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风飞》广木居士

57、五七

　　“剑仙前辈，你等等晚辈。”
　　“少侠如今觉得纯阳梯云纵和少林梅花桩哪个更甚一筹？”
　　“自然都比不上彻凌云。”
　　“哼，老夫看你还是不服气！先走一步了。”

　　在茫茫无际的海上，一前一后，一老一少两位身影在海面上飞掠，老者满头银发看似百岁有余但身手矫健，眨眼间就将身后白衣少侠甩开几丈远。白衣少侠身背长剑脚下踩着一块菱形木板，好似御剑飞行般驰骋海面上，仔细看才知道对方是用真气驱使木板在海面上前行。

　　“剑仙前辈！”

　　白衣少侠呼唤一声，那白发剑客却早已经只是远处海面的黑点。

　　这二人打赌在海面上切磋前行，这已经是第五日，白衣少侠抬头看着越来越毒辣的太阳心知不可再拖延，必须尽快上岸。

　　真气鼓动，少侠纤长的身姿像是扬起的桅杆，海水泛起泡沫，棱形木板追着老者的背影而去。

　　江左邮路以东，靠近龙宫城方向有一片绵延万里的群山，被称做十万大山，在北朝□□征服此地之前，这里曾经是南疆两百部族争夺地盘的战场，后来南疆臣服，十万大山百姓迁出成了通缉犯和江洋大盗的落脚之地。

　　十年前，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彪形大汉，手拿一柄九环大砍刀带着十一个从江北大营一起逃出来的兄弟进入大山深处，将这片法外之地的各个山寨重新整合，在江湖上打出了一个秦山十二好汉的名头。便是藏宝楼和拜月教也不清楚这片深山到底有多少亡命之徒，由于这些山贼从不对邮路出手再加上龙宫城和苗疆互相钳制，北朝便也对此地不管不问。

　　“少爷，你真的要进山做山贼老大？”

　　一脚踏进十万大山地界的常石头停下脚步，说什么不肯再继续往前走。

　　山脚笑着说：“错了，是这十万山贼要出来为我所用。”

　　常石头摇头，“还不是一样，不行不行，少爷可是筱原城未来的主人，怎么能和山贼勾结？”

　　林六见状解围道：“此事只要你不说出去，谁会知道？”

　　陈五点头，不做多言。

　　常石头还是抱着一棵树撒泼耍赖，“不行不行，我听说十万山里住着食人族，万一没找到秦山十二好汉的山寨反而遇到食人族怎么办？”

　　林六笑道：“若真有这种东西，我倒希望可以遇上，从前极北也传闻有雪怪吃人，但可惜只是人为假扮的，我小时候为此伤心了好久。”

　　山降侧目，原来林六真的和北地林原有关系？那对方和镇北侯府有关系吗？还是说只是恰好也姓林而已？

　　“不知林大哥怎么知道雪怪是人假扮的？”山降顺势提问。

　　林六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某一天又传出雪怪出来吃人，我就拉着我小侄子两个人一起顺着足迹追了出去，结果就发现一个山洞。”

　　“然后呢？”常石头追问。

　　林六淡笑不语吊人胃口，陈五已经偷偷走到常石头身后，此时大叫一声，“然后雪怪就张开大口哇的咬掉一个人头。”

　　常石头一屁股跌坐在地，惹得其他三人哈哈大笑，山降把常石头从地上拉起来，“好了，别耽误大家时间。”

　　“是，少爷。”石头拍了拍屁股，四人进入了十万大山深处。

　　山中瘴气四起，山降拿出一个小瓷瓶，和他之前送给游有方的一模一样，从瓶中倒出四颗解毒丸分给众人，石头一口咽下，陈五只是看了看也一口咽下，只有林六将药丸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几人又走了一会儿，看到一片滩涂，这条河在深山，滩涂却没有杂草，可见此地常有人来。

　　山降走到河边让宝马饮水，林六也走了过来，他道：“还不知林大哥的绝学是什么？”

　　林六道：“我没有绝学，就是都会一点。在我们七位圣手中，二师兄、三师兄、小八专攻师父的神针术，四师兄、五师兄还有你田大哥一心扑在药草和丹方研究上，我入师门本就是巧合。”

　　“不错，但是小六也不是没有绝学，整个师门中的外家功夫连师父也比不过你。”

　　陈五走过来笑着插话。山降于是直接问道：“晚辈有一事想向林大哥请教。”

　　林六点头，“你说说看，我知道便告诉你。”

　　山降道：“三年前筱原城的小雪宴会上，镇北侯府有一位姜先生来城主府找人，不知林大哥可否知道此事？”他说的时候目光直勾勾盯着林六，即便对方稍有躲避神态他也会察觉到。

　　林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陈五，两人看着山降的表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山降，你不会以为小六是姜先生要找的人吧？”陈五率先说破，山降的确惊讶，没想到他竟然猜错了，不过仔细想想，林六和小乞儿的年岁的确相差过大，那位真的九宵剑仙如今也应该只有二十来岁才对。

　　林六此时说：“我的确出身北地林原，也和镇北侯府有关系，只不过姜先生要找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那个小侄儿。”

