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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一个小时后,冒雪而行的我终于站在了石峡里,气喘吁吁,比我预想的半小时足足延长了一倍!

      雪太厚了,走起来可真是费劲。

      我找了块石头坐下,一边休息一边细细打量对面的石壁。

      峡谷很陡峭,嶙峋的山体上头错落着一个个黑黢黢的洞口,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我回忆了一下梦里望向村子时的视角,心想这里是否真的会有那么一个石窟,能眺望村落呢?

      我想爬上去看看啊,可是被面前这条冰冻得不大结实的河流阻了道路。

      额前的碎发已经雪水打湿,冻得硬邦邦的,我踟蹰半响,抖落一身寒雪,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此时太冷了。

      我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何必跟梦境过不去呢。

      天寒地冻,落雪不消,积雪已经漫过了半个小腿,而且这天气阴沉,雪还是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样子,路旁的树木皆被覆盖,远近山脉也都是白色。

      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也许是景色太美,回程的路上,居然遇到了几个同样踏雪而来的人。

      话说这大雪封目,五米辨不清五官,十米辨不清男女,二十米就人畜不分了,等我发现他们时,已经快打照面了。

      为首两个身穿孝服,年纪不大,其中一人细细打量了我一会,语气森森:“你就是风苒?”

      这样的开场白,是电影中寻衅滋事用烂了的台词。

      我看着面前这几个明显不怀好意的陌生男生,有些忐忑,这天寒地冻荒郊野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我说:“我不是。”

      对面寂静了几秒,有人开口嘲笑:“你不是?骗鬼呢?”

      我看了他一眼:“有事吗?”

      “怪道老爷子突然就去了,就知道你这个妖孽回来准没好事!”

      我无语道:“生老病死乃天道,难道我不来,太爷爷就能长生不死吗?”

      “狡辩!谁不知道你是就是祸害?”他一脸痛恨,“以前害死那么多人,现在还有脸回来?”

      他的同伙纷纷应和:“四哥,今日我们就了结了她,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我听他们这么说,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这位四哥…是太爷爷亲自叫我回来的。”我小心翼翼地说。

      那位四哥皱皱眉,显然不信:“胡说。”

      “要不是当初太爷爷心慈,留你一条命,否则你早……”站在四哥旁边,也是身穿丧服,仿佛是我某位叔叔辈的男人,看我的眼神怨恨极了,“他现在让你回来?回来补命吗?呵呵,也好,当年因你断送的族人性命,今日你就用你的命来偿还了吧!”

      说着便一跃而起,一掌向我劈来,也许是我眼花了,竟然看到有白雾色的掌风。

      我呆呆地看着他,心脏却像炸雷一样剧烈跳了起来,惊得我手脚都僵硬了,大脑一片空白,世界瞬间也慢了好几个拍,我甚至看到雪花打着转儿从他掌边划过。

      这就有点尴尬了,因为身体完全被落在意识的后面,这还没被打上,感觉要被吓死了。

      我甚至能想到我被他一掌拍到雪地里的画面。

      这时突然一道身影闪入,落在我身前,挡下了这一击。

      我闻到一股奶油蛋糕的香,甜甜的。

      是风瑶瑶。

      我手脚发软,一屁股坐在了雪里,只听风瑶瑶说:“风苒从小没在村子里长大,跟我们早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诸位哥哥就不要赶尽杀绝了吧!”

      她看起来很单薄,漆黑的短发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四哥不为所动。

      “四哥今天要是杀了她,岂不是恃强凌弱胜之不武”,风瑶瑶回头看了我一眼,嘴上却说,“四哥哥,伏莹姐姐可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哼,我本来也没想动她,”四哥说道,“可是谁让她到这里来!分明是图谋不轨!”

      风瑶瑶又转过来:“是啊,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很无辜:“赏雪……”

      “哼,谁不知道这里是通往泉眼的必经之路,谁知道她心里打什么鬼主意?”最边上的少年说道。

      风瑶瑶走到四哥跟前,对他耳语了几句。

      四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托着下巴,半晌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爷爷说的。”风瑶瑶说。

      “走吧。”四哥很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说:“瑶瑶,你也与我们一道回去,今天家里事多我们本不该出门的。”

      风瑶瑶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我,但还是被四哥拽着胳膊拖走了,与我在厚雪中步履维艰不同,他们竟都如履平地,不一会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

      我仔细瞅了瞅地面,踏雪无痕?

