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月色》巷俞

24、番外二

　　今天是7月22日，大暑的前一天。

　　叶眠知刚从编辑部忙完出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
　　啊，今天是她的生日。

　　叶眠知指尖停留了一下，迈开步子去了附近的一家蛋糕店。

　　“一个草莓奶油蛋糕，谢谢。”
　　“好的，请您稍等一下！”

　　蛋糕店内比较繁忙嘈杂，叶眠知便拿着小票坐到一边等待。

　　她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叶眠知？”

　　她错愕，抬起头，对上那人的视线。

　　那人明朗地笑了笑，坐在了她对面：“真是你啊！我就说我没看错！”

　　这人是她大学时空手道社的学长，当时还帮她找了工作，对她很关照。

　　“学长？”叶眠知冲他笑了笑，“真久啊。好像大学毕业后就没有再见过了吧。”

　　学长点点头，问她：“你呢？现在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小说还是不温不火。”叶眠知摇摇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学长手指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忽然问：“你来买蛋糕吗？”
　　“嗯，今天是我生日。”

　　学长有几分惊异：“哎？你过生日都是自己买蛋糕的吗？没有谈恋爱什么的吗？”
　　“……没有，现在也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学长摇着头轻笑了一下，感叹道：“你还真是不容易。读大学时，有一天晚上我看见你一个人哭得很惨，宿舍门禁也过了。还是我送你进去的呢。
　　“我直到现在也没问过你。所以呢，你那时究竟为什么哭？”

　　叶眠知微微一愣。

　　那段被尘封许久的记忆，再一次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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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二，是叶眠知开始独自赚生活费的一年。她有两份兼职，一整天都被填满，真的很辛苦。

　　-空手道社。

　　叶眠知扎着高马尾，卖力地锤着沙包，像是一种发泄。

　　空手道社的学长靠着门看她:“放暑假也来？真刻苦阿学妹。我都在想，要不要下学期把社长的位置转交给你呢。”

　　他开了个玩笑，叶眠知停下动作，也跟着笑了，走到窗边喝水:“不行啊学长，我可没那么多精力应付社团，每天就够累了。”

　　学长耸耸肩:“行吧。不过你暑假干什么啊？
　　“我找了份在KFC穿玩偶服发气球的暑假工，晚上还是去你给我介绍的酒吧。”

　　学长挑眉，又不解地问:“这么拼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叶眠知拧紧矿泉水瓶盖，将它收进书包里:“我没生活费啊，再不想办法就要饿死街头了。

　　“不说了，先走了啊！”

　　她出了学校，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那就先去解决下午饭，然后就去KFC上班。

　　叶眠知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随便进了一家面馆。

　　饭后，她去了工作的店，换上了厚重的哆啦A梦玩偶服，走出店门发气球。

　　刚过正午，正是最炎热的一天。街上来来往往，不少小朋友驻足停留。

　　“给。”叶眠知将气球递给了一位小女孩，“要天天开心哦。”

　　她每天都要顶着40度的高温在外面兼职，很辛苦。不过她倒也不怎么讨厌和小孩子打交道。

　　终于发放完了最后一个气球，叶眠知松了口气，刚想往店里走，却忽然被人拽了一下。

　　她低头，看见是个戴眼镜的小男孩。

　　“小朋友有什么事吗？气球已经发完了哦，明天再来吧。”叶眠知在头套里弯起眼睛。

　　小男孩扯着她:“你是哆啦A梦对吧，快点变一个气球出来！”

　　“可是已经没了啊……”她有些无奈。

　　小男孩开始撒泼:“我不管，你就得给我变个出来，不然算什么哆啦A梦！”

　　叶眠知十分为难，解释了半天也没用。

　　这时，有个胖女人走了过来，小男孩立马说:“妈妈，这个人根本不是哆啦A梦，她变不出气球给我！”

　　胖女人护犊子，不分青红皂白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儿子要怎么不给他？把你们经理叫过来！”

　　不一会儿，经理出来了，颔首:“对不起啊赵夫人，这我们新来的，不懂规矩。”

　　经理低声说:“这是赵夫人，对面酒楼老板娘，她的儿子你也敢惹？赶快道个歉就没事了！”

