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吃瓜不易》姚之瑾

38、第 38 章

　　寂静的夜里飘散着淡淡的臭味，静禾宫里的一排房门多数大门紧闭，只有少数房间半关半敞，微风穿过门缝，松动的门框被吹得颤抖嚎叫。

　　“啊——”不大不小的声音在韵梅一墙之隔的隔壁响起，本就吵闹的静禾宫倒不显得刺耳。

　　她吹灭蜡烛穿好衣服，对此充耳不闻，隔壁住着一个耳聋的老宫女，约莫在这静禾宫住了四十多年，因为听不到，嘴里总会无意识的发出声音，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总傻笑的疯婆子和她同住，不过那疯婆子身负重病，躺在床上多久也就饿了多久，也快死了。

　　静禾宫每隔两个月，就会有来十几个侍卫抬着担架或者草席来各个房间搜寻死尸，若是不能动弹，但还吊着一口气没完全死，便直接不给饭吃，让她活活饿死，要么就杀死用湿毛巾捂死。

　　这边大多都是年纪大的老人身上有病才被分到这里，像韵梅这样年纪轻轻也有不少，但大多都坚持不了多久，因为来了这里的管你是被冤枉还是本身就不是善茬，只要进来，就会被同住的其他人使劲欺负，大家都喜欢新鲜血液，也更想让被人和自己一样发疯发狂。

　　要是没办法出去，那就要么一起疯，要么被逼死。

　　管理她们这群宫人的是一个会武的王嬷嬷和一个矮瘦的小公公，虽然那宦官比不得王嬷嬷力气大，但他手段却比前者更要狠，对待院里的宫人可谓是虐待，他们俩是静禾宫最高的阎王，谁都怕他们。

　　韵梅是被德妃安排进来的，所以有单独的房间，不过除了这个，没有任何优待，王嬷嬷和小公公想把她和其他人一样对待，但韵梅能成为德妃的内应自然有自己的本事。

　　但手段自然吓不着那俩人，他们什么没见过，认为韵梅都进了静禾宫，自然就是他们的阶下囚，使劲想招数往韵梅身上招呼。

　　有时候韵梅一边应付德妃那边，一边要注意央嘉帝这边，还要在下值回去的时候收起疲惫的身心去对抗那俩人，时间短还好，但时间长了，就有些坚持不住了，或轻或重会受一些伤。后背被被烙烫的疤，手臂和脚背上的烫伤，还有被揪掉的一撮又一撮的头发，都是出自他们之手。

　　她曾想找德妃求助，但被曾经一起同为贴身婢女的好友冷漠驳回，德妃娘娘能给她找到安排一个单独的屋子本就是大恩大德，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央求，未免太贪心了些。

　　她看着以往一起同吃同睡的好友，什么话也没说，从此只传信，再未踏入瑞清宫，明白自己的处境对她们这些位高权重的嫔妃来说，只是个不起眼的工具，一个暂时可以用的玩意。

　　之后她找上以前一起在教习院一起学宫规的依巧，她们不算熟，但她知道贵妃和德妃水火不容，两人都想暗戳戳使绊子，她以德妃这边的情报来换取自身的安全。

　　之后王嬷嬷和小公公再也没找她的事，除了周围吵闹些，过得倒还算舒坦。

　　她第一次见到芷月的时候也是在一天晚上，那天她被扔进来的时候大吵大闹，但没人理她，王嬷嬷和小公公倒是挺开心，又有新玩具了。

　　芷月的嘴挺甜，但对于油盐不进的王嬷嬷和小公公，毫无作用，还加大力度，在她每次被折磨地受不了的时候，才出面把她救下来，好在这人急功近利，且也好骗，知道她可以帮她出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她示好。

　　之前她就听人闲聊的时候听到过，宣景宫的三四等婢女忽然少了一批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不过毕竟是最低等的，最多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其中的意义可不是他们这些同为宫女的人所能追究的，毕竟下人的命对他们来说，就像蚂蚁一样，无足轻重。

　　她找来依巧，把芷月推给她，说这人是个好苗子，可以为你们所用。

　　依巧知道她话外之音，顺理成章带走芷月，芷月也对她有了莫大的感激，或许明白她能把她送出去，也就能让依巧把她弄回来，所以格外乖顺，早就没了刚来静禾宫的激昂。

　　这也正是韵梅所需要的，之所以把芷月推给依巧，就是为了更方便知道宣景宫的消息，依巧是贵妃带出来，自然是跟贵妃一条心，虽然她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但防备多于情谊，不可能给她透露多少，所以只能另找人。

　　不过芷月嘛......能走到什么位置，就要看她急功近利的心情有几分高了。

　　她被德妃所裹挟，去找依巧合作，不代表她偏向贵妃，她谁都不想帮，帮谁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芷月来的第一天，嘴里就念叨一个叫葵扇的人，她记得那个人，余修仪侍寝的那天晚上，被留下来的婢女。

