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使用求生系统（无限）》一枕春秋

34、第三十三章

　　或许并不是所有的重逢都值得欣喜。起码越陵觉得和方知繁的相遇不能算是一件幸事。

　　游艇上的午餐是自助式的，味道不错。饭饱后，越陵耐着性子陪方知繁练词。她不太专业，倒衬得方知繁口齿清晰情绪饱满，确实看得出是做这一行的来了。方知繁的角色很小，台词不多。越陵迅速结束战斗后，便迫不及待开始盘问他。

　　“你今年多大了？”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你有没有搞过乐队？”

　　“你喜不喜欢户外活动？”

　　一连串问题问得方知繁张口又无言。他整理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角色的设定要做得这么详细吗？”

　　“我是问你的情况。”

　　“我几岁你应该知道。”方知繁笑起来很有书卷气，一口牙齿光洁得很，“我父母都是大学里教书搞研究的，所以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读书和搞研究。以前玩过一支乐队，不过一直没能玩起来，就解散了。至于户外运动……我没做什么深入尝试，也不知道喜不喜欢。”

　　方知繁的回答很工整。越陵又犯了难。这些私人情况和她知道的父亲有重合之处，也有相悖之处。究竟是什么地方开始，让这个世界成为了一个不一样的时空。

　　“你怎么问这个？”方知繁有些好奇。

　　“没什么。”越陵心中对方知繁的情感更加复杂起来，“要不要再对一遍词？”

　　“好。”

　　游艇上的娱乐项目绝对不能算多，尤其是越陵这种没有什么特定兴趣爱好的人，桌球、电玩、泳池什么的都吸引不到越陵。一定要说，也只有图书馆还算好打发时间。可这里摆着的书又大多是鸡汤成功学，摆明了就不想让人在这儿好好看书。

　　于是越陵的生活愈发枯燥起来，只是每每又想起什么，她就会询问这个世界的方知繁。但与最开始一样，他们的情况有重合之处，也有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这让越陵愈发迷茫——她亲近这个方知繁，但又无法把自己对父亲的一些感受心安理得地投射到他身上。

　　时间就这么纠结得又过去了近两天。

　　第三天夜里，正是方知繁参与的那起沉浸式戏剧开演的时候。为了这一天，方知繁将自己的衣服熨了又熨，甚至连越陵的服装他也指定了——这些日子两人总是走在一起，方知繁已经将越陵也纳入了自己的角色设定。按照剧本，今天的事件会在晚上的主题宴会上发生，因此方知繁也绝对是要带着越陵出席的。

　　他们的穿着有着同样的元素，但由于两人的态度，一眼过去只像兄妹，不像情人。越陵的心思乱糟糟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拿现在的这个副本怎么办。

　　虽说宴会拥有特定的主题，但整体的布置与前两天大差不差，因此在这的人已经比越陵刚穿进副本那天要少了许多。大概也正是因此，船长才特地安排了这一出让大家疲乏的航海生活多些戏剧性的乐趣。方知繁显然很紧张，他的面部稍有些僵硬，眼神也时不时往墙上的时钟瞟。

　　“放轻松一点。”越陵穿着利落又不失妩媚的裤装，给方知繁递上了一支酒杯，“这么僵的话，表演痕迹就太重了。”

　　方知繁感激地对越陵笑了笑，但他的嘴角依然不怎么松弛。

　　突然，船体猛烈地震了一下。随着一种奇怪的声音传来，那支酒结结实实泼在了越陵的前襟上。方知繁顿感糟糕，但这个地方自己又不方便上手去擦，只得连连说对不起。

　　看着那张和自己父亲十分相似的脸摆出这种有些示弱的表情真的很奇妙。越陵心想，倒也不含糊地指挥对方：“你帮我向船员要个披肩或者毯子什么的吧，洗是洗不掉了，遮一下还是可以的。”

　　方知繁立刻就去了，回来的时候倒还挺惊喜的，带来了一大块带着格子条线的披毯。越陵将披毯往身上一围，不仅将那块带着颜色的酒渍遮了个完整，竟还有种造型感。

　　被这么一打岔，方知繁一时间倒也忘了紧张。

　　他们暗中又凑在一起，最后合了一次台词。准备已经万全，二人相识而笑时，船体又震了一下。这一次的震动比先前要强烈许多，宴会上许多人摔倒了，一时间怨声载道。

　　越陵也是差点摔倒的一员，幸亏方知繁撑了她一下。但紧接着，船体又猛地震动，并且开始剧烈晃动。船体被刮擦的声音带起了整艘船的共振，令人的听觉也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腔鸣。巨响让一些孩子们爆发出了哭声。

