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记之曙后星孤》卡斯特婆婆

47、第 47 章

　　顾中则和龙星漪起身走向客房。不一会儿，顾中则和梅行川走了出来。

　　柳沅淇扭头看着两人，讪讪道：“我四哥怎么没出来，不是要帮那姑娘更衣么？”

　　顾中则道：“没有比你们柳家兄妹更奇怪的人了。刚才龙姑娘找到了干净的衣衫，要将我们几个男人赶出去，你四哥却自己从窗户那里闪了出去，连个招呼都没打。外边还下着雨，他也没想着带一把伞再出去。”

　　柳沅淇点点头，道：“他肯定是透过窗子看见了什么稀奇的鸟儿或是虫子，才慌慌张张地出去。”

　　顾中则道：“但愿这虫子能入药，治得好问蔷的伤。”

　　窗外不断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柳沅淇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桌上，滴水声也被雨声掩盖住了。

　　柳沅淇用手帕擦了擦落在桌子上的茶水渍，然后道：“若是这药只够一个人用的，你们是用来治那个叫问蔷的侍女，还是用来治另一个姑娘？那个捡来的叫什么名字？”

　　顾中则道：“叫香蒲，她的确是有一股子香味儿，不怎么好闻。”

　　梅行川这时才开口道：“既然是两位姑娘的事情，若真的只能救治一人，就该听她们两个人的意见才是。”

　　顾中则道：“问蔷在梅家可有十载了，孰轻孰重你还分不清么？”

　　梅行川浅笑道：“顾兄你常来府上做客，与寻樱问蔷她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若是龙姑娘与她们同时受伤，你要先救谁呢？”

　　顾中则脱口而出道：“先救龙姑娘......不过其他人也是要救的。”

　　梅行川道：“可龙姑娘与顾兄你相识的日子也不长，说过的话或许都及不上与锡婆婆说过的多。”

　　柳沅淇打断了梅行川的话，道：“这怎能混为一谈，还有，锡婆婆是谁？”

　　顾中则道：“锡婆婆也是个奇人，说起来，柳姑娘你说话行事倒真有点像锡婆婆，说不定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你这个样子。”

　　柳沅淇道：“那她一定也很讨厌你吧。”

　　顾中则爽快地笑了两声，然后道：“不错，她是真的很讨厌我，常常说我话太多，为人轻浮。不过她倒很喜欢梅行川，夸他英俊绝伦，世间少有。”

　　柳沅淇不再作声，端起茶杯又饮了两口茶。

　　梅行川继续道：“说到底，既然是司焱兄为她二人医治，这些事情都应该是司焱兄决定。”

　　柳沅淇从手指上摘下一枚金镶羊脂白玉的戒指，那戒指上端镶嵌白玉的圆托可以转动，柳沅淇便用手指轻轻拨弄，让白玉顺着风吹的方向转动。

　　柳沅淇道：“那他肯定会救问蔷的。”

　　顾中则道：“为何？”

　　柳沅淇道：“因为我们兄妹心意相通，我不喜欢的人他也一定不喜欢，两个人里面我觉得问蔷更好。”

　　顾中则道：“若是真的心意相通，那你们两个人当日就应该帮柳三公子抢走孙小姐才对，他可也是你们的亲兄弟。”

　　柳沅淇道：“我可是尽了心的，还拿了自己的东西做赌注，让你们两家打擂台。”

　　顾中则道：“你帮着梅家六郎，在你三哥身上使了点小手段，这一点可是瞒不过我们的。”

　　柳沅淇迟疑片刻，然后道：“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的那只珠钗摔坏了，这钗你们哪个赔给我？还是我应该回到洹阳城，去找梅家六公子和六夫人赔？”

　　顾中则道：“那时我还猜测珠钗是给孙家小姐的聘礼，即便摔坏了，也算是为了孙家小姐的终生幸福作牺牲。如今知道那是柳姑娘你自己的物件，倒要开始替你心疼了。”

　　柳沅淇道：“罢了，将来有机会再寻一颗更好的珠子补上便是了。”

　　顾中则道：“这话也有道理，毕竟就算我们赔给你再多的银子，在这中原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能媲美东海的珍珠了。”

　　梅行川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荷包上，隔着布料摸了摸先前那颗从鸟腹中开出来的珠子。

　　柳沅淇道：“或者我干脆叫工匠帮我把八宝珠钗改成七宝珠钗便是了，七宝还是八宝，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区别。”

　　听见这话，梅行川收回了手，轻声道：“龙姑娘大概已经帮问蔷更好衣了，不如咱们出门去找找司焱兄如何？”

　　柳沅淇道：“这天青崖一共也没多大，你在这里喊一声，说不定他就听得见。”

　　木屋后是一片树林，错落有致地种着百十来棵形状各异的树木。

　　大雨刚停，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顾中则、梅行川与柳沅淇并排走在林中。

　　走了几十步后，三人便看见司焱蹲在地上，入神地盯着一朵野花。

　　柳沅淇道：“天都快黑了，你在这瞅什么呢？”

　　司焱的眼睛仍盯着那野花，道：“真不敢相信，那古书里写的竟是真的，野蜂体内的金沙竟然真的染在了这花朵上，你来瞧。”

　　三人一同走上前，发现司焱所看的是一朵淡粉红色的野花，花蕊处星星点点闪烁着光芒，的确像是沾上了许多金粉。

　　顾中则道：“司焱兄说的，就是在悬崖上攻击我和梅兄的野蜂？”

　　司焱道：“正是，那金色野蜂是我依照古书，跑遍了整个中原，最后在皇宫内寻来的。”

