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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北风吹.下 ...

  •   北域正宫偏苑,怡思阁。
      苍树葱郁,在冬季的颓然中还能有如此旺盛的绿色,真不愧是北宫,一国繁华之地。
      清水随楚秋进宫被安排在怡思阁,这里离正殿较远,景偏幽,没什么杂人来往,也很静,清水到是乐意楚秋这样安排。前天在丞相府楚秋一句追随先王而去就将绣妃的死了解,老丞相只有流着泪默默跪地请旨告老还乡,相府的一切归国有,绣妃以贵妃礼仪厚葬。
      楚秋没有隐瞒自己将是北主的身份,他只注意着清水听到自己下旨时的表情,但很遗憾,自始至终清水都没有抬眼看他,礼貌退在后方,事不关己的样子。
      从石浪坡得知楚秋是大将军时,大概已猜到今天的局面,北域易主,清水心里怎能猜不出会是楚秋。没有表现惊讶,不是事不关己,毕竟自己要被当今的北主请到“寒社”叙旧,只是此时此地还能表现得怎样,总不能主动惹火烧身,这可不是他的风格。事已至此,不如趁机到北宫参观一番,知己知彼,不论自己是否还在意天下,但总归是东域的人,而楚秋将会是东域今后最大的麻烦,并且楚秋这个人……
      低声的哭泣打断了清水思绪,寻声而去,这是,楚秋带回的那个孩子,绣妃和前北主唯一的儿子,一个永远没有真实身份的可怜孩子,他竟被安排住在隔院。想起那天孩子倔强的眼神,坚定的看着母亲死去,清水似看到了自己,小时逃难的遭遇如倒置的沙漏慢慢点滴落在心头。
      “乖,别哭了!”俯身抱起石凳上的晋儿,清水刚碰触他就感到这小小身体散出的逼人热量,这是怎么回事,搭上晋儿的脉,清水淡淡地看了晋儿一眼。
      晋儿一看到清水就止住了哭,没想到清水会俯身来抱他,皱着眉防备的看着这个不算陌生的人,母亲死时他也在,他会是好人还是一样要害自己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娘亲叫我晋儿。”不知为什么这个人一开口问话,他就答了,大概是他的声音听来很舒服,就像是躲在母亲怀里听那细风吹过柳叶般。
      “没有姓吗?”清水听到绣妃叫着这个名字,乞求楚秋放过她的孩子,那声声晋儿的呼唤,如母后在那刀光剑影中搂紧自己轻声唤着水儿。
      “晋儿,晋儿!”黄儿慌张的跑进院内,见清水微愣,随是冷冷的道,“先生不该来这边,怡思阁很小吗,让先生没别处走了?”
      黄儿上前接过晋儿搂在怀里,手轻抚晋儿的头,不再搭里清水。
      “街上撞见你,那时抓的药是为了这孩子吧!”向着黄儿的背影,清水自顾自的说。
      黄儿应声回身,打量着清水。
      “可惜那只是一记普通的伤风药,治不了这孩子的病。”清水瞅了瞅晋儿微泛红的小脸,这热毒再不解可要性命不保。
      “你,你什么意思?”黄儿担心的急问,她不知清水和楚秋的关系,能被楚秋请到北宫应是个不简单的人。
      “我想治他,但我要再仔细把把脉才能确定诊治。”清水知道自己不该管这些闲事,可是看着这孩子他不能不怜惜,不能不想到自己。
      “你能救他?”黄儿有些怀疑。
      “你先把他抱进屋,我要仔细看看,还有些事要问你。”如果自己没猜错这是种奇怪的热毒,清水看了一眼黄儿。
      将晋儿抱回床上,黄儿回身关了门,试探的问,“先生是要救晋儿?”
      清水只点点头,座到床边为晋儿把上脉,抬眼看晋儿轻咬着嘴唇,虽是忍着苦,仍是倔强的没有哼一声。伸手拉开晋儿的衣物,细沙布包裹着大半个上身,清水轻挑眉,欲解开沙布。
      “你----”黄儿忙拦住,低喝,“你作什么?”
