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梦集》乞未青

38、正位之神

　　于是我用那个拖把拖了地，光滑瓷砖变成了有些发灰而腐朽不平的木制地板。与此同时，机械音又一次传入脑海，“玩家：和子，佳一完美消除807室错误，额外奖励10积分，807室成为队伍安全屋。”
　　安全屋，这是什么意思？原来这里是不安全的吗？
　　严子和却有些兴奋道，“规则的最后一条：安全屋内不用遵守酒店内规则。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半夜开灯了。”
　　不过这不代表能在安全屋内对玩家动手，因为不允许对玩家使用暴力是基本规则，而不是酒店的规则。
　　我们在安全屋里好好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很快就来到了。仿佛我刚一合眼，就有人将太阳赶上了天空。
　　我和严子和早就约好，今天要走山道上山。杨昊本来想和我们一起去，在门口时却被无形的力量挡住，只好留在了酒店内。
　　我与严子和上了山。
　　山道不算平稳，有些台阶可称得上陡峭，严子和爬得好像还挺得心应手，我却被这山路弄得精疲力尽。
　　山道上没有别的玩家，至少我没有看到。
　　我还挺疑惑，为什么那些人都留在酒店里不肯出门呢。
　　严子和说，山道上有mpc，但规则上说，在山道不能和工作人员以外的人打招呼。
　　于是我一边走一边回想关于山顶温泉和神庙的规则，以及相关的重要人物。
　　“神庙有很多故事呢，恐怕NPC很多。”我对严子和说道。
　　严子和拉着我的手让我借力，“你觉得这神是好的神吗？”
　　“不是。”我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听起来就是个邪神。”
　　“哦？”严子和仰头望了望还离我们有些距离的神庙，“比如说呢？”
　　“鲁渝信是忠诚的信徒，而鲁汇鑫则是叛神者。”愚信，慧心。这种程度的谐音梗还是看得出来的。
　　“哦…”严子和应该理解了我的意思，“那假如神是坏的，我们是要遵守神庙的规则，还是要破坏神庙的规则？”
　　“我觉得嘛，明令禁止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做了。”我提醒道，“比如说在神庙内不允许交谈，不允许与白衣神使对话 ，不允许使用蜡烛以外的光源，不允许穿着黑衣进入神庙。这一类明晃晃告诉我们不能做的事，我们还是不要作死了。”
　　“哦…那还有什么事是我们可以做的呢？”
　　“穿着白色的衣服进入神庙,神可能会下达神旨。这神旨应该是一些很重要的信息。我们最好穿着白色衣服进去。规则书上还有见到黑衣叛神者最好可以把他们杀掉——我们可以不杀。”
　　严子和点点头，忽然笑起来，“哎呀，你这不穿的就是白衣服吗？”
　　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灰色的衣服，“我这衣服也不知是算黑还是算白，还是说都不算，听到了神旨以后，我们再考虑接下来的事吧。总感觉这庙里没准还挺危险的。”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神庙庙门口，这时候是上午11点。我们还是爬了很长时间的山路啊。
　　最前面的是神庙的正殿，中间摆着一尊似道非佛的神像，严子和更是皱紧眉头，“真恶心…骨肉造像。造这像的人也不嫌弃腐肉臭味…”
　　他缓了一会儿，才又走过来了一点。
　　我再一次庆幸我和严子和不是同一个视角。
　　他进了神庙，便恪守规则，没再说话。不过他漂亮的眉毛拧的能夹死苍蝇了。
　　说到苍蝇，这神像上可是落着不少苍蝇。
　　严子和指了指右边，我看那是堵墙，白墙。
　　严子和走过去。把手放在墙边做了一个握着的手势，我歪了下头表示我不明白，他指了指我的手，又做了一个开门的动作。
　　他握着我的手，放到那个位置，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清晰地感受到了有圆弧状的固体在我手底下。
　　严子和的手好凉，比这门把手都凉。
　　没错，那是个门把手，在我拧开它的一瞬间，我就看见了它，一扇老旧的木门突然的出现在了白墙上。
　　木门后是一个房间，房间里有许多蒲团，最前面有一张看起来像讲台的桌子。
　　严子和握着我的手，指了指那些蒲团。
　　我明白了，应该是把这些蒲团摆整齐吧。
　　因为不能说话，我们只能摸索着，慢慢的把这些浦团摆整齐了。
　　一共有20个蒲团。当它摆到正确的位置，它就会在我眼中从白色的蒲团变化成破破烂烂又脏又臭，还有些发黄的蒲团。
　　第20个蒲团归位之后，地板迅速老化，从地板缝隙里好像能看见粘腻的血液在流动。我几乎要呕吐了。
　　严子和领着我走到讲台上，接着，我的手在讲台的桌面底下摸到了一个抹布。它像是几百年没洗过那样干硬，沾满灰尘，十分肮脏。严子和的意思好像是让我用这个抹布来擦桌子。
　　他握着我捏着抹布的右手的手腕，拉着我弯下腰，似乎把我的手带着抹布往什么东西里浸了一下。
　　一个装满了脏污液体的水桶出现在我眼前，我手上的抹布沾了那液体以后显得更恶心了。
　　我忍着恶心擦了一遍那张讲台桌，它也迅速开始老化，现在和地板的木头颜色很相似了。
　　我也瞧见那抹布原本放着的地儿了，那桌子的抽屉比这抹布只脏不干净。
　　这手不能要了，太恶心了。
　　就在讲台变旧之后，这个房间的前半段白色墙壁也变成了那种老式木板屋的样子，我还没反应过来，严子和就把我推到了讲桌后。
