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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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欢醒转，小翠递过来一碗醒酒汤。
“掌柜的，你分明不喜饮酒的。”
因为见过了父亲烂醉的模样，也因为母亲的死多多少少与之相关，关欢对于酒始终有一层抵触。
小翠跟了她这么多年，早已情同姐妹，深知这点。
然而关欢竟醉倒了。
关欢咳嗽了两声，小翠连忙拍着她的背。
她饮罢醒酒汤，摩挲着木碗的边沿，良久方叹道：“我总不能活在过去。”
末了抬眸望向窗外，眼里亮起光，“李乘风是个精彩的人。”
的确，作为沧玄门首徒，百年一遇的修炼奇才，怎能不精彩？
可惜，她时常会想起当年父亲归来那日满脸的颓容，以及母亲那一瞬极力掩饰的失望。
她的父亲曾经也是个天资异禀的人，只是……
关欢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只剩半年了。”
若要从此时窥得李乘风日后的结局，恐怕有些太早了。
说不定，李乘风真的能得偿所愿呢。
这本来是值得她欣喜的事，可是为什么，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外面传来叩门声，“关掌柜，昨夜未能尽兴，今日再一同出游，如何？”
是李乘风。
小翠带上几分了然，看向关欢的眼神放亮，戏谑似的道：“是啊，李修士着实是个精彩的人。”
关欢推开门，恰好对上李乘风灿若朗星的双眼，笑道：“好啊。”
客栈有小翠打点，这丫头做起事来手脚伶俐，比阿贵强许多。
水蓝色的剑影划过碧霄，留下利落而悠长的痕迹，像只展翅的凤，拖着长长的尾羽，扶摇徜徉。
师兄梁琼告诫过他，玄溟剑是不可多得的宝剑，修仙之人，法器外露太过招摇，不是好事。
但李乘风不会这么觉得，什么好事不好事的，但求一个痛快。
剑气变得无比巨大，底下的人们只要抬头稍加留意便能发现飞驰着的剑影。
剑行极快，锋利如刀的寒风已尽数被一层流动的结界化去，吹在脸上，只觉微风轻柔。
这是李乘风顾及到关欢虽有灵根，却不曾修道，有意而为之。
李乘风仰躺在剑气之上，眯起眼，见一旁坐在剑边缘往下俯瞰的关欢神情难测，便一个打挺坐起，问：“怎么了？是这景色不好看？我带你去别处。听闻大燕繁华，我也还未曾到过，不如我们看一看大燕的景致？”
关欢却摇头，伸出手，指尖划过一道流光，那是李乘风的结界。她道：“这风，甚不真实。”
说罢回过头望向李乘风，云雾自她身边掠过，像是深渊中难得生出的一抹绿意，她笑道：“既然要登九天、观山河，就要承受长空烈风的考验，如此才可尽兴啊！”
李乘风站起身，爽朗大笑：“关掌柜说得好啊，掌柜的是个豪爽之人，是我扰了你的兴致了！”
对的，高空的寒风算什么，少年就该不惧烈风，就该迎着风御剑而行。
这大好河山，就是要立于长风俯瞰，才有波澜壮阔之意。
青蓝色的流光散去，吹在身上的风立刻变得猛烈，刮在面上生疼，长发被吹得散乱不堪，关欢在风中不得不眯起眼，面上却是带笑。
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尽兴了。
李乘风放慢了御剑的速度，风倒不至于太烈。
街巷的房屋楼阁成了一排排黑线，西昧之地，多的是连绵的山与蜿蜒的河，林壑尤美，数不清的川泽在身下掠过。
关欢仰躺在剑气上，此时已近日暮，瑰丽的落日在天边换换西斜，霞光将周遭的一切都染得橙红，包括李乘风英挺的侧脸。
他带着她，行过千里河山，俯瞰万千川泽，见过清泠月辉，喝过醇香佳酿，那是数不清的单调岁月中，短暂却永恒的光影。
如此，真好。
李乘风抱着后脑勺躺在她身侧，“待我成仙，定要携你一同揽明月、摘星辰。”
关欢侧过头，问：“你有多想成仙？”
话一出口，关欢自觉多言，自然是极想的。
毕竟没有哪个凡人是不想成仙的。
除了她自己。
不出意外，李乘风道：“我自幼流落街头，若不是师父将我收入门下，我恐怕早就不知冻死在何处，让野狗啃了去。我这根骨，百年一遇，沧玄门这百年来，就出了我师父道仪圣人一位登仙成功之人。”
“沧玄门不比其它宗门势力广财力厚，甚至隐有衰败迹象。”
“长老们在我身上倾注不少心血，此玄溟剑出于西海，是二长老一身重伤所换来的。所以我登天门，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整个沧玄门。”
他说得很认真，末了轻轻一笑：“也是为了你。”
关欢微微震愕，李乘风对上她的视线，一字一顿道：“所以此行凶险，我却宁愿用命去搏一个仙阶。”
