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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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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棠提着淌血的两只手爪,就往元澈伸出去。
元澈原本坐在床边,冷不防她这么一下,慌忙起身。他迅速向后退了半丈,如同遭遇恶霸掠夺的少女,满脸警惕的盯着她,“你要做什么?”
明棠嘤了两声,比方才还要伤心欲绝,“好疼。”
元澈扎她的几下,下手极狠,银针扎人最多有那么点点的血,但她两只手黑血横流,就知道他下的手有多重。刚开始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痛得她眼泪直流。
以前听人说十指连心,她嗤之以鼻。现在被刺过的指头那真的是痛得钻心。
病了的人,格外的脆弱。容易东想瞎想。尤其明棠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只有一个半熟不熟的元澈在跟前。顿时整个人都感觉哗啦啦的往下掉。
她好不可以的当着元澈这个陌生男人的面抽泣。刚开始还是小声抽泣,再后来便是放开嗓子哭了。
元澈和女子打得交道不多,对着如此情形,一时间没能及时处置。等到反应过来,她已经哭的不可收拾,想要妥善处置都已经晚了。
元澈见过发高热的人,几乎都是无精打采,往卧榻上一躺,除了昏睡就是昏睡,连进食都难。可她嗓音响亮,比他都还要有精神。
元澈颇有些疑惑的望着她。
外面的老仆这个时候进来,手里提着已经在灶台里烧好的炭火。
一进来便是听到明棠伤心至极的哭声。
平常妇人哭的撕心裂肺,捶胸顿足。听在耳里只觉得烦心和聒噪,但她听着只有一股浓郁的伤心。
老仆忍不住往卧榻上的少女看过去,只见着她两手上血迹,坐在那儿哭的鼻头发红。他又去看元澈。
“郎主,这……?”
老仆在任城王家伺候了一辈子,元澈也是他看大的。主仆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元澈转头过去,和老仆双目对上,正好见到老仆眼底里的疑问。
是不是把人给怎么样了?
老仆眼里的意思看得元澈心口发闷。
元澈摇摇头,让老仆到外面去。
等老仆走后,元澈见她还是没有半点止住的意思,忍不住道,“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已经没有别人了。不必再哭了。”
结果这番话说完,她哭的更厉害了。哭声淅淅沥沥,和春日的细雨。
元澈蹙眉,对此竟然有些无能为力。对于朝堂的人情往来,甚至于宣平殿里的皇太后,他都能应付的妥当,但此时此刻,他的八面玲珑完全派不上用场。
她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他说什么都不管用。
元澈想离开,可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也不好。
过了好会,元澈往前走近了两步,“你别哭了。哭多了会伤眼。”
“我知道,你不想管我。”
元澈的确不太想插手她的事,毕竟她是宫中女官,看着天子对她的亲昵。日后极有可能要册封为嫔御。他平常就不亲近女子,对于这种要成为内命妇的女子更是避之不及。奈何天子临走,强硬的把人留在这,就算原本不想管,也要出手。
“董娘子想多了。陛下既然将你留在这。于情于理,我也不可能将你弃之不顾。”
哄人的话语他没怎么说过,尤其还是对女子说的。话语说出来,让他止不住的别扭。
见她哭声渐渐转低,这话像是起了作用,他正要松口气。谁知她又哭起来。只是这次和方才不同,她没有哭出声,双肩细细的抖动着。
冬日里的衣袍格外厚重,倒是把她衬得格外的瘦弱。
元澈叹口气,他重新坐到了床榻上,无奈道,“别哭了。”
见她双肩颤抖不止,元澈越发的无力,“我也不会不管你。”
