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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追忆(一) ...

  •   “啊?这是什么?”

      我将甜点展览会的票递给坂田银时,本来还在用尾指抠鼻的青年在看到票上面的字时立即原地起飞,那沾染着肮脏物的手指在衣服上擦了好几遍,才用颤抖的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那薄薄的纸片。

      “这、这!”

      万事屋老板瞳孔地震,我从善如流地替他补完了没说出口的话:“——甜点集市全票入场券。”

      我突然间很想回去店里面后台拿出我的相机,毕竟坂田银时这幅痛哭流涕热泪盈眶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太好笑了,我甚至想要把照片洗出来送去贴在他家门口。

      “啊啊!!老板娘!!”他大喊道,“给我了就是给我了对吧?!是免费的吧?!免费的?!那个传闻中集聚了全国甜点展览而且现场任吃不用给钱的?!”

      我在他喊完过了几秒后才松开了捂住手的耳朵,点了点头。

      “是那个没错。”我对他挥了挥手上的另一张,“这次他们送来了两张,但是我的店员她请假回老家了,这次我们店参展,只是作为客人...反正多出来一张,我就想着——”

      我还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坂田银时平时无精打采的死鱼眼就像是装了两颗镁光灯一样放射出光芒,好像在很期待我念叨他的名字。

      我不禁转了个弯:“嗯,反正放着也是浪费,就当一次委托费吧。”

      “喂喂~想送阿银就送嘛,还拿这种事情当借口~”坂田银时用手肘推了推我的肩膀,“一张门票就想收买阿银我啊?我可是很贵的!”

      “......”

      “等等,你拿手机干什么。”

      “打电话给主办方说我的一张票被偷了如果有人用这个去现场那个就是犯人。”

      “喂?!”

      *

      终究那张票还是落到了坂田银时手里,并在我的拉扯下变成两个委托的酬金。其实我还没想好拜托他做什么,这张票还是先作为预付交到了他的手里。

      “你是说...你还有一张吧?”

      脑袋上顶着被我砸出来的包,坂田银时一边嗦着草莓芭菲,一边期期艾艾地付了钱。

      我感觉他这话问我时的语气有点奇怪,好像是在期待什么一样,对此我很斩钉截铁得表示了自己不可能会把另一张给他的意愿。

      “阿银是这么贪心的人吗?”他不满地用勺子敲了一下杯沿,“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

      我答:“我什么时候去吗?”

      他不说话了,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芭菲。

      为期一周的展览,游客可以自由选择时间前往,展览的内容每天都在更换,在门票配套的介绍里面会有每天展览物的相应解说。就传单上面来说的话,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最后一天的红心女王主题展览。

      以树莓为材料的。

      “大概是最后一天吧。”思考了一会后,我对坂田银时说道。

      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似乎在苦恼着,在我问他怎么了时却又不回答我。

      我猜他可能是想找点专业人士的参考?不过坂田银时还需要思考哪天去吗?不就是第三天的草莓主题展览吗。

      于是我叮嘱他第三天去的时候记得不要吃太多太疯狂,如果被上了主办方的黑名单的话,我这辈子都会和他绝交。

      抓着他交代了快半个小时,他杯子里的芭菲都被我念叨得化了,满脸嫌弃掏着耳朵的坂田银时这才胡乱应着,零零散散地把手往和服里一伸,挠着他那头卷毛从我店里面离开。

      *

      时间一晃而过,我在日历上划掉一天天的日期,等待图上圈住的日期到来。在期待的日子里工作仍然要继续,似乎因为展览的原因,就连歌舞伎町这边的旅馆也开始有了不少客人。

      成双成对的情人们从我店里带走了自己喜欢的食物。连续好几天的高强度加班让我肩颈和腰酸痛不已,等客人都走光的时候已经瘫在椅子上不想起来。

      也不知道坂田银时逛得怎么样了,好像是没有接到投诉电话,那可太好了。

      关于【这张票给谁】,这一点我几乎没怎么思考,可【这张票要不要真的给他】,我思考了很久。

      毕竟某人惹事的能力我好像难以招架...我不是什么伟人,也不是只手遮天的强者,没办法在他惹出什么事情之后替他善后。

      无法遮风挡雨,最多、最多、只能给可怜的流浪猫一点吃的罢了。

      但是...拥有能够【给予】的条件时,果然还是希望他能高兴一点。

      没有收到投诉,我的心情变得开朗了不少。一时间竟然忍不住放纵自己的倦意,在躺椅上沉沉睡去。

      *

      “......!”