　　眼前一下子出现了20个穿着白色麻布衣服的NPC。
　　他们都朝着讲台的方向，也就是我的方向跪拜。
　　我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一步，险些跌到严子和身上。他扶稳了我，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示意我不要发出声音。
　　他慢慢的带着我推到墙边，我们静静地看着这20个NPC。
　　忽然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嗡嗡的响声，与先前在酒店听到的机械音也不怎么一样。
　　“吾神予旨，九月…五…奉…祭…”
　　断断续续，又充斥着杂音与噪声，嗡嗡的回响，弄得我头昏极了，险些又要跌倒。
　　严子和大约是看出我的不对劲。也有可能是急着要说什么了，匆匆的拉着我出了神庙。
　　“呼…”到了外面吹了吹风，我感觉好多了。
　　“我听到神旨了，就在刚才。”我趁他还没开口，就马上说到，“他说九月五要给他祭品。”
　　“九月五？”他发出了灵魂问题，“今天是几号？”
　　现代人谁会在意非节假日的农历日期啊？
　　他和我都沉默了。
　　我叹了口气，“刚才那屋子里全是白衣信徒。这地方供的肯定是邪神无疑，我们得找到黑衣人。”
　　我望了望那神庙，考虑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忽然，严子和冲了出去，以一种擒拿的姿势僵在门口，好像抓住了一个人似的。
　　“过来，佳一！”我跑过去，听到严子和对那个他抓住的NPC问道，“你叫什么？”
　　他又说道，“冷静下来，我们也是厌恶此神的人——你冷静一点！”
　　我根据之前的摸什么什么现形的经验，顺着严子和的手摸到了那个被他抓住的人。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或是女子，实是我眼拙，辨不出他雌雄。
　　他似乎很着急，“你放开，放开！你是神使吗？要杀了我？”
　　我问他，“你是叛神者？”
　　“那神怎么配受人景仰？等等，你们是外乡人？”
　　“是，是外乡人，不是信徒。”
　　他不再剧烈挣扎，严子和松了口气，方才松开他。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衣，然后有些警惕的看着我，“那你为什么穿着白色的衣服？”
　　我下意识回答道，“只是今天想穿罢了。”
　　“你听到神旨了对不对？今天那庙里的人没有听到神旨，一定是有人顶替了今天的白衣圣者。”
　　好中二，白衣圣者？什么称呼啊这是。
　　他忽然冲向我，“今天的神旨是什么？是什么？”
　　这人好疯癫啊，黑衣人这边好像也不是怎么靠谱啊。
　　严子和在他冲来时就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要干什么？敢伤害他，我就杀了你。”
　　黑衣人瞪了他一眼，眼珠布满血丝，他嘴唇干裂，脸色苍白。
　　“九月五，奉祭。”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毕竟我们现在也没有其他的线索。
　　“贪得无厌的邪神。”黑衣人瞪着严子和，“松开我，我不动手。”
　　“今天是几号？”严子和问他。
　　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今天是二号…那些白衣混蛋…你千万别把神旨告诉那些人！！不然你们这些外来者……”
　　外来者会变成祭品。所以酒店里才会有血迹和尸体吧？
　　黑衣npc似乎是在走剧情一般，他说着话的时候，我和严子和向他搭话他都不理睬，等他终于说完，又加了一句，“要帮助我们吗？外乡人。”
　　严子和果断的回答道：“要。”
　　机械音又一次砸在脑海中，“开启神庙黑衣使徒任务。已同意加入叛神阵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虽然那个神显而易见是坏的。
　　不想了，怎么这个游戏还要站队的啊？而且这个站队应该很重要。
　　“我们想要做的很简单。”NPC怨毒的望着神庙的方向，“我们要赶走这占了供奉的邪神，迎接我们的山神回归。”
　　山神。原来，这黑衣一派供奉的是另一尊神。我们会不会是上了贼船？算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严子和追问道。
　　黑衣人清了清嗓子，“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陆杰，我们的大本营在温泉后面，你们先跟我来吧。”
　　行吧，虽然说我已经走的有些累了。
　　“去温泉吗？”严子和朝温泉的方向瞟了眼，“那可不怎么近啊，我们爬上来就够累的了，就没有在神庙里就能做的任务？”
　　陆杰怪笑了两声，“呵呵…有是有，就怕你们不敢做了。”
　　我和严子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有何不敢？”
　　陆杰收敛了神色，严肃起来，他的精神状态铁定有点问题，转脸色比翻书还快呢。
　　“说简单也很简单。”陆杰指指正殿中的那尊大神像，“消除神像错误，然后破坏它。不能叫那些白衣发现你们。”
　　破坏神像的动静指定是小不了，还要不叫那些白衣人发现…这的确不容易啊！
