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使用求生系统（无限）》一枕春秋

28、第二十七章

　　就像是杨波在回地面的路途上遇见了领头人他们一样，越陵也是在他们的帮助下在返回地面的途中遇见了杨波。

　　见这个小姑娘如今还安然无恙，杨波的内心显然是很欣慰的。但在得知傅朗的状况进一步恶化后，杨波的心便又一次吊了起来：“看来我得再回地面一趟，重新部署。”

　　这也是洞穴的一大难点所在。错综复杂的地形阻断电波，即便带上这个世界性能最好的无线电，通讯距离也并不长——譬如现在，杨波就是带着无线电对讲机的，但想和地面进行一些复杂的沟通，还是得亲身回去。

　　越陵也蛮不好意思的，自己有手有脚，也不算完全没有活动能力。但回程完全被当成了伤员对待，颇受照顾。似乎是瞧出了越陵的心思，领头人悄悄地对她说道：“不要逞强。你就当陪我们演练。要当好一个毫无行动能力的演员。”

　　越陵了然，这是拿她当受了重伤的傅朗用呢。

　　如此一来，越陵也放松下来。熟门熟路的探险家们的行动利索、迅速，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的、无用的累赘动作。越陵看得不由大受触动，一时间更是不敢妄动了——就她那点伎俩，简直是在献丑。

　　多人协作的情况下，越陵的回程显得无比轻松。越陵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毫无野外经验的人了，多少看出了一些路径选取的门道。随着他们离洞口越近，洞穴内人工布置的痕迹就越多，而这也都是为了之后的救援做准备。

　　杨波仍是忧郁的。作为一个学者，百褶洞对杨波有许多旁的意义。他了解这个洞穴的一切，钟爱它的形成，好奇它的种种细节因何而成。而现在，这些人工痕迹无疑是对洞穴原生态的一种破坏。为了挚友的性命，他也只能做这样的选择。

　　在洞口前，那段几十米高的绳降区时，越陵更是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或许是因为洞口不必担心氧气的问题，这里的人手显然比洞穴内部更加充沛。洞口传来机器的轰鸣声，在嶙峋的石壁间折叠着传递下来，已经削弱了很多。此外，这里的滑轮已经安装完毕，许多绳索在滑轮之间挂起，罗织成一张挽救人命的网。

　　越陵在进入洞穴以后也是研究过地图的。原本她还对自己那半吊子的攀岩技巧能否通过这段绳降区没有信心，如今有这么多的绳索辅助，还有这么多人都等着用他们钢铁一般臂膀拉越陵一把。

　　越陵觉得自己就算是会飞，也没这么轻松就上去。

　　地面以外，洞口的人便更多了。越陵一眼看来，几乎可以说是近百。方才的轰鸣声的源头是两台充当洞穴换气扇的鼓风机，在越陵上到洞口的时候那几台鼓风机暂时关闭，免得令越陵的爬升像是顶着台风。

　　洞口的人各种各样的面孔都有。其中一个被不同装束的人围着，看起来像是现场总指挥的人抬眼发现杨波出来了，吃了一惊，顺手便将他们拨开了：“杨老师！”

　　“有些新的情况。小方，这是王健，我的学生，对百褶洞也很熟悉。你把老傅的情况给他说一遍。”

　　越陵几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小方是在喊自己。迟钝了好一会儿才赶忙说明情况。

　　王健的脸上也有些忧虑，顿了顿，他重重点了点头：“杨老师，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联系有没有特殊的适合这个情况的担架。另外，您又一进一出的，体能消耗太大了。还是由我带队去救傅老师吧。这也是为了师母。”

　　杨波摇了摇头，走上两步，似是在与王健商议。越陵戳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本能得走近了在场的她最熟悉的人——领头人。领头人拍了拍她的肩，不等她开口：“医疗组，先帮她看看情况。”

　　“我没有外伤，应该休息一会儿就行。”越陵解释道，“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领头人笑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真的是个新手。你就好好在地面守着吧。”

　　“就这样？”

　　“那……等你休息好了恢复过来，和机动组一起协同地面人员组织营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很难的任务，具体应该是联络各方看看需要什么，或者我们又能给他们提供什么。”

　　越陵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且渺小。

　　似乎是看穿了越陵的沮丧。领头人扭过身来，正对着越陵：“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这支被求生系统送来的营救小队能起的作用也就这么多了——当然，也不是完全无用的。我们的出现大大提前了救人的时间，这就给傅朗的生还增添了许多机会。像你，你直接被送进洞穴内部，也为他本早该熄灭的生命又延续了几分。”

　　越陵的心中还是过不去，可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她只得点了点头。

　　这里人很多，乱糟糟的。越陵本以为自己不会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睡太久，但实际上，大家都在拿她当伤员看，刻意将她领到更偏一些的位置安顿下来。越陵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虽说浑身酸痛，但脑子总算清醒了。

　　原本作为总指挥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被众人围住的是杨波。这一觉过后，山上的物资显然又多了不少，越陵甚至看见远远的山脚下似乎有类似起重机的东西在往这里艰难地行进。

　　杨波则是没怎么睡，下眼皮一片青黑色。越陵此时也未能找到领头人和他编出的机动组的位置，便干脆远远地听着杨波的布置。从那些零零碎碎的交谈中，越陵的脑海中对百褶洞有了更清晰的印象。

