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解战袍》幽糯

60、因恨生爱

　　他们对视一眼，沈惊阙看见顾长明很有把握的眼神。

　　她心下瞬间明了：“你搞定啦？”

　　顾长明笑了：“京城外的卫戍军首领是我过命的兄弟，我们早年曾在一个军队中，也算同进退共患难过。”

　　沈惊阙咂舌：这一下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啊，不愧是顾长明。

　　她又不自觉地在想，倘若今天这场局是她在做，那能有几分把握。

　　来到这里之后，看着顾长明周围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处境，沈惊阙难免会思考。倘若是她，这一切能应付吗？她能全然脱身吗？

　　他们的环境差异实在太大，顾长明走的路太难，他是从稚嫩热血的少年一步步被磨炼成如今沉稳杀伐的大将军。

　　沈惊阙想不出来，也得不出什么结果。

　　直到一只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沈惊阙这才定神。

　　“走神了？”顾长明的语气有些疑惑，“这么入神，在想什么呢？”

　　沈惊阙摸了摸鼻子，低头道：“没想什么……”

　　他显然不信，但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继续道：“我曾与城防司的都尉有过一段交情，我这段时间会去他那走一趟。对于这些人，尽量不要为敌。”

　　沈惊阙眉梢一挑，点了点头。

　　他这时候又有在战场时的感觉了，聪明果决，能层层深入地思考问题。

　　沈惊阙曾经一直认为顾长明更偏向于崇尚武力。看不顺眼，杀；让他不爽，砍；解决不了，抹脖子。

　　现在她倒是改观不少了。

　　“还有两个人，你也有关系？”她问。

　　顾长明思索片刻，坦诚摇头：“没有，我关系没那么多。”

　　“京城内的守将我倒是可以试试。”枕怀玉笑眯眯地伸出手，在布防地图的一侧点了点，“他是居住在这儿吧？交给我了。”

　　“行。”顾长明应得爽快，“那最后一个，我……”

　　“我来！”沈惊阙忙接声，“交给我吧！”

　　顾长明和枕怀玉都有事忙，她一个人什么都不做成天混吃混喝的感觉还怪不好受的。她也想真真切切帮到顾长明，让他不那么累，让他能省些力气去做其他事情。

　　顾长明沉吟片刻，没有同意：“那人……有些不好说话，且很忠诚。”

　　“我是王爷。”沈惊阙严肃道，“与他说话的权力还是有的。他如何，我试试看。”

　　“我原本打算谈拢三处，剩下那个便来强硬手段。既然你想试试，便先这样吧。倘若不成，再动手也不迟。”顾长明点头。

　　“放心吧！谈判这事儿我也很擅长的，若是没谈拢，我还有其他手段。总归办法有很多，能兵不血刃最好，将伤亡损失降到最小，才是最有利的。”

　　“好，那便这么说定了，”顾长明冲着门外道，“枭筠！”

　　门被推开，枭筠从外头快步走进来，抱拳行军礼：“将军。”

　　“你将这些东西读给他听，他不识字的。”他一指枕怀玉，而后拉着沈惊阙往门外走去。

　　“是……啊？”枭筠茫然抬头，正好撞上枕怀玉同样无措的目光。他仍保持着前倾抱拳的姿势，表情一时有些滑稽。

　　“将、将军？”

　　枭筠的声音明显带上几分难以置信。

　　枕怀玉一脸愤懑就要冲上去理论：“哎！顾长明！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枭筠，拉住他。”顾长明又一指，脚步更快。

　　“啊？……啊？？”

　　枭筠不理解，但枭筠照做了。

　　枕怀玉看着他们远去，冷着脸看一眼枭筠：“你拉着我做什么？”

　　“将军让我这么做的。”顾长明走远了，枭筠也反应过来了，他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恢复成冷淡的模样。

　　枕怀玉怒气冲冲：“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小子没梦想吧？”

　　枭筠没有答话，反倒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有。我要跟着将军保家卫国，开盛世，这就是梦想。”

　　枕怀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又将嘴闭上了。

　　“行行行，你就这么想吧，我先走了……你又要做什么？”

　　枭筠一脸严肃：“读给你听。”

　　枕怀玉：“……”

　　一路来到沈惊阙的曾经的房间，顾长明这才停下脚步。

　　她好奇地凑上去：“哎，顾长明，你和枕怀玉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枕怀玉，”顾长明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似乎咬了咬牙，忽而露出一抹笑，“算是朋友。”

　　这个“算”字用得微妙，沈惊阙直觉还是不要问太多的好。她又挠了挠头：“你接下来还有事吗？你事儿应该挺多的吧，别陪着我了，先去将要紧的事做完才行。”