　　我还在权衡是否要同意这一个任务，严子和就抢在我之前同意了，“就这个好了，完成以后我们休息会儿再来温泉找你们。”
　　严子和轻描淡写的样子像在谈一桩无关痛痒的生意，好像这个任务不是我们等会儿要去做的一样。
　　陆杰发完任务就快步跑进山林，大概是他们有特别的近路能够去温泉。
　　“你怎么那么快就拒绝了去温泉啊！”我拍了一下严子和的背，“回答的这么快，等一会儿我们要怎么去做那个任务啊？”
　　“你看起来走不动了啊。”严子和似乎并不怕那什么任务，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神殿中央那座半神半鬼的造像。
　　“我早就想破坏这东西了。”他笑起来，“反正你也累了，就在外边歇会儿吧，我进去观察观察，看从哪下手比较好。”
　　我的确该歇歇腿了，于是就地坐在了神庙路旁的石墩上，同他挥挥手，看他去了。
　　不知不觉的，我好像打了个盹，还做了个梦。梦里酒店那边有人在杀人，而我躲在某处，险些也被杀了，正当梦里的我被杀人狂发现，心脏狂跳之时，严子和叫醒了我。
　　他脸颊上有道长长的伤痕，还在不停的流血，可怕得很，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怎么受伤了？”
　　严子和扯起衣服抹掉伤口涌出的血，他灰色的衣服下摆已经染成了红色。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白方也有玩家，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保护神像，我观察神像的时候被他们伏击了。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但和那些npc信徒不一样。他们是披了那种外边能看见的，这附近那个村里的民俗白衣。”
　　“不对啊，那你不应该看见他们啊！”我疑惑道，“是不是村里的NPC？”
　　严子和又擦了一次脸上涌出来的血，“不，不可能。村里的NPC信教的会戴白帽，不信的就不穿白衣。那两人穿的白衣却不带白帽，里面穿的是橘色带图的T恤。很显眼。”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我觉得可能村子里的玩家是可以被我看见的，村子里的NPC你也可以见到，对吧？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你有说你看到了白衣白帽的玩家。”
　　我细细回想着在山路上所见的情况。好像的确有见到过白衣白帽的人。
　　“他们怎么弄伤你的？”我更关心他的伤，在这种破地方，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如果那两人很厉害，连严子和都负伤而归了，多了我这个可能是拖油瓶的存在，我俩可能打不过他们。
　　严子和摇了摇头，“他们似乎知道这神庙里有隐藏的机关，开的机关放箭，我站的地方不巧，被暗箭刮到了脸。他们没有正面和我交锋，我出来的时候他们也没追出来。”
　　“那还好。”我松了口气，不敢追出来，说明他们还算忌惮严子和，至少证明他们没有很高的武力值。毕竟从严子和的外表来看他不是那种打惯了架的。
　　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那么接下来我们怎么弄？有人捣乱的话，这任务可更难了。”
　　严子和笑了起来，“亲爱的佳一，我这会把你叫醒，自然是因为我已经有了法子。你休息好了吗？”
　　“休息好了！你就说说怎么做吧？”
　　严子和但笑不语，拉着我走进神庙，指了几个格子让我走，我刚踩下去就险些摔倒，那些地方摆着一些骨头，摆放的位置像是阵法，我一踩他们便现了形，而且都被我破坏了。
　　从旁边飞来飞箭，严子和不知从哪儿捡了段大骨头，把朝我飞来的箭打落，继续给我指地方。
　　一连走了十几个点，踩碎了无数的小骨头。冷箭也越发的少了。
　　两个白衣人现身出来，拿着木剑攻击我和严子和。
　　严子和虽说家里是玩枪支的，但显然，他的近身格斗技巧好像也特地练过，一对二还能够招架。
　　我从外头走进来这十几步，已经到了香案前，严子和把其中一个人狠狠地推了一把，那个人险些撞到我，但我躲开了，他便砸到了香案上，把香案上供奉的瓜果和蜡烛都扫倒了。
　　他碰到那些玩意儿的一瞬间，瓜变成了人类的头颅，果变成了女人的□□。盘子变成了惨白的颜色，而蜡烛散发出了极其难闻的恶臭。
　　好恶心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祭品？
　　头颅就算了，为什么还有女人的胸？
　　严子和猛地拉了我一把，一道雷瞬间劈在了那个人身上，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悲鸣，就化为了焦粉散落在我刚才站立的地方。
　　焦臭的气味不断地冲击着我的神经。
　　严子和扶我站稳，又闪身过去和另一个人缠斗，那人见势不妙刚想跑，严子和捡起地上的香烛，就朝那人扔过去，诡异的火焰烧着了那人的白色破衣，露出了他里面所穿的红色衣服——然而神庙内不能单单穿着红衣，那人刚想要脱下白衣灭火，却好像忌惮着红衣的规则，又不敢脱，只是最终还是受不了火焰而脱下了衣服。然而，在他脱下衣服的那一刹那，火势猛然增大，把他也化为了和他同伴一样的焦灰。
　　严子和拉着有些茫然的我退出了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