      好吵。

      “.......!!”

      所以说不要吵啦...饿了不会自己找吃的吗....

      “老·板·娘——”

      我疲惫地想睁开眼睛,却被昏昏沉沉的大脑击败,皱巴着脸好久才挤出一条缝看向虚空。

      白色的人影模糊不清,好像有两抹红色一闪而过。额头上的东西被拿开,一股热意又重新笼罩了我。有什么入水的声音,又有水流下的声音,湿润的、冰凉却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盖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吐出一口浊气,用难以聚焦的眼睛盯着逐渐凝实的人型。

      “旦...那...桑...”

      “嗯?”那人动作一顿,转过脸来挑眉,一只手动作自然地拿起了一瓶眼熟的东西,“不得了啊,生病会让人更加礼貌吗?”

      坂田银时,你现在喝的,是我店里面的草莓牛奶吧?

      怎么会有人在病号面前正大光明偷喝病号的财产?

      我动了动沉重的眼皮,一腔吐槽欲无处发泄,皱眉时才发现头顶的毛巾和自己盖着的被子应该是某人的杰作。

      去思考他是怎么把自己搬到二楼这一点根本没有什么用。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他一根手指就按回床铺里。

      “别逞强了,你还是小孩子吗?”和发色相同的眉毛拧起,坂田银时的手松开吸管,问,“水还是粥?”

      我:“........都要。”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他听着我的回答哼笑一声,一边惹人嫌地念叨着说我精神头还不错,烧到将近四十度都能听得清他在说什么,一边扶着我坐起来,将杯子凑到我的嘴边。

      他肯定很少照顾病床上的人吧,毕竟他以前才是经常躺在病床上的。行动不便的病人可以用勺子或者吸管这一点...他大概不知道吧?

      我觉得自己应该已经从他所说的那超高的体温上降下了不少了,毕竟我已经能够回想起他刚刚有用过的东西。

      “...吸管。”

      他的动作一停,偏过头去,我不明所以地抬头想要看他的表情,却陷入了一阵柔软。

      他将枕头垫在我身后,将手上的吸管狠狠扔进了茶杯里,重新转过来的脸上表情很是微妙,甚至有一丝心虚。

      “真麻烦啊...”他嘟囔着,“我这都是节省&环保,可不是趁虚而入趁火打劫....”

      他的手好像在跟我作对,一直在抖,我咬了半天想是条被胡萝卜叼着的驴一样咬不到吸管。试了三次之后我怒了,伸出软趴趴的手扣着的他的手腕,恶狠狠地叼着吸管嗦了一大口。

      “——烫!!”

      “啧,真笨。”

      混蛋坂田银时...等我病好了你就死定了...

      我忍着被烫到的眼泪,呸呸呸地吐出了吸管,坂田银时一改心虚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嘴唇。嗯?难道是刚刚口水漏了...

      没等我伸手去摸,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率先抵达了我的脸侧。和病中的我不一样,他的温度和很久之前那个雨夜的一样冰凉。

      我下意识看向了他的眼睛。

      此刻有些冰凉的体温反而成为了很好的安抚剂,现在的我本该讨厌起【热量】的,却在那鸽血色的瞳孔里感受到了一丝温度,像是泡在了温度适宜的水里。

      不是新鲜血液流出时腥臭的热意,是某种让人能够安定下来的东西。

      冰凉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捻了捻我的嘴角,离开时好像带着一抹水色。

      我的脸好像更烧了。

      “噫惹,果然还是小孩子,弄得一脸口水。”

      “你就不能...!找张手帕什么的...”