      我想我好像见到了失传已久武林绝学凌波微步,虽然比电视上稍微慢了点。

      雪不一会儿又落了一身,雪水打湿的脸颊风一吹刺骨的疼,我伸了伸僵硬的指头,接了一朵雪花,看它融化在掌心,感觉像是在做梦。

      我曾见过很多武林高手,他们飞檐走壁踏雪无痕,但都是在电视上,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眼目睹,更没想过还是我的敌对势力。

      我想此时我应该恐惧,而不是兴奋,毕竟人家想杀我,默默酝酿了一下情绪,于是我怀着既兴奋又恐惧的心情,迈着发软的腿向村子里走去。

      天气越发不好,乌云阴沉沉的压在头顶,雪仿佛又大了点。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在眼前一片白茫茫飞雪后面,我突然发现有一个黑点向我慢慢靠近,好像是一个人。

      我心里一惊,直觉不好,三十六计走为上,撒腿就往后跑。

      意料之中,没多久他就追上了我,果然是刚刚就想杀我的那个男人,不过他比我预算的要慢一点,因为此时我已经快跑到河边了,而那洞口离我只有一条河的距离。

      杀手很高冷,一句话也没有,挥了挥手,一道白光就向我袭来,而我在他挥手的瞬间,心一横,使出吃奶的劲儿,跳到了旁边的河里,冰面顿时咔嚓嚓一阵响,白色的裂缝迅速蔓延,一瞬间水漫了上来。

      风萦地处西北不太北,属黄河流域,这里四季分明,冬天虽然也冷,但零下十度也就撑死了,远没有东三省寒冷,所以河水的冰层也不怎么厚,我这么一跳,没直接扑通下去,已经很幸运了。

      鞋子里的冰水透心凉,我咬着牙头也不回手脚并用往对岸跑了过去,与此同时听见身后又“砰”得一声,顿时,那冰面裂缝迅速从我脚下掠过,我“啊”得一声就掉了下去,冰水瞬间浸透我的衣服,刺骨的凉,牙齿都开始打颤。

      事情的发生不过几秒,电光火石之间,一切都来不及经过我的大脑,就那么发生了,这里的地势有些低,河水较深,要知道我根本不会游泳。

      所幸,万幸,我已经快到岸边,水刚刚到肚脐眼,我连忙迈着冻得刺痛的腿,淌向岸边,手脚并用向石窟爬去,刚爬上洞口还没站稳,只听耳边风声骤急,下一秒我不仅进了洞窟,还往里飞了五六米。

      我顾不上胳膊膝盖火辣辣的疼,急忙回头,只见那男子已在洞口了,我连忙挣扎着站了起来,刚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只见人影骤近,一把匕首插在了我的胸口。

      凶手看着我喃喃说:“阿大阿娘,孩儿终于替你们报了仇。”

      我又惊又惧,冷汗和眼泪一起流了出来,混着脸上的血迹流进我的嘴巴,腥咸腥咸的。

      他猛然一推,一股大力袭来,我直直飞向了后面的石壁。

      在人生的最后几秒,我在空中想了很多。

      首先我很后悔出门没看黄历,想不到我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一生,很不甘心。

      鲁迅说,有人死的轻如鸿毛,有人死的重于泰山,我觉得我这么死,简直比鸿毛还轻,一点也不酷,更何况我还这么年轻,简直亏大发了。

      血很热,从我冰冷的手指间滑过,我很真切的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我想起了我的父母,他们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刚成年就死了,唉,真是作孽,他们不知该有多伤心啊。尤其是我爸,是他让我来的,现在我死了,他肯定要自责死了。

      还有我的王者,打了两年还是黄金的王者,罢了罢了这一世上不了王者来世一定可以的,不是说上帝闭了门会给你开扇窗吗,这一世我这么短命,下辈子一定会洪福齐天的,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吧,想到此处眼皮很是沉沉,便握着胸口的匕首闭了眼睛等着身体撞向石壁,我想那一定痛极了。

      但等了许久也没撞上那墙,倒是胸口的温度越来越高,身体也慢慢不疼了,越来越轻,我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莫不是灵魂正在出窍?

