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梦集》乞未青

13、长梦（3/29-30）

　　29日
　　…（季锦平）
　　又到周四了，时间过得好快。前几天考的数学和英语出成绩了，我和佳一像往常一样各站一个第一。至于景言轻？他好像在后半截。我回忆着昨天的梦，虽然现实的时间只过了不到20天，但在梦里已经过了很久，有好几个月了啊。

　　……（景言轻）（晚）
　　我们开始了搬运工程原件的过程，这过程无聊的很…不过体委不时的搭一句话，好像也就不那么无聊了。
　　“从前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忽然说道，“但是末日开始不久，他就一睡不醒了。”
　　我想要问他是不是佳一，但是经过我这几天来的判断，我觉得梦里的体委不能和现实中的他混为一谈。人是回忆构成的生物，眼前的体委并没有与我做同学的回忆，也没有太多关于佳一的回忆吧？这个世界就算有佳一，大约也只是他内心里印象太深刻，以至于做梦时已经没了记忆，潜意识还为他留了一片合理的回忆。
　　“是佳一吗？”我是第一次在梦里提佳一呢。
　　“你…知道他？”
　　嗯，看来他刚才说的那个是佳一无误了。体委不是我一个人的朋友，哪怕梦里也不是。我忽然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致了。这片黄沙我也看腻了。那些灵魂，反正也不是真的。这场梦结束之后，我也没有理由再把画给他看了。
　　我们沉默着将工程原件送回了研究所，由此，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是必须要做的了。
　　末日的生活不都是挣扎着能活一天是一天吗？怎么我能够如此深刻的感觉到了无聊。
　　体委倒是很高兴的看着我，兴致勃勃，“终于把任务都完成了。”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止一次看到过他对佳一这么做呢。 “我们去幸存者之城玩玩嘛？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他凑得很近，我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梦里本该没有这种感觉吧。我们向蝎男和蜥告别之后，就踏入了大兔子。去幸存者之城已经是轻车熟路，不过我们除了城主的寝宫以外，其实也没去别的地方认真逛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座城都很美，是这座荒漠中为数不多的绿洲。我们走进城市。无云的夜空，缀着无数美丽惊人的星星。而月亮残缺不全又伤痕累累。能看见星星就意味着空气纯净没有很多灰尘，可白天黄沙满天的景象，又不像没有灰尘的样子。这个世界究竟为什么会变成末日啊… “好美。”他叹口气，又望向城内的灯火通明。活在幸存者之城的人是幸运的。各地来这里的游人在这座城市里用各种物资换取难得的享受，体委把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是各类异变体的肢体…有孔的像是枪的手，毒液，牛角，甚至还有肉翼和蜥的一条破旧的尾巴…
　　另一个箱子里则装着一些通缉令上的人头。他们是怎么记得那些在通缉令上的人，并在遇到的时候记得砍下他们的头呢？你看他们完全不成人形啊！ 提问，直接抱着人头箱出了通知台，我们俩一边认头一边摘通缉令，还换了不少钱。那是零散的武器和肢体，我们还是放回箱子里收好了。这夜晚的城市歌舞升平，仿佛末日从未来临，这里混杂着各处而来的旅人，在这条街道上挥洒掉以命相搏换来的财产。我和体委一边走一边在各类摊贩上闲逛，我的目光停留在一枚项链上。虽说带不出梦境，记住了样子以后定做一个，好像也很有纪念意义。体委停留在一个摊贩前观察着，应该也是看中了什么物件。