　　“就是那位和六先生一起发现雪怪真相的小侄儿？”常石头插了一句嘴。

　　“不错，镇北侯府共有六位公子，最小的老六林延诏最喜欢我这个堂叔，我二人自小一起玩闹直到十五年他拜入九霄山成了邪剑仙的关门弟子，我便再没见过延诏，最后一次知道延诏的消息便是六年前听闻凌云派重开了宗门。”

　　山降没有接话，好似十分震惊，陈五此时说：“难怪有传言九霄山的新任掌门出自林原大族，倒是没想到镇北侯府和九霄山还有这层关系。”

　　“不对呀，当年不就是九霄剑仙把你从水送手里救下来的吗？侯府那位姜先生要找的人不正是你的救命恩人吗？”陈五后知后觉，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山降摇头，他此时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却无法和陈五解释。

　　林六苦涩道：“五师兄莫怪，北朝一直对侯府虎视眈眈，延诏拜入九霄山本就是一个秘密，若非延诏已经失踪，今日我也断不会说出此事来的，不过山降你为什么好奇此事？”

　　陈五也回过神来，“对啊？难道你一直怀疑你的救命恩人是假冒剑仙？没想到你猜对了呀！”

　　山降摇头，看着林六一脸沉痛的说：“晚辈早已经知道他不是九霄剑仙，或许晚辈也知道侯府林六公子的下落。”

　　“你知道？难道延诏真的去截杀过水送？他怎么会如此糊涂！”林六和陈五几乎异口同声，说完二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之色。

　　糊涂？山降皱眉。

　　林六接着道：“你不要心有芥蒂，虽然往事无法挽回，但在我心中水送前辈都是宗师楷模。”

　　“不，林大哥误会了，当时林六公子或许的确想要当面见我师父，只可惜其被人暗算了并未见到我师父，如今想来假剑仙的身份一直没有被拆穿定然也是那位姜先生找到了答案。”

　　山降说着叹息了一声，看来当时在医馆他感觉道屋外有人偷听并不是错觉，若非自己逼问小乞儿的身份，恐怕一场误会就在所难免了。

　　“等会儿，我没听错吧？当年救你的不是九霄剑仙？真的九霄剑仙不仅是镇北侯府的小公子而且还失踪了？天哪？这世上还有谁能使出凌云派的九霄剑气？”

　　陈五听到太多秘密一时间无法消化，一旁的常石头暗自点头，终于明白自家少爷为何不直接去九霄山找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了。

　　“并非如此，自从那位神秘少侠借九霄山名义在筱原城大出风头，凌云派之后不止一次被其他门派上门挑衅如今已经关闭山门谢客了。”

　　山降接话道：“难怪九霄山没有人参加武林大会，也无人查证假剑仙的来历，原来那位姜先生早已经知晓了真相。”

　　林六点头：“看来真相十有八九是如此。”

　　“那我便放心了。”

　　林六疑惑，陈五也疑惑，只有常石头明白，自己少爷离疯魔不远了，得不到那位的消息便担心对方遭遇不测了，可那位的武功如今怕是少爷也还赶不上的程度。

　　马儿喝饱了水，四人离开滩涂继续出发，方向是自自西南向东北，一来顺应山脉走势二来顺应江左邮路，山降推测秦山的寨子不会离开邮路太远。

　　快到天黑的时候，四人登上了一座山顶，前方出现了一片山谷平原，依稀可以看见村落人烟。

　　“想不到这些山贼竟然住在这么世外桃源的地方。”林六悬崖勒马，看着桃花源一样的山谷感叹了一句。

　　“咱们快些出发吧，我看山叔他们也要等着急了，派人跟了一路这天黑了也没见到人。”

　　说着扬鞭朝山下跑去。

　　三人立刻跟上，从河谷一直尾随的一小队山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笑了笑。

　　“十二哥说新把手武功高强我还不信，没想到咱们早就被发现了。”

　　“是啊，不过八哥说新当家才十岁是不是搞错了？咱们这么多老爷们咋能被一个娃娃使唤？”

　　“你不服，到时候你也上去打一场，你放心我肯定投你一票。”

　　“对对对，咱们都押注在你身上，你给咱们山寨争一口气！”

　　“呸，少拿我做筏子，要是六哥都打不赢我还上个屁上，快点走吧！”

　　小山包上冒出来几个光头大汉，彼此打打闹闹推搡一番也骑马追着山谷而去。

　　黄昏时分，夕阳将马道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山降骑着马走到了一处略显巍峨与壮观的城寨之下。

　　“看来余家堡不是个例。”山降嘀咕了一句，陈五听到这话明显一愣，林六只是看了看陈五倒没有问什么。

　　“你小子，倒是说话算话，这天马上就黑了！”

　　寨门的原木城门被拉起，秦山带着十二好汉走了出来。

　　山降跳下马背朝着秦山走了过去。

　　“少爷！”

　　常石头担心又害怕，被陈五按住了肩膀。只见秦山拍了拍删减的肩膀，搂着他转身进了寨门还不忘回头示意等待的三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