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无恙》曲思寒

4、你让让我

　　真的很好笑，因为一时冲动……或许应该是日子一天天的消逝，忽略偶尔钻心的疼痛，混在人群中，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和正常人一样。

　　沈恙其实也不知道正常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和大多数人一样就行了，就像父亲刚死的那会，其他小孩说他是没人要的东西，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沉默，无止境的寂静。

　　然后老师找到了他，给他疏导，让他正常一点，不要一直什么都不说，心情不好可以找她。

　　“老师，什么样才算正常呢？”

　　沈恙没有得到有意义回答，老师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能说清楚，只是让沈恙像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找朋友做自己喜欢的事，话多一点。

　　他听话的一一照做，老师就会微笑着夸奖他，轻言细语的讲故事给自己听。

　　沈恙很开心，从那以后，他明白了一件事。

　　只要正常一点就行了，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谈话，可以让他被夸奖。

　　很厉害的外壳，近乎无懈可击。

　　于是他上课就听课，放学就回家，即使迎着校门前无数人的目光，也假装没看见，偶尔和所谓的朋友聊几句。

　　从别人嘴里听见说自己可怜，命苦也只是一笑而过，他从来都不需要怜悯。

　　那种东西没用且可笑，每次对上他们怜悯的眼神，沈恙都感到一阵无力，那些事像是刀子一样划破皮肉，流血又慢慢结痂，结的痂被一次次揭开，血又重新流出来，反反复复，没有终点一样。

　　那是永远都不会好的伤，深入骨髓，哪怕挖去皮肉，也刻在骨头上。

　　有时候谎言真的很有用，沈恙知道怎么说会让人高兴，怎么说会让人站在自己这边，怎么说会让人同情他，亲手撕开伤疤，让鲜红色的血液流出，哪怕他不喜欢那种眼神，但他知道，这很有用。

　　即使那些说出的谎言化作利刃刺向自己，也无所谓的，因为已经有下一个谎言替他遮住了，他依旧完好无损，而且就算真的无路可退了，他的人生，再糟一点也不会怎么样的。

　　谢倾倚坐在椅子上，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揉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点，他有点颓然的闭了闭眼，他起了身，望着聊天框，有些愣神，最后发了个哭泣的颜文字给沈恙，不出意外的没有回应。

　　他直了直腰，走向被锁上的门，谢倾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沈恙会一遍又一遍的加密房子里各处的锁，连谢倾都觉的棘手的锁，又有多少人可以迅速打开？

　　他真的很好奇，沈恙究竟在怕什么？但他并不着急。

　　他在等。有一天沈恙会告诉他的，不掺带任何谎言，没有顾虑的告诉他。

　　他希望这一天会早点到来。

　　“哈……”谢倾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心情有些烦闷，好讨厌这种感觉，总有东西在悄无声息中流逝，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不存在的丝线，却又从发稍滑过。

　　谢倾蹲下了身子，看着又被加密的锁，然后这捣鼓一下那捣鼓一下的，拿起手机左点一下右点一下，比以往难缠的多，谢倾仍在不厌其烦的试着，神色依然无波，甚至有点开心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倾依然在破解锁的密码。

　　“嘀——”门锁响了一声，门从内打开，沈恙散漫的靠在门框上，浅色的眼眸淡漠的注视着谢倾说:“谢少，觉得这次的锁怎么样？还不考虑使用权限吗？”

　　谢倾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势着，头微微抬起，仰视着沈恙，沈恙有点近视，平时并不会带眼镜，只在工作时会带上，银色的细框架在鼻梁，额前的刘海并不长，向着沈恙倾斜的方向聚拢了不少，镜框的阴影落在那张风光霁月的脸上，由于角度的问题，镜片覆盖的地方也有一片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阴影，却可以清楚的看见沈恙眼底所有的情绪。

　　谢倾歪了歪头噙着笑回答:“很历害，恐怕需要很长时间了。”他说看站起了身，沈恙一直看着他，谢倾的个子很高，即使在alpha中也很出挑187的身高，沈恙还得稍微抬头，谢倾几步上前。

　　“很遗憾，你知道的，我不会对你使用任何权限。”谢倾抬手摘下了沈恙的眼镜，弯了弯腰说:“我今天过生日呢，就让让我，好不好？”

　　谢倾很喜欢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比如现在，嘴上问着好不好的问题，却已经弯腰吻了上来。

　　明明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却总问的那么小心翼翼。

　　会累的吧，莫名其妙的被甩了，却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究竟是什么时候招惹到了谢倾呢？沈恙也不知道，从前几乎没有印象的一个人。

　　忽的唇被轻轻的磨咬了一个，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要走神，谢倾的鼻息尽数打在沈恙的脸上，模糊了沈恙的双眼。

　　够了，这样就够了，沈恙想着将脸转向一边。

　　谢倾什么也没话，两人就这么站了一会，直到沈恙的脸被谢倾摆正回来，谢倾依旧不说话，只是将摘下的眼镜又戴了回去，又细细摆正，垂下了眼睫，谢倾的睫毛真的很长，在眼下留下一小片鸦羽，眼底的情绪被压仰下去。

　　谢倾突然想到中学的时候班里女同学在看偶像剧男女主在产生矛盾时，没有任何一方去解释，看的人急的要命。

　　谢倾现在知道为什么了，沈恙对他无话可说，他也不知道去说什么，任何话语在此刻好像都显的苍白无力，不应该这样的，谢倾想。

　　“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下次不会了。”

　　沈恙似乎怔住了一瞬，声音有此沉闷道:“谢倾，我们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沈恙其实是希望谢倾不要回答的，自己这个问题也不该问的。

　　“因为我还不想分手。”谢倾回答说，“沈教授，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可以了，让我重新追你，这一次，我绝不会逾矩。”

　　谢倾的话仿佛刀子一样，一下下的击破了沈恙伪装的外壳，裂痕慢慢延长，好像下一秒就会碎的一干二净，沈恙应该抬手护一下的，但他没有，任由碎痕蔓延至眼前。

　　和谢倾分手，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了，对两人都没有坏处，沈恙不希望谢倾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受到牵扯。

　　一个就快死的人，连多活几年都费劲，没必要在浪费时间了，他想把谢倾推出去，但谢倾又走了回来，怎么推也推不开。

　　沈恙没有办法了，应该说出来吗？告诉谢倾为什么他想分手，告诉谢倾他为什么不继续做实验了，告诉他当时为什么不做警察。

　　沈恙望着谢倾说:“没有不喜欢，你明明知道的。”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答应你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