明棠把捂住眼睛的手拿下来。她哭了已经有小会,两眼红彤彤的。这模样看着像兔子。
再加上她虚弱无力的姿态,更是越发的像了。
“我就是害怕。”她哭声停了,但是忍不住哽咽,说话都连不成句子。“不是想要轻薄你。”
“我进宫这么久,还没有和这次一样,谁都不在我身边。”
生病的人脆弱,孤零零的一个。就生出了些想要从旁人身上汲取些许安慰的想法。
她又抬起红彤彤的眼,眼里的泪水要落不落,全都在眼里,成了两汪水光。
元澈听了,颇有些哭笑不得。宫里能上她这位置的,几乎全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更有百般手段。哪里和她现在这样,和个孩子似的。
他和那双饱含泪水的双眼对视,她双眼干净到轻而易举的看到底。只是那片眼底之下,似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
元澈没有说话,明棠也不尴尬,她胡乱的抹抹脸。
“董娘子这般不好,”元澈见她这般随意,出声提醒,“人前不当这样。尤其在男子面前。防人之心不可无。”
明棠看过来,“放心吧,我没有将府君当做外面那些居心叵测的男人。”
元澈难得脸上一僵。
她望见他脸上的僵硬,迷迷蒙蒙的看他。
元澈扶额,他之前看这个董美人和天子你来我往的,没想到性子却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没将他当做外面的男人,这话亲切里透着一股诡异。
他从嗓子里挤出了两声笑,“如此,真是谢谢董娘子了。”
“不用谢。”明棠哭的脑子都晕乎乎的。
手指上挨的那几针有了作用,头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更深的疲倦翻涌了上来。
元澈只觉胸口像是被石头压住,他见着她强撑着眼皮,满脸疲倦。
“董娘子好好休息。等董娘子睡醒,我会让阿陈将膳食送来。”
明棠点点头,等面前的人才走,她就一头躺在卧榻上。
元澈走出房门,就见到老仆站在门口。
老仆正急着往门内张望,原本合上的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老仆见到元澈走出来,“郎主,小娘子如何了?”
“不如何,发高热,还能有力气哭。估计过上一段时日就能痊愈。”
发高热可大可小,将人烧傻甚至烧死的,也不少见。一般高热是能传人的,张贤的顾虑也有道理。不过她能哭能说话,病情应当不严重。
老仆跟在他的身后,慢慢的往回走,“说起来,老奴还是头回见到郎主对个小娘子如此上心。”
“那小娘子样貌好,脾气也不错,对人和气。”
老仆说起明棠,嘴里都是好话。这几日,这个小娘子对他们这些家仆,没有半点贵女们的颐指气使,反而和颜悦色,就算要他们做什么,话语里也必定有个请字。
“郎主长到这么大,也没见和几个小娘子来往过。”
他把这位主人从小看到大,平常宗室子弟们十四五岁上,就对女子怀有莫大的热情。但他这个小主人到了现在,也没有亲近过女子,视貌美女子为妖异,离的远远的,唯恐沾染到自己身上。
外面都说任城王次子品质高洁,不近女色不贪财物,是个世间难得的真君子。
可男人哪有什么真不近色的,所谓的不近色,只是不近他不喜欢的色罢了。除非是天生的修道人才,憋久了,不是憋成不举,就是有别的毛病。
“阿陈,那是宫里的人。”
元澈道。
“之前陛下对她如何,你也看到了。”
阿陈嘟嘟囔囔的,“那又有什么要紧,横竖不是还没定下来么。”
“郎主喜欢就好。”
元澈闻言一笑。并不将阿陈的那话放在心上。
“阿陈,你去帮我做个事。”
明棠睡了整整一天。一觉醒来,还没得伸懒腰,嗓子疼的差点满床打滚。
或许是在宫里养的娇贵了,一个毛病治好,另外一个毛病又蹿了出来。她想要说话,就听到自己牛喘似的沙哑嗓音。
明棠觉得自己能双手掐脖,嗷一句:宝娟宝娟,我的嗓子!
明棠连忙把衣裳套好,跑出去找元澈。
元澈的居室在正中,她匆匆忙忙赶过去,见着一个少年欢快的喊着二兄从外面大步进来。
那少年见到她,脸上的笑凝住。下刻满脸的警惕。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