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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管理人 ...

  •   餐馆今日打烊得早,还不等日落降临时帘子便紧闭。
      天花板暗藏玄机,只见一架木梯缓缓下降至两人跟前。应无识慢吞吞喝完这碗汤,于是跟在齐虚身后顺着梯子走上去。
      阁楼很暖和,壁炉内的火苗瞎窜止不住地往外噼里啪啦作响。

      应无识熟悉地坐在掉皮的沙发上,安静看着齐虚从旁边老旧的抽屉里抽出张金箔做的符纸,忙不迭贴在不远处的木门上,喃喃自语几句后,那张符纸转为一缕青烟被吸入门缝。
      还是往常同样的方式送走应无识。

      浮林市与南凉市相隔甚远,足足有五十多个小时的车程。而齐虚所用的方法能千里缩一,不到眨眼间便可去到想去的地方。
      齐虚推开这扇门,里面是黑暗无尽的空间。他背部倚靠门框夸张地拖长语调对应无识说:“走吧。”

      应无识怔怔地看眼齐虚,沉默良久才提上皮箱持着黑伞入了门内,走时还不忘调侃自己,“记得给我及时收尸,我可不想死着的时候再上一次热搜。”
      齐虚:……

      本还想煽情的齐虚看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顿感不悦,反手砰地关上门。
      黑暗空间内唯一的光源被自己作死掐断,无奈之下应无识也只能摸黑前行,好在走几步就寻到了另一扇门。
      应无识吸了口气,轻轻推开。

      进入视线的是茫茫无际的大海与一地白雪,浮林的雪比南凉的大。
      风大的缘故,海水席卷过的雪地转为薄冰,感觉下一秒便会将岸边的应无识吞噬。

      应无识迎着风雪脑中思考传闻,如果真如传闻所说那样,沿着这条道走上六百六十六步就能看见那所废弃酒店,那此行许是没白费。
      但应无识却依旧保持怀疑态度,六百六十六步并没有多远,五百米左右而已。只不过,眼下除了远处还亮着灯的小卖店,就没有类似于酒店这么庞大的建筑。

      网上所找的这所酒店信息的确是在浮林,但并不在浮林的这片海,而是另一片之前热闹非凡的远海,可齐虚千里缩一的门从不会出岔。

      应无识犹豫一会儿,最终踏上这片雪地,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从没想过浮林这么冷,早知来时就套上几件袄子。
      如今的他嘴唇早已泛紫,整个人止不住地哆嗦。
      提着皮箱的指骨裸露在外,被飘雪包裹,被寒风轻抚。怕是不能六百多步走半程他就要成为冰雕,那也是大自然的雕刻。

      在走到第六百五十多步的时候,应无识艰难抬头只得冰雪扑面,却也并未看见所谓的废弃酒店,也更没有一所晃着灯的小型酒店。回头看,先时的脚印早已被覆盖平整,而过来时的那扇门也不见痕迹。
      自己也被深深陷在雪里。

      应无识拍掉头上厚重的积雪,依旧从容自言说:“也罢,不差这几步。”
      他还是决定走完这六百六十六步,要还是无事发生就打道回府。

      腿脚早就僵硬,视线就要模糊。
      本还以为单单就只是传闻的应无识,在噎着一口气走到第六百六十六步并合拢双腿的刹那间,眼前登时出现那所中世纪建筑的酒店。

      看着很不对劲,明明方才眼前什么都没有,这倒也说明传闻是真的。
      就在应无识细细打量酒店建筑的空隙时,酒店大门带着沉重的金属音被推开。

      从中,一位逆光而来的大背头男人闯入视线。从男人那桀骜不驯的眼神当中就能看得出,此人劣气很重很重,加上居家版且与应无识同款人字拖和破洞裤的结合,应无识合理认为此人乃是传说中的——中二叛逆青年。

      应无识努了努嘴,在寒风暴雪中思考了半晌才说出发自内心的那句话。
      他淡淡问:“你是这的大堂经理?”
      “……?”大背头男子低声咒骂了句,最终选择闭麦。