　　“这是怎么回事？”越陵按着一旁的桌子才维持住了身体平衡。

　　方知繁也很迷茫：“这……应该不是剧本里的内容。”

　　砰——船又似乎撞上了什么，令得越陵扶住桌子的手都麻了。桌上的杯子歪了，里面的酒水还保持着水平方向。而不扶着些什么，人已经很难行动了。越陵脸色铁青，这三天舒适得如同度假一般的生活差点让她忘记了这是绝境副本。

　　“我们出去！”越陵用力拉扯了一下方知繁，然后往甲板上走去。临走时，她甚至还不忘抓上了一些牛肉，还给方知繁也塞了一些。此时的她已经顾不上手上和衣服上会沾到油渍了。

　　“你这是怎么了？”方知繁虽然下意识伸手接过，却完全不理解越陵眼下的行为。

　　“船应该是撞上什么了。总之，情况不妙。”越陵绷着脸，“这艘船可能会沉。”

　　方知繁姑且相信了她。两人走上甲板，这里有无数游客都在莫名其妙地张望着海面。视野内根本没有任何陆地，海面波涛汹涌。

　　“尊敬的游客您好，本船误触暗礁，并无大碍。我们的船员已经投入抢修工作。我们会尽全力保障大家的安全航行。尊敬的游客您好……”

　　船上的广播开始循环播放着一些安抚人心的话。但这全然不能抚平众人内心的惶恐。但刚刚还倾斜起来的船体确实缓缓恢复了平衡。随着时间的推延，众人也慢慢散去。方知繁拿着受伤那几块已经冷掉的牛肉有些不知所措。

　　作为方知繁的“助理”，越陵的主意显然更稳定了一些：“回去休息吧。”

　　“可是表演……”

　　“你们原定表演是几点？”

　　“九点半。”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越陵摇了摇头，“而且你们的剧本是谋杀和盗窃。船上刚刚发生了碰撞，这时候选择这种题材的剧目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如果我是主办方，应该会叫停这场演出。”

　　这两天一直很好说话的方知繁却在这件事情上很执拗。最后也只是回去换下了沾上油渍的衣服。越陵自然不肯放任方知繁一个人，也只好陪同着在宴会厅等待戏剧开始那一刻。

　　只是经历了刚才的事，宴会厅里几乎没剩什么人了。现场乐队也撤了下来，只用喇叭播放着令人轻轻摇摆的抒情爵士。越陵一直在想刚才的碰撞。如果真的发生了海难，那她其实根本没有救人的本事。所有的人都只能想办法挤上救生船或者抱到救生圈，然后等待救援。

　　或许是这么干坐着有些尴尬。方知繁问道：“你的反应很快啊。老实说先前还在想你这么年轻，不太像是干助理经纪的，还以为是金姐给你塞了个上船的名额来玩的。”

　　越陵看着寥落的人群，和方知繁等待着一场不会开始的演出，根本没有什么闲聊的心思：“等下你回房间后，把你能证明身份的证件之类的收拾一个小袋子贴身带着。对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方知繁还没缓过神来，越陵已经起身将那些无人问津的食物取回来了一大盘：“多吃点，保证你的体能储备。”

　　方知繁失笑：“怎么了？”

　　“船会沉。”越陵的声音有些艰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不过我们必须提早做准备。”

　　方知繁不置可否。只是因为越陵的那种严肃的神情，决定起码演成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的模样。

　　越陵倒是又想起了什么：“你是船主请过来的，那你认识船长吗？”

　　“我只不过是个小人物。”顿了顿方知繁说道，“船员倒还认识几个。船长就……”

　　“你能找他们问一问情况吗？”越陵很不安。信息的缺失让她不知道巨大的灾难会在何时来临，“再确定一下，什么路线去救生艇最近之类的。”

　　方知繁多少有些讶异，觉得越陵太大题小做了。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让他信任越陵。

　　于是他也不再等待演出的开始了，起身去找船员交涉。越陵则在懊悔自己换的衣服不够保暖，也不够便于行动。好在之前向船员要的那块毯子仍挂在她身上，这是个可以灵活分配的物件，哪里都用得上。

　　方知繁很快就回来了。显然，他能接触到的船员也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对方表示船是有一点故障，但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建议方知繁和越陵回房间休息。救生艇的事他倒是交待得很清楚，而且据说房间里面也有相关的手册。

　　越陵知道，今晚绝不可能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