      书里电视上都把死亡叫作升天,或上天堂,总之我是断然没理由下地狱的,毕竟我是个好人。

      此刻我也不知道该是悲哀还是庆幸,庆幸的是自己最后没遭罪,我想应该是还没碰着石壁就挂了吧,这可是免了许多痛苦;悲哀的是我果真是太短命了,多活几秒都不能够。

      我实在忍不住睁开了眼,想在弥留之际再看一眼这生活了十几年的人间,这眼一睁不得了,发现这人间有点怪。

      我眼前是一道水墙,有波纹一圈一圈从中间荡漾开来,估计是被我砸的。

      隔着水墙,我看到外面就是刚刚那个平平无奇的山洞,里面却有点像梦中那个山洞。当时有点黑,我没看太清楚,此时光线不错,只见这里颇为宽敞,周围是烛台,最里面还有台阶,台阶上面还有个巨大的石塑,和洞一般高,缠缠绕绕很多条,像树杈一样指向洞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

      然后我看到这石塑四周围了一圈烛台,烛台外面又围了一圈有好似狐狸一样的石雕,它们嘴巴大张着,吐出粗粗的铁链,分别绑在中间的树杈上。

      而我就这么飘着,不高不低,飘在这奇怪的铁链子上空,后面就是那个奇怪的石塑。

      以我的经验,活人没这么样飘的,飘飘必是死了的,所以,我应该死了的吧?

      但我周围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什么?

      正疑惑,却发现那个杀我的男人,正站隔着水墙盯着我看。

      滴答,滴答,好像有水在滴落。

      什么声音?

      又哐啷一声脆响。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刚刚插在我身上那把匕首掉了下来,我的血正一滴滴落在脚下的石链上,滴答,滴答,滴嗒。

      我有些卡顿,皱眉看着面前的男人,而他还在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相对无言。

      我想我应该还活着,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飘起来,不过以这么个流血速度,也离死不远了。

      这时身后传来声响,好像有石子儿落了下来,回头一看,只见石台上那个缠缠绕绕不知道什么鬼的东西破裂了,石块噼里啪啦往下掉,那一根根树杈一样的石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软了起来,在空中挥舞晃动着,扯得铁链框框作响,每一根都闪着紫色的磷光,暗幽幽的,好像演唱会里的荧光棒,就是大了点,也长了点。

      又突然“噗嗤嗤”一声声响,洞内的烛台刹那都燃起了火,整个洞窟瞬间变得更加清晰可见起来,我这才发现整个石窟里面都贴满了黄色符箓,上面的红色字符此刻全都发着光,像LED灯管,闪闪烁烁。

      而刚刚我以为的那些荧光棒,竟然是蛇!它们长着紫色的眼睛,瞳孔猫眼似的细长,半睁着,吊着眼尾,说不出来的妖异,它们各自咕噜噜转了一圈后,不约而同将目光锁定在了我身上。

      我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汗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

      它们晃着脑袋,缠绕着身体,吐着芯子,都望着我,紫粼粼十几只大眼,睫毛弯弯眼睛眨啊眨。

      这简直让人欲哭无泪,你说我往哪跑不好,跑蛇窝里。

      杀我的男人见此情形,也顾不得看我了,急急想撤出山洞,可就在此时,洞里紫光大盛,刺的我不得不用胳膊挡住了眼睛,只听到一声惨叫,我睁开眼,那男人已经变成了黑黢黢一具焦尸,还维持着逃跑的姿势,在我眼前哗哗散落成了一地灰烬。

      这情形让我口干舌燥,我僵着脖子,硬着头皮回头看了一眼,一时间感觉自己像是在电影院看魔幻电影。

      只见烛台稀稀疏疏灭了一半,铁链石雕碎了一地,蛇也都消失不见了。有个人慢慢从黑暗中走出,石窟中气流乱涌,吹得他长发漫天飞舞,宽大的玄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有紫色鎏金暗纹熠熠生辉,缓缓睁开的眼睛在暗影中有粼粼紫光。

      他缓缓向我走了过来,像天神下凡,原谅我用这么俗气的比喻,但我想不出其他更合适语句来形容这场景。

      我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如果在其他任何一个场合看到这样的人,我都会惊叹真美,可现在,现下,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很怕我也像刚刚那死去的男子一样灰飞烟灭,于是哆嗦着看着他,希望他能放我一马,千万别把我也烧成灰烬。

      他走到我身边停下,石窟中的风正好也就不吹了,他的声音很清冷,就跟外面漫天的寒雪一样,他说:“你下来。”

      我愣了,觉得他实在是太高估我了,就像年级第一的学霸不懂为什么有人会不及格一样,明明题目那么容易,闭着眼也该及格的。

      我有些难堪:“怎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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