      “既然让我看病了,就不要怀疑我,也不要打岔。”清水不理黄儿的阻拦,继续动作,解开沙布,一道黑红的剑伤让清水微愣,黄儿也一声惊呼。谁会对一个孩子如此狠心,清水仔细辨别伤口,是毒不错,可这看来又有些特别。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谁伤的?”清水看向黄儿,沉声冷问。
      “伤是不久前,那时绣妃偷偷带着晋儿去山庙上香,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群人打劫,有一个人伤到了晋儿,绣妃那时吓坏了,急急找了山庙附近的一家大夫为晋儿治伤,那大夫人很好,包扎完伤口还给了我们抓了包药,说是小孩怕疼,那药可以缓解伤口疼痛。绣妃怕事宣扬,回府后就没再找大夫,晋儿的伤就慢慢养,近几天他竟发起烧,绣妃以为是伤寒就让我悄悄出府抓药,本来是该拆沙布了,可是,可是怎么这样像是中毒。”黄儿一口气将事说了一遍,又有些担心的望了一眼清水。
      晋儿一边全身已打起颤,神智也开始模糊,小手攥紧拳头,呼吸忽急忽慢。清水脸色微沉,知道晋儿是毒发症状。这种热毒看来本是不会致命,只是一种长期控制人的药物,毒性稍弱但后可随时加量,毒发时只会让人火热难耐,消磨心志。
      清水瞥了一眼黄儿,她脸色惨白,紧张的直盯着晋儿,“怎会这样,他要死了?”
      “如果是真的担心他,你就站在一旁别出声,也别插手。”清水将晋儿轻轻扶起来,伸出手抵在他的后心。这孩子虽不哭闹,但骨子里却倔的很,绣妃死时他就在身旁,亲眼目睹了所有的经过,包括娘的欺骗隐瞒,还有最后为自己而死,年纪小,不懂却会深深记在心里。反是里应内火又加热毒缠身,这小小身体怎能挺得住,毒火攻心,现时在不救怕是再也活不成。
      深睇了一眼黄儿,清水专心为晋儿逼毒,因为年纪小身体弱,一次只能暂时先压下毒素,以后每两天再逼次毒,清水做了简单的打算,开始提气,输出内力。
      清水明白这种输气逼毒会消减自己的内力,这种做法当是历来练家大忌,加上晋儿所中热毒奇特,身体亦弱,输出内力的时候便要格外用心,就会使内力消耗加多。
      清水本无意理会这些事,也不想再涉入任何争斗,可偏偏让他遇见了这个苦命的孩子,还有那个不明目的的楚秋,可这是福祸自己又能算出几些。师父曾说过,这是天命最高。
      缓缓收回气,清水又将昏睡的晋儿放下,轻拭去他满脸的汗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熟睡的晋儿,毕竟才四岁,稚嫩的小脸虽未长成,但却是个俊秀的胚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清水突然的问话,让黄儿一惊,“先生?”
      “我不知道你作为楚宫主的人侍在绣妃身边多久,但你下毒害晋儿绝不会是宫主的安排。”楚秋本意没想要绣妃死,那天形势看来,他也不知绣妃有了晋儿。
      “我,我,没有,先生不要胡说。”黄儿被清水锐利的眼神慑住,这双漆眸清澈的似能映出一切杂质。
      “我有胡说什么吗?”
      “我,”黄儿灵牙利齿一时被清水气势震撼,心中又有鬼,情急下接道,“先生可有证据!”