      男人走路贼狂,看来不单单只是个小身份。

      那莫非……青年鬼魂所说的人类,便是他?
      应无识细细打量眼前吊儿郎当的男人,眼睛中所透露的怀疑全全表现在脸上。

      在应无识的眼里,男人瘦如骨柴,穿着这破一块那破一块的烂裤,人字拖不成模样的样子也让应无识心中不免产生同情。
      但稍稍便消散,因为能悄无声息为鬼界带走这么多人类的人,那待遇定不会多差。

      男人眼神不屑地扫了应无识一眼,流露嫌弃,然后对应无识勾了勾手指及不情愿道:“进来吧。”许是看应无识穿着看上去值不了多少钱,男人也不想多说什么。

      应无识点了个头,动作僵硬地提着皮箱走了进去。
      刚一脚跨进大门,那热气瞬间扑人,堪比齐虚饭馆阁楼的小壁炉。

      没过一会儿,那本与冰雕只差吃个闭门羹的应无识此刻后背隐隐渗汗,就连攥着皮箱的手心也满是汗水。
      应无识放下皮箱,拿帕子随意擦拭双手,因为建筑被古怪神秘所环绕,他不免抬眼瞅着。

      整个酒店金光闪烁,富丽堂皇,四壁挂满世界名画,而不少鬼魂也正聚集在一幅字画前,七嘴八舌地议论。
      大厅正中央悬挂着一盏镶钻的吊灯,细钻忽闪,令人恍惚。

      应无识慢晃悠走到一幅水墨字画前,凑近一看,才发现画上也镶刻了细钻。由于扛不住好奇,他便想用手轻碰这价值不菲的钻石,没曾想手还未靠近,那钻便自己从画上滚下来。
      应无识见此手指一缩,装作无事发生地勾起皮箱走开。

      因为身后应无识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男人也停止前行转过身来双手抱胸盯又慢步过来的应无识,脸上的不耐烦好似催人还债似的,“怎么了?”

      猛然察觉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倾家荡产破事的应无识,眼神闪躲,只想尽力掩饰此时的尴尬,含糊不清地说:“就是太冷了。”
      说完后自顾自向前走去,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识路。

      太冷了?
      男人心中吐槽的同时,应无识也从他身边从容淡定地经过。只是男人随意一瞥,应无识额头上不停滑落的汗珠打破了借口。
      男人一挑眉,紧跟上前。

      两人坐电梯直达七层,随着“叮”一声落尾,电梯门打开的刹那,应无识毫无防备地被推出电梯,导致向前踉跄了几步险些扑在地面。
      应无识没因此生了气恼,兴许是刚才镶钻字画的事,而是站直身子,微侧脸问:“何事?”

      电梯中的男人盯着手心看了几秒,像是得出结论,眼神诧异的同时又略带怀疑。
      “活人?”
      应无识想都没想,回答:“死人……”
      接下来男人也没有多问,只是带着应无识来到走廊尽头右拐角后中间的房间。

      不过门打开,里头的配置与整个酒店的风格截然不同。

      里面就好像废弃了好些年,不小的空间每面墙都被肆意的爬墙虎掩盖,一股霉腥猝不及防窜入鼻腔闻地人脑门晕眩,青苔盘延而上房间的每个角落。
      若是绕开青苔而行,走一步便有一滩死水,甚至从木质地板下发出“滋滋”的气泡声,根本无从下脚。

      应无识刚往前踏了一脚就立刻折回来,退到门外。
      这酒店不住也罢!

      不过男人从面容看上去早已习以为常,指骨在墙面敲了敲,房间顿时翻新一通,然后很随便地坐在床尾,语气平静道:“你是听传闻过来的?”

      应无识未摇头也未点头,就僵硬地站在门外,因为对房间把持刚刚的印象有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所以迟迟不敢下脚。
      男人默声叹气,又接着道:“因为这里从不会有活人进来,想必你来这……”

      只不过男人话还未说完,应无识便敲敲门框打断,腿脚也不自觉往里进,眼神犀利地盯着男人重复男人刚刚前半段的那句话。
      “你说这里从未进过活人?”