　　…（季锦平）
　　我看到了一枚戒指。白色的灰白的，简单的圆环。出彩的是上面镶嵌的一颗菱形的红宝石，颜色特别像血液。我买下了它，因为卖的人告诉我这戒指据说可以储存灵魂。先前景言轻在装灵魂的时候，手臂就不舒服了，如果这东西能够帮上他就太好了。但是送戒指好像有点奇怪吧…
　　我看到他要转过来了，便急忙把它藏进手心，又若无其事的看了看旁边的摊贩。 嗯，还是送吧，只不过是一枚戒指罢了。我朝他走过去，他正在看一个绿色的叶片标本。 “我有东西给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来看着我，好像有点疑惑。我把戒指递给他，他愣了一下，又笑道“你要向我求婚吗？”
　　我正想着他会怎样吐槽我，因此这在预料之中，“什么？这是装备，如果是求婚也太随便了。” 他把戒指带到了食指上，冲我晃了晃，“就开个玩笑罢了，它有什么特殊的用法吗？”
　　我就告诉他，它可以储存灵魂。于是，他立刻尝试了一下——他握住我的手，空中便出现了一些细小的光点，他伸手捉住其中一只，试图将它放进戒指。进去了！戒指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小印记，景言轻把它放出来，向他抱歉，他便呼呼的飘走了。他看了我一眼，“可以啊，这戒指还真有用。” 我忍不住笑起来，“当然了，我眼光可好了！”
　　他也扬起微笑，“走吧，再往前走走？今天也该找个地方歇下了。” 我和他看了看地图，找到了一家小旅店。要一间双人间，我们俩就进去了。感觉很久没有睡过软的床了…不过总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还好像少了点什么…少了什么呢？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很重要的事…睡了一小会儿，我就醒了。景言轻蜷缩着睡在旁边的床上，我好像曾经看到过什么书上说这是没有安全感的睡眠姿势。明明我们在大兔子里睡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吧？我鬼使神差的从床上爬下来，到他床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很快便睡熟了。

　　30日
　　哦，周五了。昨天的事…昨天…
　　要是早上醒来，身边还是景言轻就太惊悚了。还好是佳一。佳一起来的总是比我早，起来的时候动作很小，从来没有踩到过我。今天倒是比我醒的晚了。我回了一下昨天的梦，只觉得脸上发烫。我都在干什么？又是送戒指，又是爬人的床。我和他也没有那么亲密吧…我只是凌乱了一会儿，佳一已经爬起来，穿完衣服上厕所去了。

　　…（佳一）
　　到学校了，体委今天早上怪怪的，对着被子发了好一阵呆。好想知道他昨天做了什么梦啊！ 正想看看景言轻呢，便看到严子和朝他走过去，把他挡了个严实。我交完作业回到座位，反正严子和不可能一直在景言轻那里。没想到直到班里的人差不多来齐了，他还在那…
　　奇怪，他先前人一多就被其他同学包围了呀。 “佳一，你看到昨天群里人发的截图了吗？”顾佑凑过来用手肘顶了顶我，又朝严子和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看今天都没人找他了。” “他怎么了？”我有些不明所以，“我手机开了免打扰，没看呢。” “就是说严子和初一下转学过来是因为他在原来的学校打架，把同学打残了…诶，没想到严子和这么凶的。看不出来啊。” 啊？？
　　严子和把同学打残？
　　这还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
　　“这消息从哪传出来的啊？”我有点迷惑，“严子和…之前看起来不是挺友善的吗？”
　　“是呀，但是发消息的人是马悦，她跟我说有个小学同学就是严子和之前学校的学生，他们那边这个事大家都知道的，只是之前严子和他们家好像给那个被打同学父母塞了钱，他们就改了说法。”
　　严子和是这样的吗…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啊。算了，我和严子和反正也没什么关系，关心他做什么。
　　所以景言轻知道吗？
　　我忍不住又往那边看了眼。
　　顾佑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今天早上就要默写了，佳一我先回去背书了啊！”
　　他一从我的视线中离开，我就看到景言轻撕下一张纸递给严子和，而严子和把那张纸折了几折放进口袋。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严子和收了纸，便朝我这边走过来…然后把纸放在了我桌上就径直走了。 “体育课，单独有事和你说。” 纸片上只写了这么短短的一行字。我远远的朝他点了点头，他应该看到了。体育课在下午跑完两圈的热身后，男生们大多都还活蹦乱跳，而女生有的还很精神，有的蔫了吧唧，景言轻则是男生中少见的无体力派，跑完了步，便停在原地不动了。看着体委被顾佑拉走打球去，我就过去和景言轻说话。唉，这还真奇怪，上上个星期我们还是很陌生的，感觉现在却好像朋友一样了。 “佳一，有个事儿我只能跟你说。”他看着我道，“和体委有关系的——我这几天和体委共同的经历的梦来看…我离开这个梦的关键，也许是让梦里的他想起现实记忆。而最近为止，他表现奇怪的…都是和你有关系的情景。”他停顿片刻，忽然笑了，“有这样的好朋友，真好。连梦里都会记得的。” 他虽然是在笑，不过我却觉得那笑并不是开心的笑。他和严子和不也是好朋友吗？不过…肯定是不能和我们相提并论的吧。 “你不想继续做那个梦了吗？”我问到，“所以才想让体委想起什么吧？”
　　他点点头，“是的，我想拜托你做个实验——明天，无论如何让他不要入睡。” 我以为我听错了，“啊？”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回我听得实实在在，他叫我在明天晚上阻止体委睡觉！ 这做得到吗？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和他一块熬夜做题或者打游戏的时候…可是没事却硬要熬夜的话，也太奇怪了吧？难办难办。 “看来你实在为难，那就算了吧。”他可能是看出了我的为难，便表示不答应也无所谓。我勉强道，“我尽力吧”
　　其实尽快脱离长梦，对季锦平也有好处吧。现在他那个样子，仿佛被梦魇缠住了一样古古怪怪的。
　　我恍恍惚惚的就接受了一个艰难的任务啊。
　　他来喊我打球了。

