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十章 左还是右 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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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围着噩梦森林的风之结界，在建立完毕后的第八个清晨变弱了。与此同时，在罗达归来后由废墟回复到华美状态的精灵宫殿隐隐约约显出了颓败的痕迹。苔藓以可见的速度从大理石新裂开的缝隙中钻出头来，迅速将整齐的台阶变成分不出原貌的乱石之后，一直闭口不言的亚库塔王佐遭到了来自族人近乎无情的质问。
君主不见踪影，遭受不明不白的禁阻，还有那些趁着结界减弱而逸入精灵领地的杀气，足以使得这些在人类世界呆了太长时间的生灵产生超越常规的困惑。“王佐大人，请给我们一个答复。”“陛下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外面是打起来了么？为什么不要我们出战……”“王佐大人！王佐大人，请回答我们！”当零零散散的问句变成质疑的汪洋大海时，亚库塔脸上仍旧罩着名为微笑的面具。
“陛下他早就有安排，不过等到返回天界前才能跟大家说明，所以只要安心等待他归来就是了。”心被凌迟着，试图控制大局的亚库塔好像在完成那未死生灵的遗愿，“罗达陛下他，是不会抛弃大伙儿的，毕竟我们都是他最爱的孩子啊！”亚库塔从来不怀疑罗达对整个种族的感情，他相信其他的精灵也坚信这点，除了靠在一边冷眼看着一切的禁卫队长杜梅克。
“亚库塔你，还是那么善于平息麻烦，这也许是陛下宠爱你的原因吧。虽然你没有对我说实话，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能力……比任何人都要坚韧的你，是罗达的好学生呢。”戒酒多日的杜梅克走过亚库塔身边，散发出难闻的酒臭味，浅金色的头发因为油垢而显得暗淡，这样的禁卫队长并非是单纯的酒鬼，“结界减弱了，如果设立的初衷是为了阻拦大家混入战争，那么现在这样的情形又代表什么呢？”
王佐的脸顿时变得苍白，他似乎听懂了杜梅克的话，只不过打从内心里不愿意相信罢了。
“陛下坚持不到送我们回去的时候了，对不对？”停下脚步的禁卫队长低声笑道：“睁开眼睛吧，亚库塔！无论我们多么爱他，多么舍不得，罗达陛下他毕竟是早该沉入永恒安宁的人啊……这么勉强自己活着，还要为整个种族负责，换作你我的话，早就疯了吧！”
感受到亚库塔全神贯注的样子，挂着讽刺笑容的杜梅克开始反省自己态度的不妥。“等结界再减弱点我们就率领大家冲出去吧，”他说：“呆在这里傻等的、完全把责任推给陛下的我们到这种时候可以做一次不听话的坏小孩，否则不是太自私了么？”
在脑海里盘旋了很久的话被如此轻易地说出来，一直因为自责而感到窒息的禁卫队长心中充满了莫名的喜悦，“魔灵有什么了不起，回不了天界也没有什么可怕！”他突然放大声音，任热血在胸膛中沸腾，“不是为了什么人类，也不是为了什么该死的契约，仅仅为了能够让陛下他宁静地离开这个世界，我们也该出去参加战斗。你说对不对？亚库塔王佐。”
对，确实如此。而且，本来就该这么做！血液涌上面颊的亚库塔看着神情激动的伙伴，恍惚间回到了那夜晚火山口那人的身边。“请允许我继续爱您，直到死亡夺去思想为止。”我的陛下，同样的誓言，只能用违背您意愿的方式进行了。真正的微笑浮现在王佐脸上，他望向越来越稀薄的结界，“在那外面，是战场呢！”他喃喃道：“这样大家都会满意，除了您……”我的陛下。
结界目前还没有稀薄到可以穿越的地步，无论是杜梅克还是亚库塔，还是武装起来的精灵战士们，从某种意义上并不希望以罗达力量为基础的屏障崩溃。但结界的不稳定已经成为事实，对把黑精灵王当作最高志愿的异界生灵而言，这预示着无法逆转的灾难；同样对于缔造者罗达而言，这是更为了然的严酷现实。
不过，人类并不需要知道这些，不管是联盟盟主还是普通的市民。
“果然不小心就会失态，不知不觉竟然丢丑了呢。”睁开眼睛面对安德烈说出这番话的罗达，恢复了低沉冷峻的腔调，“这三天来给皇帝陛下您造成的麻烦，将会以适当的形式做出补偿，这点请务必放心。”
这具被半吊子法术复活的人类躯壳，暂时能够支撑强大的精神幻力，但是如此勉强两者相融，总有一天会因为内压过大而导致□□的爆炸。深知这点的罗达对□□由内而外的损伤以及精神上难以同步所造成的判断力混乱都有着清晰的认识，但是他没有办法避免这些。
罗达闭上眼睛，浑身无力的挫败感欲将他再次推入睡神的国度。