      男人点点头,但他却始终不能从应无识的这句话中读出原本之意,甚至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却在看到应无识眼睛的瞬间划过一丝不自在,然后迅速消失眼底。

      应无识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过于直白,松了松眉眼装作不在意地把皮箱放置在床头柜,而后细细揣摩男人的神色。

      只是男人的神情倒是一脸平常,看不出丝毫慌张甚至之外的表情。但能确定的是,男人早在应无识进入这所酒店时,就对他产生怀疑并且把他安排进了一间被监视着的房间。

      房间每处夹角都有一个监控,应无识就算在房内最隐蔽的地方躲藏,都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且高清成像。
      看来这个房间是给一些重刑鬼怪安排的,为了不丢失他们犯罪轨迹的丁点细节。

      不过,倒也未必把事做这么绝。
      初来乍到,应无识对这里还是一知半解,就被无形扣上许多枷锁。

      应无识背手思考,可手指却有意无意地在皮箱上规律地敲打。
      然而下一秒趁男人不备间,出其不意冲上前,将袖中隐藏许久的小刀刺向他。

      不料男人身手了得,反应极快,手在应无识快要过来时就一撑跃了起来,双脚轻盈落在旁边的真皮沙发上。
      应是觉得应无识还是太嫩,就胆大妄为地嘲笑他不自量力。

      却不想,应无识只是有意测试他的身手,也没想过男人虽然城府颇深却这么经不住套。而应无识也在男人得意的瞬间,闪身到了男人后方。

      男人眉头一蹙察觉到了应无识此刻的位置,于是后空翻从沙发上弹下,却还是抵不过应无识刀子的迅速,被划伤了手腕。
      本只想在落地时扳回一局顺势踹一脚应无识的腹部,可被他手快擒住,落入下风。

      眼看不得逞男人想要逃跑,应无识趁此反手抓住男人受伤的手腕。男人吃痛,往里一缩想要挣脱,却不想应无识力气很大,根本难以出逃。

      应无识看着男人那与先前被傲气笼罩时截然不同的面容,眉眼微抬,将男人的手臂拉直抬高。
      血液从指缝缓缓溢出,但也让应无识来了兴趣并不打算松手,而是一步步将男人逼进墙角。

      应无识眉眼一弯嘴唇微张,“说实话就放开你。”语气中透露调戏。

      男人被逼得眼尾微红,虽然整个人被控制可态度依旧如此,愤恨瞪着应无识冲口而出道:“我说的就是实话,爱信不信!”
      应无识自然不信,只是淡淡哦了声,面无表情地抓着他的伤口强施力气。
      “嘶!”

      男人强忍疼痛,抬眼看应无识握住自己手腕的指尖变得发白,嗤笑一声,“你癖好就这么独特?我说了,就是实话,你不信也得信。”
      “再说,这个酒店是我开的,来的是人是鬼,我会不知道?”

      应无识本想继续紧握,却看男人眼神始终保持坚定,微微一怔,松开了手。
      看样子这句话并非谎言,可又实在想不通,因为那只鬼魂没理由欺骗,并且自己的账户在于鬼魂交易达成时多了一比不少的钱。

      只是警方在网络上公布的线索,虽未完全指向该酒店,可他的心中却对这所酒店隐隐产生不安。
      现如今看来,在没有准确的数据线索时,他暂时还不能在酒店内打草惊蛇。若是有蛛丝马迹,也不能正大光明在酒店探查,毕竟稍有不慎就会成为鬼怪的餐食。

      应无识后退一步,对刚刚的行为点头致以抱歉。
      而男人始终瞪着他,看样子一时半伙不会接受这虚情假意的道歉。

      然而“脱困”后的男人却像是将刚刚发生的事抛之脑后,主动破冰同应无识搭话,虽然语气依旧欠揍。
      “习松炀,你呢?”
      “应无识。”

