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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

  •   与秦岸这一战发生在不周山。
      白夕等这一战等了很久。她还记得在天界时秦岸说过,两人不要见面了,再见的时候就是战场,兵戎相见。
      一语成谶。如今两人果然在战场上相遇,不过一个刚刚当了父亲,另一个满蓄肠结。
      不周山上堆积一层厚厚的云彩,通天柱拔地而起,直插十八重天。战鼓擂擂,两岸的士兵厮杀在了一起,白夕和秦岸一白一黑两色战袍在空气中猎猎起舞。
      白夕化作一道亮光冲了过去,秦岸稍稍停滞了一下,随即拔出玄铁剑。
      在战场上每迟疑一秒都是致命的,但秦岸好像不知道这个道理。在抵挡白夕的攻击时他的动作很笨拙,一点也不像曾被称为“剑若闪电”的战神。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白夕这里。她本该一出场就唤出择天秤,不需费一兵一卒就能结束这场战争。她却执意要靠自己,任凭长剑在空气里挽出了花,也伤不了秦岸半分。
      两个笨拙的人主导的战场,也只能靠笨拙的方式结束。
      两岸的士兵厮杀在了一起,难分你我,空气里血雾蒙蒙,不时有人被收割头颅。脚下的白云已经被染成血色,坠着的血滴将天际压得很沉很沉。
      不用择天秤的白夕终究不是秦岸的对手。白夕被秦岸打了一掌,从万丈高空直线坠落,狠狠地砸在了不周山的撑天柱上。
      这一砸大地微颤。
      不周山撑起了天地,是这天地间最重要的分水岭。若撑天柱崩塌,天河必定倾斜,三界六道就会直接泡在天河里。那神战也不必打了,反正大家迟早都是要死的。
      所以秦岸慌了,立刻腾云下来。不知道他是关心撑天柱是否有损还是关心白夕的身体是否有损,反正他费力地把白夕从撑天柱里拉了出来。这一砸在不周山的撑天柱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白夕也喷出一口血,直接倒在了秦岸的怀里。
      这才是真正的内伤。
      白夕抬起头,惨白着一张脸,却是在微笑:“秦岸,你真狠得下心。”
      秦岸说:“白夕,这是战场,我们是敌人。”
      秦岸这话说得很在理,也很伤白夕的心。不能说伤心,白夕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了,那是在秦岸和锦绣的婚礼上。
      白夕笑了,声音却是柔柔的:“你说得不错,我们是敌人。你不光是我的敌人,你还是我的仇人。秦岸,你欠我一条命。”
      白夕一指自己的胸前,这里曾被秦岸一剑贯穿过。
      秦岸慢慢站了起来,解开盔甲和护心镜,道:“来吧,我的命还给你,我们两不相欠。”
      这一副划清界限的表情终于彻底激怒了白夕。
      白夕怒极反笑,一掌拍向地面:“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身后刮来大风,她的尾巴“哗啦”一声冲上了天,声音从四面八方灌来,“我要杀了你,然后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秦岸立刻生出不好的预感。
      白夕当着秦岸的面变回了原形。不对,应当是比原形还大了好多倍。直到最后白夕越变越大,居然有半座不周山那么大。
      猩红的眼睛被愤怒和仇恨填满,巨大的九尾狐站起来走了起来,所过之处皆是巨大的天坑。她的动作十分笨拙,却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周山上的撑天柱摇摇晃晃,在她面前纤细得像一根小树。
      秦岸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
      但一切都晚了。
      白夕仰天长啸,泪水从眼眶滑落。她最后看了一眼秦岸,突然迎头撞向撑天柱!
      天地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撑天柱被生生撞去一块,露出灰白的内里。白夕的血肉挂在撑天柱上,爆满血色红花。这一撞她花了所有力气,最后瘫在一旁起不来。
      “白夕,你疯了吗?这是撑天柱啊,这是撑天柱!”秦岸嘶哑着声音怒吼。撑天柱若断,天倾斜,地塌陷,天河水会倾倒而下,届时天毁地荒,万物凋零!
      白夕的回答是一个冷冷的笑,她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准备继续去撞。
      “白夕!”这一声包含的不只是愤怒,还有失望。
      秦岸已经看懂了,这就是白夕,爱一个人时爱得要死的白夕,恨一个人时要所有人死的白夕。
      “白夕,这是你逼我的。”再次睁开眼,所有的情绪荡然无存。这一刻的秦岸只是天界战神,要为万物苍生而战。
      秦岸深吸一口气,抽出玄铁剑,朝白夕砍去!

      我醒的时候,又躺回了休养室,耳畔窸窸窣窣一片,时而有碎渣落到我的身上,时而有嘻嘻哈哈的笑声。我正疑惑自个儿是升天了吗,怎么这般喧嚣。一睁眼便是正源硕大的脸,嘴里还嚼着瓜子。见我醒来,他诧然道:“醒了醒了!我就说白夕皮糙肉厚,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地就死掉。”随即朝身后人一伸手,“我可赌赢了啊,拿钱拿钱!”