　　傅朗被困的地方很深，杨波这样的老手单程也要耗费十几个小时。而深度更是达到约八九百米，这意味着有大段路径需要用吊绳将傅朗送上去。而百褶洞并不能算是一个很出名的洞穴，在场的一百多人中有过探索百褶洞经验的只有少数。因此光是救援路线和救援方案的制定便困难重重。只有一些固定的程序在执行中，比如，清理洞口附近的碎石，避免再发生傅朗那样的惨剧。

　　后来有人喊了越陵一起做山上这许多人的后勤工作，越陵便没再听了。

　　到这天晚上的时候，领头人派去替换越陵的医生被换了回来。对方刚一离开洞穴就被众人围住。医生摇了摇头：“脑损伤很严重，必须尽快救出来送医院动手术。还好你们派去换我的人带了一些肾上腺素……哎。”

　　于是，作为第一个了解傅朗情况且有专业知识的人，医生也加入了救援方案的讨论组。越陵的心静不下来，眼看着他们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争论不休，再看看自己手上准备分发的盒饭，心情又很是复杂。

　　没有专业知识的人，在这样的救援行动中实在是更渺小了。但现在的越陵只能做这么多。

　　越陵竭尽所能地参与到后勤当中。旁人不知道，同是被送进副本的那些个人却免不得来多看了越陵两眼：“也不用这么拼，你的任务差不多已经到这儿了。”

　　“多做点就是多学点。”越陵勉力抬着自己手上沉重的线缆，“我以前可不知道洞穴救援居然还可以直接拉电话线。”

　　“野心不小，这就想把人家的本事学走啊。现在的小姑娘，真不得了。”

　　越陵虽然不擅长交际，但这些人大多直来直去，对越陵只有一份年龄与性别带来的略显拘谨的照顾。两天下来，洞穴的线路架设也已经快差不多了。而洞穴内的人传回的讯息则是，傅朗陷入昏迷。

　　这是个不好不坏的消息。昏迷在这时候是一种人体的自我保全机制，但陷入这种状态的傅朗显然也已是很危急的状态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事发第五天的凌晨。连轴转的杨波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在医生的建议下先休息。其他几名有医学知识的人在一起一合计，立刻请人去邻近的医院借器材。

　　这天晚上越陵是值夜的，将这些都看了个一清二楚：“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有这份心就很好了……啊，有什么吃的没？”医生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叫醒的，这么一番事闹腾下来，他也睡不回去了。

　　越陵立刻取了水喝面包。医生将面包捏扁，三两口就顺着矿泉水灌下去了。他长叹一口气：“这种场面也是少见。现在山上少说也有两三百号人，其他不再这儿但也参与救援的至少也有四五百。”

　　这几天越陵已经充分领会了一些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的数字背后是怎样壮观的景象，她点了点头。又隐隐有一份参与了这件事的自豪。

　　医生没有与越陵多说救援的事，但大约是看着越陵年轻，便有了当长辈的自觉，开始对越陵嘱咐起一些求生系统的事来。对方打开了气口，越陵也挺意外的，但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其实有一件事，可能有点奇怪——你有没有听过‘方知繁’这个名字？”

　　“那不是你的代号吗？”

　　“这是我父亲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可以绕过系统的屏蔽。所以想问问是不是我父亲对系统来说有一点特殊什么的。”

　　医生摸着下巴愣了许久也没能摸到这个名字有什么门道。眼看天要亮了，他便打发越陵去睡一会儿：“我一会儿和其他人也聊聊，看有没有人知道什么。这团本二十多个人呢，说不定还真能有点消息。你要不要想想看万一真能给你把方知繁找出来，你要怎么做？”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我现在还是不敢去想的。”越陵笑了笑，离开了医生所在的这顶帐篷。

　　她倒也不是真的不去想。只是对她来说，方知繁更像是一个很厉害又很神秘的亲戚。越陵对他有好奇，和一点因为求生系统的特殊性带来的执著。如果真能找到方知繁，她可能会替母亲越好和方知繁说些话——也不知道那个时空的方知繁是不是认识越好，能不能听懂那些。越陵又有些后悔，自己对越好不够了解，真能问上话了或许也问不到要点上。

　　而救援，是她眼前能做的事。

　　这天下午，医生他们借来的东西便被人肉背到了百褶洞的洞口。那是一个防震担架，还有头盔、下巴支架之类的东西。几名对医学有研究、轮班去照顾傅朗的人检查了这些东西以后很满意。

　　他们的计划是，用头盔和下巴支架将傅朗受损最严重的头部保护起来，然后用泡沫包裹住傅朗的身体，将他放在担架中，用滑轮和绳索将伤者平稳地送出来。为此，他们甚至已经通过电话线通知洞内的救援人员要将洞穴内特别细窄的一段路径拓宽。越陵记得那段路，但总觉得想拓宽那里难度不低。

　　而难度最高的，还是担架的平稳性。

　　傅朗受的是脑损伤，虽然有人救援一直吊着命，但人总是有极限的。根据医生的判断，他已经不能再经受一点损伤了，担架在行动中如果颠簸摇晃得过于剧烈，很可能会对傅朗产生致命的打击。这也正是他们特地去调借了防震担架的原因。

　　解决这个问题的杨波的学生、一开始担任指挥后来又亲自进入洞穴的王健：“我们的人很多，到那种地步，我们就人肉把傅老师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