      应无识说完低头看了几秒习松炀出血不止的手腕,这糟糕的景象让应无识略微愧疚,只好将围巾取下帮习松炀系在前臂止血。

      谁知习松炀干站着给应无识捣鼓手臂的同时,又不冷不热道:“你帮我止血,我要谢谢你吗?”
      应无识手部一僵,从他口中听出了讽刺,却依然埋头给他止血,等系了个蝴蝶结后他才缓慢抬头。
      始终一字未答。

      习松炀不在理会走至门边,然后想到什么,转过身手指向床头边那从天花板垂下,被一根细绳捆绑着类似铃铛的东西,手收回后在耳边比做六晃了晃。
      附道:“有事就拉一下绳子。”
      说完倒也好心帮应无识带上门。

      待习松炀走后没一会儿,床铺上赫然出现一沓A4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应无识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上面的文字,这是一沓保密协议,因为纸张被岁月消磨了些颜色。他猜测,协议是给人类准备的,只不过一直没用上。

      之后大致翻动几页,而上面有几句话也被黑体加粗。

      「
      晚上十点至凌晨四点间,不要在酒店内游晃。
      请随身携带超浓度香水或酒精,遇到不测请喷满全身。
      请不要没事找事。拒绝探查或有意对酒店产生威胁的事……
      」

      应无识看到“探查”这个词时,不知是被风吹感冒还是怎的,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直接看到协议的背面。

      “哦,还有一句。”
      「切记,与酒店脱离关系后一定保密!」

      看到这句时,应无识不禁一想,自己能够知晓并顺利到达这所酒店,其一是起初的青年鬼魂,其二便是借助齐虚的外力与传闻。

      那这传闻又是从何而来?
      酒店当真除了他进入后,之前就从未进过活人?
      倒也不会这么绝对,万物皆有变数。

      应无识不由猜想,可没过一会他便停止了猜测,因为从窗户灌入的风吹得刺骨,这么吹几下思绪就全被打乱。
      他犹豫了片刻,将这身着装褪下换身休闲服,加套上了棉衣走到被积雪铺盖的阳台倚在围栏,任风扑面。

      房间是面朝大海的,因为已是凌晨,天空与海面像是一块漆黑的屏障,而飘雪被断割在屏障外,像是为黑夜做点缀。

      这会,手机发出的震动打破片刻心中的平静。应无识不慌不忙拿出来查看,是齐虚打来的。
      他吸吸鼻子懒洋洋地接通,道:“怎么了?”
      谁知齐虚却激动地大吼:“你没看新闻?”
      应无识皱皱眉,“没有,才进入酒店,刚刚在处理私人事情。”

      齐虚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一巴掌拍在桌面:“你快去看,出大事了!”

      应无识顿感不对忙不迭打开新闻,在看到“多地又失踪四名青年”后是彻底站不住脚,握拳猛地锤向围栏。

      半晌,齐虚平复了会儿为难问:“所以你那边怎么样了?”

      应无识叹了口气,回到沙发上坐下,回答道:“我大致扫了一眼,并无异样,不过……”
      齐虚:“不过什么?”
      应无识说:“酒店的大堂经理,我还需多接触。”
      齐虚好奇:“这破地方还有大堂经理?”

      “额……”
      他好像需要纠正一下,“也不是,算是管理人?他嫌疑不少。”

      齐虚应了声,沉默片刻后说:“那我就先不打扰你,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决,因为现在每个区域都实行封锁,再久一点,估计整个城市都会乱套。”
      “嗯,知道了。”

      两人挂断电话后,应无识压力大地捏着山根,也就在此时,门外的走廊处清晰传来众多脚步,房间也为此能感觉到微微震感,仔细听像是一个方队。

      因古怪应无识便开门查看,却发现走廊只有习松炀一人,而他正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地盯着走廊的天花,在见应无识出来后,就食指抵着唇示意不要出声。

      应无识无视习松炀这只手,正要想上前询问他时,周围不断响起的咔咔声在偌大的酒店响彻阵阵回音,此时的灯光被骤然熄灭,周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先时那许久不曾出现的霉腥也霎时环绕鼻尖,撑着墙壁的手面也被一层柔软的物体推开。

      应无识凑近查看,是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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