      “这种热毒属慢性,是需身边人长期下药来控制毒素,晋儿身边只有你服侍自然嫌疑最大。”清水对上黄儿躲避的目光,接着道,“我问到晋儿的剑伤,你没加思索急着说出被打劫的事,还故意提起莫名的大夫,是想主动提出个嫌疑人来掩饰自己吧,可惜,你说话目的性太明显,神情恍惚没有藏住心思。”
      “我没想让晋儿死的,不想的。”黄儿掩不住泪,知道清水说中,只胆怯的重复着。她确实没想晋儿死,她也是受命于人,不得不下毒控制晋儿,看着一手带大的孩子受热毒的折磨,她到宁愿受苦的是自己。
      “你是什么人?”清水无视悲伤的黄儿,他想要的只有一个答案。如果她是东域的人,那火焱可是有了什么打算,难道他为了统一四国竟与外域蛮军结盟。“你用的火毒不同于中原的毒药,虽然是经过处理但是从晋儿伤势和中毒后的情况看来,就会发现这种毒具有更强的可控性。”见黄儿不开口,清水接着说,“是想否认自己的身份?在相府再次看到你我就注意你了,绣妃死时你也一滴眼泪也没落。”
      “那是,那是因为宫主若发现我为绣妃悲痛,就不会再留着我了,我也不能再照顾晋儿了!”黄儿忙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在楚秋的手下容不得她半点大意,而且自己也确是想要留在晋儿身边,不只是为毒,也是因为她太爱惜这个孩子。
      清水没想到黄儿竟是这般解释,不禁心中暗叹楚秋的手段。
      微恍神间,黄儿左掌神速袭来,清水本能的撤身闪让,虽未起身但也将将闭过,料到黄儿这招定是虚幌,清水借着闪身之力欲顺势起身拦住黄儿准备在后的右手,可惜清水高估了自己输泄内力后又长时间费神过的体力,他这招架势是作出了,身下却无力,黄儿反应极快的错开清水,再探手将昏睡的晋儿扯到怀里,清水再接上一掌,黄儿却将晋儿虚迎上来,清水只有堪堪收回掌力,后退倚靠在床框边。
      “不要乱来!”清水低喝。
      黄儿不语,瞅了一眼清水就向门外跃去,黄儿偏是想不到门外会正面袭来一浑厚风力直逼她和晋儿。情急间,只听清水一声高呼,黄儿就将晋儿避在怀里,自己迎上受下致命一击。
      跨近门来的楚秋抱起晋儿,没瞧倒地动不得的黄儿,只是一直深望着清水,看到他一时显露出的惊愕和紧张,是为了这个孩子吗,楚秋心里暗暗轻笑。
      将晋儿放回床上,才转身问黄儿,声音足是冷得听到便会心寒,“你还有什么话说?”
      “宫主什么时候怀疑我的?”黄儿瞥了一眼已离自己很远的晋儿,狠心咬住嘴唇,叹声问道。
      “相府。”楚秋简单的回答,吝于再多说一个字。
      “和叶先生一样啊。”黄儿点点头,喃喃道,不是我不想带你走,晋儿,我也无能为力,在这个世上我和你都一样,低头于人,只有任人宰割,你若不想这般生活就要快快长大,学着变强,发誓成为人上之人。
      望着床的方向,也不知她是不是看着晋儿,露出淡淡地笑,嘲讽什么似的拉动嘴角,随手扬起,烟雾刹时充斥整个屋子,黄儿的笑还停在脑中,她人已借着烟消失。
      清水瞬时只顾护住晋儿的口鼻,自己慌乱间没来及闭气,猛然窜入肺腹的烟雾只好呛得他不住的咳嗽,楚秋挥斥着烟雾,打开了窗户,见清水仍咳个不停,不明之火突升,转身拉来清水坐下,轻敲他的后背。
      清水因难受,没介意楚秋的动作,缓过气来时,楚秋已起身出门去吩咐匆匆赶来的侍卫,清水心中轻叹,微微笑了笑。
      回进屋的楚秋一眼便望见清水坐在床边轻拍晋儿哄他入睡,楚秋走近,清水闻声抬眸,瞅向楚秋,“黄儿逃了?”
