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月色》巷俞

16、chapter16:试探

　　经过简单的讨论，几个人最终订下了计划大概的实施。

　　首先，叶眠知和谭驰约好见面时间，并且努力拖住他。
　　然后，陆惜订好机票，梁俞周负责开车，两人在楼下等候。江敛则伪装成外卖员上楼，带出孟粥。

　　最后，江敛用音箱外放出一段英文歌曲的《Roses》，是用来通知叶眠知计划完成，可以撤退的暗号。

　　“会不会太危险了？”陆惜对此表示抗议，“对方可是有躁郁症的，谁也不知道把他逼急了会发生什么不是吗？万一他对知知动手该怎么办？”

　　叶眠知倒是完全不担心这个:“我大学参加过空手道社团的啊，还拿过一个奖呢！安啦安啦。”

　　陆惜坚持认为不该冒这个险，这姑娘都快急哭了。

　　“而且要怎么拖住他呢？”孟粥问道。

　　陷入僵局。

　　一直没怎么发表看法的梁俞周忽然说:“谭驰是做游戏公司的，我可以做一个让他无法破解的软件，然后让知知带去给他。
　　“四十分钟，够不够？”

　　叶眠知怔怔地看向梁俞周，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则对她笑了一下。

　　江敛打了个响指:“OK，就这么定了！”

　　他转头对孟粥说:“一会儿把你常吃的那家店的名字发给我，外卖服我现在买好，菜品最好选冷门的，不然人会很多，就来不及了。”

　　孟粥点头，忙翻出手机。

　　计划定下后，江敛也一身轻松，起身去做饭，说着一定要让他们尝尝他的技术。

　　在江敛在灶台前打燃火的那一秒，叶眠知脑海里忽然闪过几年前的画面，然后倾身捂住了梁俞周的眼睛。

　　被捂住的某人像完全不知道原因似的，拉长声音懒懒地问她:“干什么啊？这是……新情趣？
　　“想和我玩蒙眼play啊？”

　　叶眠知脸顿时红了。

　　她一只手捂他眼睛，一只手腾出来去拧他手:“少和我开玩笑！之前你不是说过嘛，有应激创伤，对火有恐惧。
　　“所以我才……”

　　梁俞周怔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你居然还记得，我挺意外的。”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这几年我一直都有在接受治疗，现在心理障碍已经减轻了不少，晚上也不会做噩梦了。
　　“所以，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她拿下手时，听见梁俞周很轻地说了句:“不用太在意，计划失败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打官司。
　　“但是，遇到危险就立刻跑。或者……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来救你。”

　　……

　　吃完饭后已经将近傍晚，天色有些昏暗了。

　　五个人一起走到巷口，江敛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烟盒，笑着说道:“来啊，每个人都抽一根，算是预祝我们RESCUE Z计划能顺利！”

　　一根根递过去，到了陆惜时，她红着脸摆摆手:“我……我就不抽了吧，我不会抽烟。”

　　江敛完全无所谓:“没事啊，不抽那就……叼着吧，有气势一点。”

　　陆惜:“……”

　　五个人叼着烟蹲在巷子口吞云吐雾，像黑.帮老大。

　　梁俞周修长手指间夹着烟，火光明明灭灭，散发出尼古丁的味道。

　　他侧头问叶眠知:“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现在的你和以前变化还挺大的。”

　　“以前的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叶眠知含着烟，玩笑着问他。

　　梁俞周想了想，又说:“比较……温吞？”

　　叶眠知很轻地笑了一声，吐了口烟雾:“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就是一个酷妹！”

　　“但我不会变。”

　　听见梁俞周的声音，叶眠知怔了一下，看向他。

　　男人现在的表情变得极其认真，和八年前穿校服的少年身影重叠。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很轻:“不管我们分别多少年，我都不会变的，叶眠知。
　　“在我眼里，你也没有变。”一直都是那个喜欢看书、容易脸红的小女生。

　　……

　　周六。

　　终于到和谭驰约定见面的日子了。叶眠知特意选了件压箱底的酒红色吊带齐膝裙，还卷了发尾，穿了双白色高跟鞋。

　　梁俞周敲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对着镜子涂唇釉。

　　男人嘴角抽了抽:“你干嘛呢？还涂口红？”

　　“不得给他留个好印象吗？”叶眠知白了他一眼，“还有啊，这是唇釉，才不是口红呢！”

　　“有区别？”

　　叶眠知将唇釉塞进挎包里，朝他走来，依旧喋喋不休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当然了，你没发现名字都不同吗？

　　“也对，连一段恋爱也没谈过的人，怎么可能分得出唇釉和口红的区别！”

　　梁俞周不理她，拉起她手腕往下走:“走吧，别迟到才是。”