　　叶眠知耐着性子辩解:“可是是他们先惹事的。”

　　胖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经理扬言要辞了她，周围人目光不断看过来。

　　叶眠知早已汗流浃背，她最终还是屈服于势力:“对不起，是我的错，请您原谅我。”

　　胖女人这才善罢甘休，牵着儿子扬长而去。

　　领了今天的工资后，叶眠知坐在外面的花坛边，摘下厚重的头套。

　　她长发已经粘在了肩上，有点不太舒服。原本精致的妆容也有点花了，整个人实在有点狼狈。

　　“那个姐姐是哆啦A梦哎，可她好像不太开心。”

　　稚嫩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她茫然抬头，看见了刚才的小女孩。

　　小女孩手里拿着她刚刚给的粉红气球，睁着大眼睛望着她。

　　叶眠知吸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没有哦，姐姐只是太累了。”

　　“哦，那姐姐也要每天开心！”小女孩冲她挥挥手，塞给了她一颗糖后跑掉了。

　　叶眠知怔怔地看着手心里融化掉的草莓糖，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她今天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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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下午她是为了小朋友的童话，那么晚上就是要踏入成年人的纸醉金迷。

　　叶眠知从酒吧出来时已近十一点，她化着淡淡的妆容，穿玫红色吊带和超高的高跟鞋，疲倦地拖着身子回学校。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橱窗里放着的八音盒正婉转流淌着《生日快乐歌》，她脚步一顿。

　　对了，今天是7月22日，她的生日。

　　叶眠知思索了一下，还是去了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

　　“哎，那款抹茶咖啡生日蛋糕吗？在前两分钟已经被一位客人买走了哦。”店员抱歉地冲她笑笑，“不好意思，我们准备打烊了。”

　　叶眠知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大街上人来人往，她忍着痛，坐在了马路边。

　　脚后跟已经被鞋子磨破了。

　　叶眠知叹了口气，支着下巴看着街边的行人。

　　已经还真是诸事不顺啊。下午兼职被晒了一天，还被找茬，刚在酒吧被调戏了，喜欢的蛋糕也卖完了，而且还穿了很不合适的高跟鞋。

　　真是过的最糟糕的一个生日了。

　　她在心里想着，随后摸出那颗草莓糖。

　　“就把你当做生日蛋糕吧。”叶眠知喃喃道，咬进了嘴里。

　　真甜啊，甜的发腻。

　　她撕开创可贴，贴在脚踝上，瞥见了不远处的红色电话亭。

　　叶眠知起身，进了电话亭里，空间逼仄又安静。

　　她指尖按了按，拨通了那个她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没响几声就接了起来，对面传出她日思夜想的、清冷好听的男声:“你好，我是梁俞周，请问你是哪位？”

　　叶眠知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了出来，她无措又狼狈地擦着眼泪，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明明今天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她都没有哭。可为什么，一听见梁俞周的声音，她就控制不住了呢？

　　大概是真的想他了，很想很想他。

　　“喂，可以听见吗？”电话那头又重复了一遍。

　　叶眠知哭得不能自己。

　　对面停顿了两秒，又说道:“您好，如果遇到了麻烦请拨打110报警电话，如果是拨错了那我就先挂了，祝您生活愉快，平安顺遂。”

　　嘟嘟嘟……电话那头响起忙音。

　　温柔有礼貌的声音，是她思思念念许久的声音。

　　太好了，他没怎么变。叶眠知握着听筒，靠着玻璃滑坐下去，无声无息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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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眠知从长长的回忆里拉出来，又笑了:“那是我过得最没劲的一个生日，没有蛋糕，没有许愿，还没有给我撑腰的。”

　　“你是给你喜欢的人的打的电话吗？”学长问。

　　叶眠知点点头。

　　学长微怔，笑出了声：“说实话，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学妹。我以前还对你产生过好感。
　　“能被你喜欢的那个人，我想一定很厉害。”

　　叶眠知听见他这话，愣了一秒，然后看着窗外，静静地开口：“是啊，他真的很厉害。敢于承担一切，能屈能伸。能遇见他，我真的很幸运。

　　“而且，我马上也要幸福了。”

　　—番外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