      “嗯。”楚秋点点头,他还独自沉浸于刚刚清水抬眸那瞬间眼中流过的灵妙异彩,温暖的如包容一切般的柔和。
      虽然只是瞬间,只是为眼前这差点就死掉的小鬼。
      “我们出去说吧!”清水起身,他懒得想楚秋的走神会是在想什么法子逼问自己,还是自己先说了好吧。
      “哦?”楚秋挑眉看着清水,我有说话吗。
      “楚宫主不是有话要问在下?”清水迎上楚秋的眼神,还有什么是自己会怕的。
      “呵。”楚秋只是展开笑,似是很开心。

      外面碎星满天,在没有月的夜里,零乱的独自争放光亮。
      时间不知已这般晚了,清水无意的揉了揉眉,看了一眼楚秋才叫了声,“楚宫主----”话就被楚秋截断。
      “叶兄太见外了,怎么还叫我楚宫主,难道我就不配让叶兄叫句楚兄吗?”
      “楚宫----楚兄多想了,只是在下身份怎能和北主称兄道弟。”清水想到楚秋不但是慕天宫的宫主,还会是北域之主,虽是还没正登基,怕只是早晚的事了。
      “谁说叶兄不配,单平叶兄知道我这么多的事,知道北域这么大的秘密就足可以和我平起平坐。”楚秋冷笑,直逼近清水,“而且还有叶兄这手易容换身的技法,也足能令我拜请与你称兄。”
      清水慢慢后退,直觉告诉他离楚秋太近就会有危险,而心中已被楚秋的话惊住,只是面上没有显露,只道“楚兄太客气,叶某这小小手法怎能瞒得过,只是无心误撞了楚兄的大计,若是楚兄嫌叶某打扰,那叶某现在就离开,不再踏进中原,亦不会透露楚兄任何计划。”
      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却听的楚秋心中又气又痒,“你到底是什么人?”干脆直接问重点。
      “叶某只是个游客,四海闲游。”清水流利的回话,没有迟疑,这便不会有怀疑吧。
      “是吗?”楚秋话一出,手下一道利气直扑清水而去,清水未料楚秋这就出手,身虽与他隔了些距离,但楚秋第一击的速度身法太快,眼见就袭上面来,强提起内力,清水向后蹿去,刹时拉开与楚秋的距离。
      一击不中,楚秋紧接又连一掌,不待清水落地又贴上,落下的掌风已由一掌幻化成数掌,这招可是他慕天宫的绝学,落雪掌。对付眼前这人,楚秋可不愿大意,毕竟是个难得调起自己胃口的人,不能白白错过,而且对于自己未来的大业,这个人绝对是个有用之材。
      清水转眼间已和楚秋过了数招,自己所学不能全现,否则毕是会引起怀疑,虽是多年来不再在人前使用,但向楚秋这样的人怎会不知,天下第一神算当年是用何绝招独步天下。
      连连躲闪,加上内力相撞,身体接触,清水额间已渗出细汗,虽有神功在身,又怎能在消耗内力救完人后,不加休息的一战再战,而且还是同楚秋这个招招绝狠,毫不留情的高手硬拼。
      正心中喊苦时,楚秋身行微顿,一点弱处让清水眼前一亮。清水反身划下一掌,直袭向楚秋,身形逼近,楚秋的脸映在眼中,像是已猜到自己逃不过这重击,楚淡笑迎上清水,散去掩饰的紫眸如漾开的湖水,凄楚迷离却是不得不承认的美丽。
      紫!紫色的!清水是震惊楚秋双眸的颜色,但却是为他此时现出的柔弱和甘愿受死的凛然而慌神,瞬间冲势,清水将必会击中楚秋的一掌在空中硬收回,内力回撤,因这一阵痛楚清水眼前刹黑,落地退了一步,随即却伸手触脸,一阵冰凉。惊怒,清水缓过气,看清眼前笑的得意的楚秋,他手里正捏着刚从自己脸上揭下的人皮,清水心中一寒,蹙起眉,却是感叹楚秋的功夫竟达此神化境界,而心计更是令自己也吃了亏。
      轻风扶过,淡淡地卷着幽香,夜的味道。
      楚秋本因一时得手而兴起的笑却在看清眼前人的刹时怔住,如墨的发在争斗中散开,零乱而魅惑,青色的衣映着漆黑的眸,依然清澈淡定,微怒蹙起的眉亦不减秀颜清丽。
      天际声似起,回念间,百转思绪尤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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