      这样很难为情啊!

      “啊?阿银看起来有那个闲钱买这个吗?”

      “要不然拿袖子也行啊...哦、还是算了...”

      “看吧!拿袖子你也是会嫌弃的吧!所以说阿银才不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你现在做的是吃力的事情,还是、讨好的事情?

      我张了张嘴,没能问出口。

      我想问的事情很多:比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他什么时候离开。

      最后我只问了一个病人都会问的问题,现在几点。

      他放下收拾东西的手,直起腰看了一眼闹钟,吐出一个数字。

      也没有很晚....

      ...等等

      我抓着被子,小心翼翼地问:“今天,几号了。”

      坂田银时伸了个懒腰,念出了我圈在日期上的数字。

      我:..........

      这不是睡了一天多吗!怪不得我这么饿——不对!今天是最后一天啊!展览!还有几个小时就要结束了啊!!!

      “别想了哦。”坂田银时没精神地打着哈欠,从厨房里端出锅,热腾腾的蒸汽从小孔中散发,模糊了他的眉眼。

      “谁叫某些人忙起来自己都照顾不好呢?身体管理可是成年人的一生的课题啊~?不成熟的家伙就乖乖呆在家里吧。”

      你这个把糖当饭吃的糖尿病预备役有什么资格说教我!

      我闷闷不乐地搅和着粥,想让它凉得快一点:“去过的家伙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好烫。”

      坂田银时嗤笑:“怎么会有人被烫两次?你果然是烧糊涂了吧。”

      “可恶...都说去过的家伙不要跟我说话...”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期待啊...真是狡猾...果然生病就变成小孩子了,想撒娇吗?”

      他刚刚那句话好像骂了我两次、是吗?好长一句话,他说了什么来着?

      “有点。”我放下了勺子,声音弱了下去,“毕竟有研究表明...人就是会在生病的时候会脆弱一点吧。”

      “抱歉...有些得意忘形...唔、你怎么了?”

      捂着下巴别开脸的坂田银时语气飘忽:“...没什么,只是感觉也不是完全亏本就是了。”

      *

      坂田银时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我的日子过得一成不变。

      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名鼎鼎冲锋陷阵大将们,但是从战场上辗转活下来的医护人员,显然也有一定的武力值。

      战争结束的好几年里面,前几年我去当过一段时间的护卫,只因还没能习惯把血色和硝烟从自己身上剥离。

      但听着雇主毫不犹豫让我去清除某些人,并只是一时兴起时,我意识到我不能将自己看做一柄利刃。

      我又去尝试考了护士,但是战后被天人改造之后的医院,大家穿的衣服基本上都是白色,把我看得一愣一愣的。在第五次认错了科室和医生之后,我被劝返了。

      往后的几年,我放弃了自己前半生的经验和能力,去追寻另一种能治愈人生的方式——烹饪。

      站在十字路口,我看着面对面开着的居酒屋和甜品店,踌躇了一会,最后选择了之后的道路。

      当时的我还没有期待过自己未来能够遇见什么人,能和什么人重逢。在这动荡的人世间里,小小浮萍般的我做下的一个决定,最后终究结出了意想不到的果子。

      比如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坂田银时会在坐在我的床沿,像是个新手爸爸第一次哄孩子睡觉一样,用握刀的手去笨拙地拍着我的脑袋。

      这样的话说出去恐怕又要和他吵起来。得知自己无缘了展览后,我落空的期待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恐怕是因为睁开眼之后看见了这个家伙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的话。

      “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如果下次醒来时流浪猫还在的话,那就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是交往前的追忆番外
    噫惹~想最后一天出其不意出现一起去逛展览为此忍痛割爱舍弃结果没想到被病菌临门一脚只能化身保姆的坂田银时:.....凑活吧。(指趁虚而入间接接吻)
    不要在这张下面开羊的玩笑哦,这篇一个月前就写好大纲了现在才写出来哈哈,老板娘只是普通感冒发烧,二次元没有疫/情.jpg
    希望病中的读者能够早日康复(帮忙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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