　　顾中则道：“你竟然跑到皇宫里去了？”

　　司焱道：“这故事有时间我再细细讲给你们听，总之是寻来了这野蜂，古书上说野蜂体内的金沙可以治灼伤，只是金沙不能生取，非得在花蕊上经过酿造才能取得出来。”

　　顾中则道：“所以你就在这里养起了蜜蜂？”

　　梅行川道：“不知这一朵花上的金沙，够不够治两个人的伤？”

　　司焱从荷包中取出一个银制的小盒，打开小盒，里面是一个极为精致的银勺。司焱用小勺轻轻取下花蕊上的金沙，放入小盒之中。

　　司焱的声音十分轻柔，仿佛怕声音大了，就会把那些金沙吹跑了一般。

　　司焱道：“够了，这金沙在药方中的用量极少，有这么一点就够治七八个人了。”

　　顾中则道：“那咱们下次见到那火怪就用不着害怕了，反正有司焱兄为咱们医治。”

　　柳沅淇张了张嘴，仿佛有话要说，可她最终没有说出来。

　　梅行川道：“那这药方中的其他药材可都凑齐了？”

　　司焱道：“都在这片林子中了。”

　　柳沅淇道：“你不是说还差......还差一味药材。”

　　司焱道：“两位姑娘都没有伤在要害处，有这些就够了。只是即便治好了，也得隔三差五喝一副清热解毒的汤药，平时还得注意滋补才行。”

　　顾中则道：“这你大可以放心，说是侍女，可问蔷平日里过得就像半个小姐，从不干什么重活儿，梅府的人都宽厚，伙食也好。”

　　柳沅淇笑笑，道：“你倒也像半个梅家的人。”

　　顾中则道：“说半个可是小瞧我了，我分明就是一囫囵个儿的梅家人。”

　　梅行川道：“那还劳烦司兄到时将清热的方子写上两份，交给两个姑娘带走才好。”

　　柳沅淇轻哼一声，然后道：“想得倒很是周全。”

　　顾中则走到柳沅淇身后，小声道：“看出来了吧，梅行川可比我多情得很。”

　　柳沅淇也小声回应道：“你是想让我在龙姑娘面前多为你美言几句么。”

　　顾中则道：“我是看在你是司焱兄亲妹子的份儿上，好好提醒你一回，梅行川可不像看上去那么好摆弄，他心里是很有主意的。”

　　柳沅淇道：“提醒我做什么？你不如提醒那个叫香蒲的，正好她也是满眼的算计，挺适合跟他做一对儿。”

　　顾中则轻咳两声，然后道：“罢了，他耳朵灵得很，说不定这会儿已听见你我的谈话了。”

　　司焱爬上一颗果树，摘了几颗黑褐色的果子。梅行川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司焱，神色很是投入，看上去完全没有受到顾中则与柳沅淇声音的影响。

　　客房内，问蔷换上了柳沅淇的橘色衣裙。问蔷的皮肤本就不算十分白皙，被橘色的衣衫一衬，再加上屋内光线昏暗，脸色显得愈发黑黄了。

　　香蒲仍穿着自己的白色衣裙，只是换上了一条干净的橘色衬裤。

　　香蒲将原来那条已经破损的裤子随手放在床边，和没穿过的橘色衣衫混在一起。

　　香蒲半靠着床边，斜着眼睛看着问蔷，轻声道：“你知道么，你穿这颜色很不好看，显得你像个黄脸婆。不知道那个姓柳的姑娘是不是故意叫咱们穿这样难看的衣服，好衬得她更漂亮。”

　　问蔷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只觉得料子光滑柔软，比自己从前穿过的衣服都要精致许多。

　　问蔷道：“这衣服挺好，她要真是个刻薄的人，不给咱们衣服，或者拿两身破的来，咱们也说不出什么不是么？”

　　香蒲道：“我敢说，若受伤的是龙姐姐，那柳姑娘肯定会亲自找一身更好的衣服来。”

　　问蔷道：“她又不认识咱们谁是谁，总不至于因为龙姑娘长得漂亮些，就对她好些。”

　　香蒲道：“我看顾公子和梅公子跟她都挺熟的样子，肯定早就将咱们的身份介绍给她了。不只是她，你不觉得连那个司焱对咱们都是冷冷的么？”

　　问蔷道：“他要是对咱们热情，我才受不了呢。”

　　香蒲瞪大了眼睛，仿佛觉得这话很不可思议似的，道：“你这想法可真怪，我就希望这世上的人对我都亲亲热热的。”

　　话音刚落，龙星漪端着一只铜盆从门外走进。

　　龙星漪将水盆放在问蔷床边，轻声道：“我帮你把伤口擦一擦。”

　　龙星漪将一块手巾放在盆中，轻轻揉搓了两下。这时，一只金色的蜜蜂从窗外飞到水盆边，吓得龙星漪惊叫一声，差点将水盆掀翻。

　　问蔷见状，急忙拿起另一块手巾，挥舞着将那蜜蜂赶走。

　　蜜蜂盘旋了一会儿，便从另一扇窗子飞出。

　　香蒲道：“我出去找找顾公子他们。”

　　龙星漪想要阻拦，一回头却发现香蒲早就走出了屋子。

　　香蒲径直走出门，看见蜜蜂正在屋外一棵果树周围盘旋。

　　正当蜜蜂靠近果子之际，香蒲捡起一颗小石子，两指用力，轻轻一弹，那石子便如利箭一般射发出去。

　　蜜蜂落在地上，整整齐齐地断成了两半。

　　香蒲走上前，轻蔑地笑了一下，用脚尖踢起了许多干土，将那蜜蜂的尸体盖在了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