      随后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在我额头上拂过,帝江关切的脸无限放大,唇边的胡须也一抖一抖的:“小狐狸你还好吧?那一撞没把你脑袋撞坏吧?不对,你脑袋本来就坏了吧?否则干吗去撞撑天柱,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为你的爱情陪葬吗?”
      我:“……”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秦岸也彻底被白夕激怒,拔出玄铁剑要杀了白夕。好在白夕先前撞撑天柱的时候也惊动了帝江等人。他们及时赶来,在秦岸手里救下了白夕,也顺便救下了我。
      听说他们把我带去营帐的时候,屠辛的脸沉得像锅底一样,一句话没说就让他们把我带下去了。其实帝江当时很怕屠辛一怒之下把我杀了,毕竟撞不周山,这般蠢事怎么说都不能被原谅。
      可屠辛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了我,也让他觉得很不能理解。不过有一点他是肯定了,那便是我的脑子一定有问题,居然想拉下三界六道为自己陪葬。
      从那以后,帝江对我关切了不少,每每看过来时都是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
      我心里委屈不已,但也不能解释,只能生生地把“智障”这个名号担上了。
      再后来,白夕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神战如火如荼。
      南泽一战,屠辛亲自率人攻破了天界南方的界线,绕道南天门,直攻九重天。天界的人为躲避战火,只得暂时搬到了十八重天。
      屠辛的大队在十八重天的门口停住了。
      因为,传说中的十八重天有一层天然的屏障,业火海。
      业火,地狱之火,比之赫赫有名的三味真火更胜一层,寻常能抵御三味真火的人未必能抵御业火。业火终年不熄,常年不灭,罪孽者在业火中焚为灰烬,受永生永世的折磨。
      天界人躲在业火海之后,相当于躲入了一只固若金汤的锅子,外人拿他们无能为力。只要业火海不破,他们可以在里面躲万万年。
      屠辛决定从长计议,思考如何突破。卿翊却擅自行动,她带了三百矶姬族的人鱼从正面突破,误入了业火海,但回来的时候却只剩卿翊一人了。
      那是业火海啊,里面的业火常年不败。矶姬族本就是惧热怕火的种族,进入业火海无异于自寻死路。
      帝江送给卿翊的落裳羽衣又一次发挥功效,又救了卿翊一命。但那也只是保住她的命而已,卿翊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被毁得一塌糊涂。业火包裹了她的全身,舔舐了她的皮肉,吞噬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业火的可怕之处不仅仅在于它长燃不灭的秉性,更在于只要是它造成的伤口,寻常药物不可治疗。
      卿翊躺在冰床上□□,雪白的绷带哔哔啵啵地断裂,发出毛骨悚然的刺啦声。她的皮肉也一同崩裂,新长出的息肉永远在伤口即将愈合那一刹那爆裂,血肉横飞,从头再来。
      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折磨。
      “这是业火毒。”正源擦了一把汗,“我在天界当差的时候曾在十八重天的业火海做过一段时间的打扫仙使。我们都知道,这业火毒辣得很。只要是它烧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种毒,这种毒能遏制伤口的恢复,让中毒者在永恒不断的折磨中死去。”
      “砰!”
      帝江一拳打在树上,三人环抱的树木应声而裂,他的拳头上裂出条条伤口。
      “那该怎么做。”帝江的眼睛赤红如血,声音在齿间颤抖。
      正源打个哆嗦,道:“有,办法倒是有,据我所知,那业火冒出的地方会长一种红色的植物。那便是业火草,只要把业火草捣碎覆在伤口处,就可以去业火毒。”
      “哪里有业火草?”
      “自然……自然是业火海。”
      卿翊的重伤在所有人心头敲响一道警钟。业火海危险,但业火海又是躲不掉的不归路。这个时候正源再次大显神通。
      曾经不受重视的他在业火海做了千年打扫仙使,对那里熟悉得很。他说,业火海里的业火虽然连绵不断,终年不熄,但它有个规律,每隔十八天就要熄灭一次,一次灭一个时辰。我们可以趁着熄灭的时候溜进去,到时候一举拿下十八重天。
      由于上一次不周山一战中我犯了大错,这次屠辛便让我将功抵罪。
      我领了这份职责,帝江执意要与我一同去。屠辛允了。
      临行的前一夜,帝江去看望了卿翊。
      月色清凉,卿翊躺在冰床上,□□声已经小了许多。一条枯萎无力的鱼尾耷拉在冰床上,呼吸虽然很弱,但已趋向平静。
      我看到帝江走到卿翊旁边,他伸出手,抚摸卿翊的鱼尾。从鱼尾到腰腹,到她裹得严密的脸颊。每一条伤口都是一种折磨,帝江的眼猛地红了,最后站起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我没听到声音,却读懂了口型。
      他说,等我回来。
      十月初十,我、帝江、正源,出征业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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