他复而转过头，不经意似的笑两声：“说这些做什么，你看，那里已有月亮升起。”
今夜的月，是满月。
关欢却无心赏月了。
直到李乘风和她一同回了客栈，他道：“还有一段时日我就要闭关了，阿欢，待我成仙。”
月色之下，他静静地垂眸，凝视着她，仿佛万千星光汇聚于她一身。
此时的称呼不过次要，重要的是他这句誓言般的话语。
关欢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嘶声呐喊，呐喊着不让她随意轻信，母亲濒死的面容在她眼前浮现，父亲隐去她根骨的一幕涌上脑海。
可又有剧烈跳动的擂鼓，一声一声，推着她往前走，走向此刻敛起了平日的散漫、变得无比认真的少年。
“好，我等着你。”关欢应他，又笑道：“你若是反悔，我可是要提刀的。”
李乘风见她打趣，便也笑着：“我若是反悔，待关掌柜提刀，定会将长剑扔去，绝不还手。”
月辉将二人的影子拉长，似乎能长到无穷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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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昆仑天门开，只有三月时日了。
有的修士早在两月前就已闭关，加紧修炼，而李乘风此时也辞别了关欢，进入长欢客栈专门为修士闭关而建造的虚衍谷闭关。
关欢不知何时得了患了咳疾，且一日比一日重。
小翠心细，仔细想来，似乎半年前关欢就偶尔咳嗽两声。
寻了几位郎中，只有一位诊治出来她大抵是中了某种罕见的毒。
与此同时，她发觉左手手腕上多了一条黑线，狰狞地隐入肌肤之下。
那黑线似能生长，一点点自手腕沿着手臂攀爬。
随着黑线拉长，关欢每日咳嗽的次数愈来愈多，饮了药，只能压下几个时辰，复又不停咳嗽。
郎中诊断不出那黑线是何物，关欢自然也不能放任不管，便在黑线将要拉长至手肘时，捏了匕.首，用烛火烧过，沿着黑线割去。
小翠吓得面色惨白，止不住的泪，“掌柜的，此毒奇异，要不咱们找个修士来看看？”
关欢手臂上已是血肉模糊，她忍下疼痛，拿过小翠手中的绷带，小翠连忙反应过来，替她包扎。
“现在修士们都闭关了，哪能找他们？”
若是强行打断修士闭关，他们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小翠不甘心：“我们可以找李修士，他不是灵力高深吗……”
关欢干脆道：“不可。我已将黑线剜了去，说不定此毒可解，紧要关头，断不可打扰任何人。”
小翠见她发话，便也只能照做，只盼着关欢能好起来。
小翠清理了血水，推开门，瞥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是曾经救过关掌柜的两位修士，他们正坐在桌边饮茶，因客栈此时冷清而显得无比惹眼。
她忙不迭跑过去，慌乱中盆里的血水撒了一地，她急道：“二位修士，我们掌柜中了奇毒，寻了不少郎中都诊治不出，可否替我们掌柜诊断一二？二位在此处的一切花销便都免了……”
九刹扫了眼盆中的血水，和宁戈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便跟着小翠来到关欢的房间。
房间里有浓厚的血腥味，这让九刹想起了在山洞中的那几日，宁戈身上的血腥味几乎浓得化不开。
“连姑娘？”
“你莫动。”九刹观她中的不是寻常毒，便点点她的额头，用灵力去探。
她体内传来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但九刹感知得到。
“蛇毒，想必是因吸收过灵力才如此古怪。”
小翠一震，怔怔道：“蛇毒，蛇毒……半年以前，都赖我，都赖我……”
说着眼泪断了线般落下，被关欢喝住。
关欢问：“那可有医治的法子？”
九刹默了许久，“你且等几日。”
说罢和宁戈离开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执意要去深林，掌柜的你也不会被中蛇毒……”
关欢安慰她：“傻丫头，哭什么哭，我这不还好好的？连姑娘那般厉害，心地又善良，自然是有法子医治我的。”
关欢毕竟当了多年客栈掌柜，棘手的事遇到过不少，自然要比小翠冷静。
她也希望她的毒可以解，她并非不怕疼，只是用匕.首剜在手臂上时，脑海中闪过了李乘风的面庞——她有盼望着的人，便不惧这些疼痛。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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