟颐和：“你听过灰姑娘的故事吗？”

　　宋野清挑眉，嘴角浅笑。

　　宋野清走后，孟琳叫住了她。

　　“孟颐和，你和宋野清什么关系。”

　　孟颐和：“没关系。”

　　“那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孟琳打算追问到底，孟颐和心烦。

　　“你管得着吗？”

　　国庆的第一天假期，孟颐和出去找兼职。

　　找了一天，最终只有酒吧需要人，孟颐和没来过酒吧，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酒吧老板看她是学生，让她干的也很简单，只需要她送酒跑腿就行。

　　黑白酒吧是宜临最好的酒吧，里面的装修很豪华，调酒师调出来的酒很好喝，因此来酒吧的人很多。

　　酒吧里灯光暗沉，里面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央跳着孟颐和看不懂欣赏不来的舞蹈。

　　用四个字形容。

　　群魔乱舞。

　　孟颐和被音乐震的有些不适应。

　　她找个地方想要安静一会，发现角落里有三四个人。

　　一个是赵正，还有一个是宋野清，旁边是李稻和胡杨。

　　这几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赵正看到她勾勾手，示意她过去。

　　孟颐和脚步没动，赵正皱眉。

　　“叫你她妈的过来，听不懂吗？”

　　孟颐和过去。

　　赵正把一杯蓝色的酒递给她：“会喝吗？喝了。”

　　孟颐和摇头，她不会喝酒。

　　“叫你们老板过来，不会喝酒来干什么。”

　　赵正话音刚落，一直很安静的宋野清开口了。

　　“赵正，你特妈够了。”

　　赵正显然不打算放过孟颐和。

　　“这妞长得这么漂亮，你不搞我可搞了。”

　　宋野清一身黑衣，脸在灯光下有些昏暗。

　　看不清眼神，他按住赵正欲拿杯子的手。

　　“我替她喝。”

　　赵正笑了，“你怎么那么关心她？难道是看上她了？”

　　“是啊。”

　　孟颐和心猛然一跳。

　　“看上她什么了。”

　　宋野清冷下眼来，漫不经心的看他，咧开嘴角：“看上她什么？可能是她漂亮吧？”

　　“啊！”坐在一旁的李稻不可置信：“清哥，你什么时候这么肤浅了。”

　　“老子一直都这么肤浅。”

　　宋野清按着赵正的手一直没动。

　　赵正咒骂一句，松开了手，那杯酒杯宋野清一饮而尽。

　　宋野清将她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你怎么来这里了。”

　　孟颐和：“兼职。”

　　“以后别来了，这里很乱，换个地方兼职吧。”

　　他要走，孟颐和叫住他。

　　“宋野清。”

　　他回头，微微有些诧异。

　　“谢谢你。”

　　“我很讨厌别人对我说谢谢。”

　　凌晨五点，结束的时候，孟颐和找到老板说是以后不来了，老板还觉得可惜。

　　孟颐和长的漂亮，浑身透着股难以言说的勾引气息，有点像狐狸精，见过她必定念念不忘。

　　她在酒吧兼职一晚，引很多男人观看。

　　孟颐和很不适应这些目光，所以还是辞掉了。

　　国庆七天假期，孟颐和都在兼职。

　　回到学校时，她发现许多同学看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样。

　　孟颐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教室时，周宜问她：“你真和宋野清谈恋爱了。”

　　孟颐和满脸问号。

　　“什么？”

　　“大家都在传你和宋野清在谈恋爱。”

　　孟颐和知道这件事是谁传的，“没有，我和他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身后是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

　　孟颐和没动，周宜向她身后看去。

　　“宋野清？”

　　宋野清长腿一翘，坐在周宜的位置上，支着下巴看孟颐和。

　　“为什么不可能。”

　　他问的很漫不经心，但听在孟颐和耳朵里有点冷。

　　“孟颐和，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谈恋爱对你有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物理竞赛就快到了，你现在谈恋爱，是会影响你学习的。”

　　物理老师将她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的劝说。

　　“我没谈，都是谣言。”

　　“无风不起浪，孟颐和不管你和宋野清是什么关系，总之你离他远一点。”

　　孟颐和觉得有些委屈。

　　她上了教学楼的天台，夜晚的天空，星河璀璨。

　　她还没走到天台边，听到有声音。

　　“要寻死吗？”

　　孟颐和清楚这个声音。

　　是宋野清。

　　黑夜黯淡，孟颐和看不清宋野清的脸。

　　“不是。”

　　啪嚓一声，黑暗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接着从他的手指间看到了一点猩红。

　　他在抽烟。

　　“你怎么在这？”

　　宋野清看上去有些疲倦，很痛苦，很压抑。

　　“没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孟颐和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借着微弱的光看他。

　　黑色是最好的遮盖，孟颐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同样，他也看不清她。

　　两人安静的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许久，宋野清对她低低的说了句抱歉。

　　抱歉什么，孟颐和并不太理解，但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