如果能够这么死去就好了，他不禁这么想：□□也罢，精神幻力也罢，都不能再束缚住生为神子自由不羁的灵魂。白金色的头发，五对白色的翅膀，还有……不，不要去想这些，从父神那里接受精灵一族的命运那天，就是精灵了。
“阿……不，罗达陛下你没事吧。”打开一条小缝的记忆之门咚地合拢，造成这一结果的人类正紧紧攥着因痛苦突降而颤抖的肩膀。白色宫殿的幻影化作安德烈冰蓝色的眼睛，那眼珠的色彩似乎正是记忆中平静无波的极乐之海。“我没事。”被深爱过的人类搂在怀里，无法抵御如此温情的罗达垂下眼睑，“你这样是白费力气，安德烈陛下。”肺部强烈的抽痛使得拒绝软弱无力，“我们不过是契约关系……”说完这些，他长叹一声，昏了过去。
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高塔上观看幻境的两个身影。
“看到了吧。”站在制裁平台上的男子对爬上高塔的红衣主教说：“罗达的末日要来了，塞迪恩。”他深黑色的长袍之上，绢绣着暗红色的翅膀花纹，一共三对，环抱着轻盈的身躯，“如此孱弱不堪的□□加上驱使鬼族的大罪，如若不是神的仁慈，早就该受到制裁了。”手指向皇宫所在方向，用星光来形容也不过分的皎洁生物具有人类无法企及的冷彻，“如果你真的希望能够打败魔灵，就先考虑一下我的条件吧。比起罗达，带着使命而来的我更能代表主神的意愿。”
如同白金般闪闪发亮的卷曲长发，海蓝色的眼睛，还有被救人时在背后如同雪一样纯白、现在被隐藏起来的三对翅膀，构成了将塞迪恩从死亡之门前拉回的生物。自称被召唤而来的他，让塞迪恩称呼他神使，至于无意间引动召唤的原因，则被告知是由于深蓝色尤尼恩的破碎。
“埋藏在那个徽章里面的法力可以召唤一切保护力量，说起来你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吧？”塞迪恩自然无法回答这种问题，但是自称神使的生物对此却毫不在意，“你运气真好呢！如果遇见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年轻的家伙，说不定会忽视罗达的召唤……算了算了，搞不好这又是主神的安排。罗达那个家伙，在人界呆了那么久还被另眼看待，真是不佩服都不行啊。”
带着微笑说出如此暴言的神使，将落入怀抱中的塞迪恩带回了狂风凛冽的高塔平台。渺小的人类，那清澈的海蓝色中显然这么写着：被罗达的力量如此保护的你，竟然会拒绝结界，真是目光短浅、不知好歹的家伙。“既然被召唤来，就不能看着你再次遇险。”不等塞迪恩开口，神使已然唤出了一杆天琴，足以洗涤灵魂的歌声过后，在主教宫的四周建立起了与皇宫周围频率相差无几的结界。“被保护的人就该有接受好意的觉悟，不要总觉得自己了不起，否则会给保护人带来麻烦的……”
话音未断，被强烈冲动驱使着的红衣主教大声问道：“神使，您认得罗达么？也许还是罗达陛下熟悉的朋友吧！”
“罗达陛下？原来是这样啊，我差点忘记了呢。”已经扬开的羽翼收拢下来，“罗达他被任命为精灵一族的君主啊。”示意塞迪恩放松下来，具有强大精神感应力的生物读取了红衣主教的记忆后，消失在制裁平台上。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在塞迪恩私人祈祷室里的神使带来了新的使命。“我要把罗达带回去，”他对塞迪恩说：“作为交换，人类会得到来自天上的协助。不过，”眼角瞥了一下红衣主教带上喜色的脸，神使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带我去罗达那里解除你们之前的所有契约。然后彻底断绝跟他的一切关系……如果你还把他当作朋友的话，就不要□□毁掉他最后的希望。”□□？“他爱上了你的那个朋友，而且，似乎很喜欢那个家伙的身体呢……这不是□□又是什么呢？”
不是□□又是什么呢？这样的问题究竟该如何回答，塞迪恩不知道。但是作为供奉神的宗教领袖，遵从神的意愿乃是他活着的本份。而眼前披着黑袍的神使就是代表神愿的代言人。制裁平台上的强风并没有因为保护结界的建立而减弱分毫，这与罗达设立在皇宫外的那个结界相比并不排斥来自自然的压力，塞迪恩从两者的比较中可以看出施法者个性的不同。如果罗达还算得上是温煦亲和的话，那么眼前这位则是具有毫不踌躇使用惩戒力量的持法者。
“罗达陛下他应该在皇宫里，”塞迪恩咬了咬牙，“如果现在去的话，说不定可以……”
“可怜的罗达，就这么被再次背叛了啊。”展开羽翼的神使拉住塞迪恩的手，声音如同清晨冰凉的空气：“崇拜力量的人类，真不值得你犯下招唤鬼族的重罪呢。”
神所定的剧本丝毫没有改变，这让红衣主教对未来越发没有信心。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十章 左还是右 I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