　　被留下来并不稀奇，毕竟怀上龙子的宫女不在少数，她本对这样的人无感，但看到她经常出入太医院后觉得不太对劲。

　　不仅和余修仪保持联系，还和某位太医关系密切，她尝试跟踪过去看看，刚开始是被一个个陌生的面孔打发走，后面直接被打晕送回静禾宫，她丝毫不恼，甚至在葵扇身上看到了希望。

　　葵扇和那个太医，绝对不简单，可能有本事帮她把家人救出来，甚至可以和她一样成为扳倒德妃贵妃的推手。

　　为了取得葵扇信任，她一边关心她，一边又对她冷言冷语，为的就是让葵扇对她起兴趣，继而受她引导帮助她。

　　虽然在不久之后他们并未帮到什么，倒是杜家先一步告发李家，导致德妃乱了阵脚，被贵妃钻空子，甚至拉着皇后一起下水。

　　德妃临死前取下头上首饰中最大的一颗琉璃，其实那颗琉璃并不是多珍贵，烧琉璃的技术虽是他国引进，但杨国近些年来也在快速掌握，只不过材料和制作比较费劲，所以只有贵族带得起。

　　她头上有更为珍贵的碧玉没有拿出来，看似是对王公公说的，其实是透过王公公，朝他背后的她说的。

　　因为她曾经不小心打碎过一个御赐琉璃盏，德妃没有跟她计较，如今拿出琉璃首饰，是告诉她，她即使倒台，依旧可以控制她的家人，若想相安无事，那就照顾好小皇子，不然就是一损俱损。

　　对于贵妃能一箭双雕是她没想到的，但也间接证明，贵妃野心确实大，贵妃能不能笑到最后还难说，毕竟后面还有淑妃太后以及成年的宣王，她不能再把自己软肋暴露出来，得尽快让葵扇帮她救出来。

　　葵扇慢慢接近鱼钩，她发现她好似与她也有类似的想法，虽然嘴上说着大不敬的话，倒是挺有觉悟，且心智不仅限于皇宫，有和她一样的想法，若她们早些相识，或许可能成为很聊得来的朋友。

　　不过这些只能是想象，好在葵扇确实如她所料有点东西，帮她把家人救出来，那她就不用再照顾什么冒牌皇子了，只需要安心等死。

　　只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做完最后的事。

　　晚上有点凉，她拢紧衣服，踩着夜色悄声出门，白日上值的时候，葵扇想让她帮忙打听宣景宫的消息。

　　礼尚往来，她自然会帮，况且当初了送芷月出去，就是为了探消息。

　　她来到她和芷月会面的地方，这里在静禾宫不远处，而静禾宫又在宫廷的最西面，因为静禾宫的原因，鲜少人来往，巡逻的士兵在这边也格外松散，只有在这边能完全避开监视。

　　每隔十天，两人就会在此会面一次，虽然不太猜得准芷月怎么想，但至少能明确一点，她们在相互利用。

　　她在原地等了许久，芷月才姗姗来迟，韵梅没觉得生气，天色昏暗，她一眼看出芷月脸色和动作的不对劲。

　　韵梅看着她：“你怎么了？”

　　芷月皱着眉，表情不耐地咳嗽一声：“没事，说快些，我还有事，这几日依巧总在我身边晃悠，看她样子就有鬼，宣景宫好似总看到和尚的身影，奇奇怪怪的，还有听说贵妃娘娘最近心情不错。”

　　韵梅：“听说？”

　　芷月强忍着焦躁，但语气还是有些冲：“那不然呢，我一个三等婢女还能天天看到娘娘不成？”

　　韵梅眉头微挑，表情没有浮动，当做没看出来什么，点点头道：“确实，不过短时间能从四等升到三等，倒是小看你了，最近见依巧对你看法倒是不错，想来在你身边晃悠是想考察你。”

　　这句话正中芷月心头，当即就有些飘飘然，烦躁也顿时被优越感压过，“我也觉得，再跟你说一个事，但不保证真实，听她们闲聊说，小公主落水不是被十一皇子推下去的，是小皇子突然来找小公主，不知道怎么的就落水了，当时十一皇子根本不在，至于为什么说是十一皇子做的，就不太清楚了。”

　　韵梅悄悄记在心里，道：“这种话听听就算了，莫要对其他人说。”

　　芷月拍拍胸脯：“我自是知道。”

　　随着她虚弱的动作幅度，韵梅看到她衣服收紧，裸露出的手腕黑成一片，天色太暗，她看不清是黑色还是其他颜色，但对比芷月苍白如纸的脸色，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到底怎么了，毕竟当初王嬷嬷和小公公那般折磨她，她都能很快痊愈，不过才十几天，怎么就这般病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