　　……（季锦平）（夜）
　　我和景言轻回到了研究所。
　　把剩下的金币给了蝎男之后，我发觉尘蝎的尾巴好像变得血淋淋的……十分怀疑等一会我又要烤小零食给蜥了。
　　景言轻走过去坐在尘蝎旁边，询问道，“我能摸摸看你的尾巴吗？”
　　尘蝎的目光粘在蝎男身上，蝎男点了头，把尘蝎的尾巴捞起来递到景言轻手上。
　　在景言轻手上的尾巴不安分的扭动一下，然后猛的扇了他一耳光。蝎男脸色一变，捉住他的尾巴狠狠拧了一下。瞬间无数细小的血珠从被拧的地方渗了出来。
　　尘蝎惨叫一声，狠狠瞪了景言轻一眼，哼哼唧唧的和蝎男讨饶。
　　“几日不见，尘蝎怎么变得和狗似的？”景言轻若无其事的用手背擦了擦脸。
　　“本来就是条疯狗。”蜥嗤笑道，“要不要去城主那边打个狂犬疫苗啊？”
　　蝎男则抱歉的看向景言轻，“你没事吧？我也没想到他会用尾巴扇你——要不你摸我的吧。”
　　景言轻摆了摆手，“没事，也不疼也不痒的。”
　　明明脸上都被抽出印子了！
　　我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撇了尘蝎一眼，“我在想，尘蝎的尾巴肉烤起来会不会比甲壳好吃些？”
　　尘蝎愤怒的眼神转到了我身上，然而我也不怕他——蜥和蝎男都在一边盯着呢。
　　蝎男还是把自己的尾巴给景言轻摸了，他顶着尘蝎杀人般的目光随便摸了几下便放下了。
　　景言轻在我耳边悄悄说到，“我觉得尘蝎的尾巴肉肯定比甲壳好吃”
　　我有点想笑，“那你觉得蜥的尾巴会不会也挺好吃？”
　　他想了想，“等蜥不在的时候我们把大兔子里他的那个旧尾巴割一点下来烤烤看吧。”
　　我揽住他的肩膀好让他和我靠的更近些，“好啊，那我们一会就去试试好了。”
　　他好像想挣扎，但是没有，就由我揽着，“等一会去做什么呢？”
　　我拉他起来，“咱们别在这接受尘蝎的注视了，去研究场看看那些科学家吧？”
　　“好吧。”
　　于是我们便到了研究间里，那位漆黑灵恢复声音以后，就在这里边当监工，不过科学家们都很勤奋努力，他就很闲没什么事可做。
　　“你还确实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哈？”景言轻拍了下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漆黑灵的肩膀。
　　我们在研究场也就待了一小会，然后就决定还是上大兔子去别的地方冒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