　　顾长明抬起手，掌心就停在她耳侧，将一缕发丝轻轻勾上去，指尖不舍地搓捻了一下：“好……”

　　“我也要去准备准备找那位禁军统领啦。”沈惊阙笑着伸手揉一揉他脑袋，“放心吧顾长明！”

　　“我知道。”顾长明弯下腰，笑吟吟看着她，“我的沈大将军是最厉害的。我给你的人，可以随意差遣。倘若想见我，与他们说一声就好。”

　　“嗯！”

　　“……将军？”

　　直到一声轻唤将顾长明的思绪拉回，他侧头看向枭筠：“事情办完了？”

　　“外头的事办完了，也将卷轴读给槐少主听了。”枭筠一丝不苟地回答。

　　顾长明点点头：“走了。”

　　他见枭筠少见的迟疑，便又问：“怎么了？”

　　枭筠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般开口：“将军，属下斗胆一问，沈棠她……到底是什么人？”

　　顾长明一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将军对沈棠不似寻常。前些时候将军随她去瑨国，连这里的事都少有顾上，属下就觉着将军似乎……”

　　“枭筠。”顾长明声嗓很轻，却让枭筠闭上了嘴。

　　“是属下多舌……”

　　“不，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和你说。”顾长明边说边穿过花园的小路，往府门走去。枭筠就跟在他身侧近处，抿着嘴认真听。

　　“沈惊阙。”

　　只是短短三个字，顾长明咬得很轻也很温柔，枭筠却如遭雷劈，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又怎么了？”

　　“沈……沈……”枭筠结结巴巴，一脸震撼，想说什么又一时难以找到形容词，“沈……”

　　“嘘。”眼看走到门口了，顾长明适时将话头收住，“知道了就行，别纠结了，走了。”

　　枭筠闭了嘴，脸上的神情变化莫测，显然一时对这个消息还难以消化。

　　怪不得。

　　怪不得当初得知沈惊阙的死讯时，将军跟要疯了一样。怪不得几天之后他又突然像个没事人，好像经历了什么大起大合的转折。

　　怪不得将军对沈棠的态度一下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怪不得沈棠似乎在一夜间变得很不一样。明明是闺阁女子，却突然拥有了不俗的武功。

　　怪不得……

　　原来将军喜欢沈惊阙啊！

　　枭筠恍然大悟。

　　而后更为纠结。

　　将军怎么会喜欢沈惊阙呢？

　　那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不是与将军是死对头吗？两个人一见面就打架，在边疆那会儿将军还天天想着怎么弄死对方的。

　　因……因恨生爱？？

　　枭筠不理解，枭筠很头疼。

　　算了，将军喜欢就随他去吧，孤单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开窍一回，他这做副将的能说什么呢。

　　顾长明瞥了一眼枭筠，看他脸上微妙又复杂的神情变化，明白这小子心里指不定又在乱想什么。

　　若是不说，按照枭筠这性子，肯定得闷死。枭筠跟着他许久，早已是出生入死过命的兄弟了，他实在想知道，那倒也不必隐瞒什么。

　　直到将军府重新安静下来，站在房内的枕怀玉才放下覆在耳边的手，转而捧起空荡荡的茶杯，目光渐深。

　　“沈、惊、阙……”

　　三个字被他咬得仔细，枕怀玉若有所思，唇角漫上一丝笑意。

　　“真有趣呀，小棠。”

　　沈惊阙一回头，发现锋正跟在自己身后。

　　她有些纳闷：“你怎么跑出来了？”

　　“安全。”锋轻声说了两个字，沈惊阙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朝堂内已经有许多人看不惯她，暗中不只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有锋跟在他的身侧，一来是好办事，二来也会让旁人忌惮一些。

　　“那暗中那些人就靠你啦。”沈惊阙拍拍他的肩膀，“另外，我还需要禁军统领的信息。”

　　“明白，交给属下。”锋沉声应下。

　　影卫的办事效率很高，当晚沈惊阙就拿到了关于禁军统领的信息。

　　北门冲，北门家的后人，世代都是只效忠于皇帝的禁军统领。

　　这……不太好办啊。

　　毕竟是禁军，在京城可谓根基牢固，对于帝王忠心耿耿，要想撼动他们的心可谓难如登天。

　　北门冲此人最难相与，他素来冷漠无情，更无软肋。

　　那是有些难办了。

　　“无论如何，先去见一面探探底。”沈惊阙将手中信纸放在烛台上，看着火光一点一点将白纸吞没，“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总之不能让他成为唯一的阻碍。”

　　次日清晨，沈惊阙醒得很早，自从昨夜做好打算后她的头脑便一直很清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金钱名利倘若都不动心，那就只好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