　　两人一起进了公寓，在物业处进行了登记。

　　“好了，从那边上电梯吧。”物业边说边挂了电话。

　　谭驰家在37楼，属于一梯一户，连家门都是很高级的那种，还有锁门的银链子。

　　“叮咚”，叶眠知按门铃。

　　开门的是孟粥，她松散地绑着马尾，围着条白色的花边围裙，看上去温婉居家。

　　“孟小姐，我们是约了谭总见面。”叶眠知勾起红唇，笑得明媚。

　　他们已经在群里说好了，在谭驰面前要装作不认识。

　　孟粥侧开身:“他在里面下棋，你们进吧，我去准备午饭。”

　　两个人进了门。

　　叶眠知环顾了一周，发现这是复式公寓，有两层楼，布置简约偏冷色调。是半开放厨房，沙发、电视什么的都是进口，进门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鱼缸，里面有假山，游着几条金鱼。

　　沙发旁边的黑色音箱正放着好听的轻音乐，显得安静平和。

　　梁俞周一眼看见了楼上的谭驰，扯了下专注看金鱼的叶眠知。

　　“上来吧。”谭驰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两个人一起走到楼梯处。

　　叶眠知看着气派的银色旋转楼梯感叹:“真是资本家的力量啊。”

　　梁俞周:“……”

　　谭驰坐在楼梯边的圆桌前，桌上摆着棋盘。

　　叶眠知曾经看见某新闻采访上说过，谭驰的爱好除了游戏软件就是酷爱下围棋。

　　“会吗，先陪我下两局。”谭驰抬抬下巴。

　　梁俞周很平静地坐在了他对面，勾了勾唇角:“听说谭总很爱下棋，也不知道我的技术能不能陪谭总下个尽兴。”

　　叶眠知也不懂围棋，她坐在梁俞周身边看他。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棋盘上停停留留，什么表情也没有。
　　叶眠知又去看谭驰，发现他的表情逐渐变得铁青，她就知道是梁俞周赢了。

　　“行吧，算你赢！”谭驰还有点不甘心。

　　梁俞周浅浅笑了下:“承让了。”

　　真是奇怪，这人就算是赢了，也好像完全不激动似的。

　　“喂，你还有在乎的事吗？”叶眠知悄悄问他。

　　梁俞周掀起眼皮看向她，轻笑了一声，像在说“你在说什么屁话”。
　　叶眠知：“……”

　　她卡着死角，偷偷冲梁俞周翻了个白眼。
　　叶眠知不再搭理他，又笑着看向谭驰:“谭总，我们不是来看你家的程序吗？可以现在去看吗？”

　　估计是输了一把没什么面子了，谭驰起身:“那走吧，在一楼的收藏室。”

　　谭驰的收藏室里，收藏了很多游戏软件上已经绝版了的卡片和手办，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录像带和两柜子的书。

　　“那些书都是什么？”叶眠知问。

　　谭驰抽下一本给她:“是游戏程序书籍，还有计算机方面的书。因为我是做这个的，需要很多资料，有不少已经绝版了。”

　　梁俞周问:“那那些录像带是什么？”

　　谭驰顿了顿，回答道:“是游戏视频，我会参考对家的手段，来打击他们。”

　　“全部都是吗？”梁俞周追问。

　　谭驰怔了一瞬，有些不耐烦地摆手:“当然了，我骗你干嘛？”

　　这时，外面响起了孟粥的声音:“可以吃饭了！”

　　孟粥的手艺很好，做了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倒还比较合叶眠知的胃口。

　　“很不错哎！”叶眠知竖起大拇指，梁俞周也轻点头附和她。

　　孟粥脸颊微红，谭驰在一旁笑着说:“我太太是插画师，平时除了画画，就是研究做饭和拉着我看电影。

　　“这几年长进了不少。你们不知道，她刚开始学做饭的时候，可是连最基本的番茄炒蛋都能做得黑黢黢的。”

　　孟粥拉开椅子坐下，很不服气地反驳:“我那是才学好不好？我以前都没做过饭的。”

　　“嗯，你是大小姐，书香门第出身，谁会让你做饭啊。也就我不知好歹，敢使唤你。”谭驰忽然将话题引到了孟粥的家世上。

　　孟粥脸色一变，把筷子重重放到桌上，发出响声:“谭驰，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大小姐了，只是你的妻子。”

　　谭驰没回答她，嗓音有些冷淡:“行了，吃饭吧。”

　　叶眠知看出了两人间的暗流涌动，忽然腿被人轻碰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梁俞周。他也看着她，手机藏在桌布下，递到了她跟前。

　　叶眠知偷偷看了一眼。黑色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备忘录，上面敲了一行字:
　　【他们的相处不太对劲。】

　　叶眠知抿唇，也打了行字在下面:
　　【可是谭驰有躁郁症，时常对孟粥动手。】

　　梁俞周接过手机，在桌布下回复:
　　【那是他发病的时候。现在的谭驰在正常不过了。你没有发现，他对孟粥的家世非常在意吗，甚至有些不满。】

　　不满？

　　叶眠知忽然想到了孟粥在咨询室说的那些。她和谭驰家世悬殊，连证都是偷偷领的。

　　有不满……好像也说得过去。

　　正想着，手机又通过桌布被递到跟前，上面有梁俞周打下的最后一行字:
　　【再多试探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