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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破冰 ...

  •   “我看你靠我太近不舒服,而且你对猫毛过敏,我也对鱼鳞过敏,保持距离不好吗?”冉妄趴在桌子上盯得骆迎发毛,仿佛觉得这样很有趣。

      想来是杜荣华告诉冉妄的。骆迎小时候被猫挠过,倒是没有心理阴影,却留下了过敏肌。碰到棉絮类的织物就会起红疹。

      “你对鱼鳞过敏?”

      “骗你干嘛。”冉妄把手臂枕在下巴上,“我小时候捡到过一条小黑鱼,被它咬过,不知怎么就过敏了。”

      “那是你手欠。”他没想到冉妄会主动说自己的事。

      冉妄居然没有立刻怼他,笑了声,自嘲道:“我儿子软软也这么觉得。”

      “你儿子?”
      “阮侯枫啊。”
      “…………”
      “那裴雪亚是你什么?”骆迎有一点点好奇。
      “我孙子。”
      “…………………”

      骆迎皱起眉,表示无法理解青春期少男乱认亲戚的特殊癖好。

      骆迎躲开他眼神时候,冉妄想起老杜跟他说的话。

      【侄子,骆迎那孩子不容易的。你在球场上膈应别人就是膈应你自己。他和你一样,唉,父母早逝……】

      【他也没妈?】

      【何止啊。】

      杜荣华叹口气,拍了下冉妄的猫耳。他捂着良心对天发誓,他真不是大嘴猴挖学生八卦,但冉妄这小崽子太皮,吃软不吃硬从小就改不过来,当舅舅的只能用善意谎言来制伏他。

      【他妈妈跟我是旧交,在一场交通事故走了,骆迎那时候虽然侥幸活下来,但双腿被压到,留下了治不好的后遗症,所以我叫他不要去上体育课,这孩子就是不听,一个劲想融入你们……】

      杜荣华呕心沥血地把他从小说里看来的狗血美强惨情节全编了进去,赚来了几滴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眼泪。

      【千万别说出去,看在咱们叔侄一场的情分上。】
      【好的舅舅,一定不会。】

      看着冉妄的背影,杜荣华松一口气,幸亏这小子性格单纯,特别好骗,不像他海王似的孟浪长相。

      这导致冉妄对骆迎的初始态度完全转变。

      这几天他开始自省,而且想到自己捉弄悲惨身世下的骆迎就更加后悔。一定是他对骆迎太过于先入为主,都说人不可貌相,面相越冷的人内心反而会更柔软。他只是有心理障碍,喜欢伪装自己。

      杜荣华是冉妄的远亲近邻里学历最高,最光鲜好看的。说的话自然很有分量,冉妄深信不疑。

      没错,他要听舅舅的话,担当起帮助同学走出阴霾的使命。

      他起身把桌椅挪回原位,手指勾起骆迎挂在椅背的校服外套,呼啦一下罩他身上,站起来,冲他勾勾手。

      骆迎受惊过度,“干什么?”

      “参观学校。”

      本来骆迎也没指望冉妄真会带他参观校园。这是杜荣华上周一交代的事情,老师的话冉妄向来当耳旁风,和进不去脑子的数学公式一样。

      其实趁午间休息时间,他已经逛完了合唱团配乐演奏队礼堂,艺术中心剧院,奥林匹克标准泳池,就差酷似大本钟的钟楼没逛了。博茗北校是真的特别有钱,非常有钱,在城区内环中心,占地面积却抵得上人家半个大学,基础设施也没得说。

      他故作镇定写作业,手腕被挺长的手指拽住,冉妄迫使他抬起眼睛,奇怪地问:“胳膊这么软,你肾虚?”

      骆迎扯了下嘴角,也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被冉妄一两句挑衅的话拐走,从教室走到楼下的文化园。

      “你还在生气?”

      走了一段路,冉妄吊儿郎当的双手揣兜,迈前一步歪头盯他,“别不理人啊,都三天了。你要气坏了,我舅……老杜就要弄死我。”

      “为什么?”关你个猫崽子屁事。

      “你没有点自知之明吗?你可是北校好不容易捡来的宝,你也知道,咱校的成绩烂到没救,就靠你力挽狂澜了。”

      冉妄的语气总算恢复成和正常人交流的状态,这时候骆迎才发现他声线并不像前些天那样低沉,非常有活力,带着阳光席卷棉被的倦懒味道。

      “我错了,别不理人啊。”冉妄滑步到他身侧,动动猫耳,“骆哥,看看我?”

      “别靠近,我对猫毛过敏。”心里没点逼数,骆迎嫌弃得不行。

      冉妄见他抿成一条铁板直线的嘴角,心里嘀咕:也没见前天你有什么反应。

      沉默片刻,骆迎:“别叫我骆哥,恶心。”

      冉妄笑出两颗小虎牙,“那别人叫你就不恶心了?”

      “你比我大十三天,叫哥是应该的。”
      “不要,滚。”
      “骆哥,骆哥,骆—哥—”

      这时候,一片花瓣飘到了骆迎发顶上。冉妄想给他拿下来,谁知前面的人误解了他的好意,转身抓住伸到半空的手腕。

      无风无浪,萧瑟海面一样的眼睛看向他,让冉妄产生奇妙联想,像走进了迷雾里的海市蜃楼。

      骆迎:“你又想干什么?”

      形成条件反射了吗这是。

      比他矮一截的骆迎看起来有些可怜和委屈,天赋异禀的美人滤镜完全遮住了骆迎眼底埋藏的杀意。无意识的情况下,冉妄语气不自觉放柔了。

      “没,我就是觉得这花有点碍眼……”但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骆迎又误解了他的意思,“我看不是花碍眼,是我碍着你的眼了。”

      冉妄拉住他的手腕,“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几个意思。骆迎脑子冒出个奇怪譬喻,他好像冉妄无理取闹的小女朋友。

      “你……是人鱼?”

      冉妄眨眨眼,看见细碎鳞片在骆迎脖颈处微微闪动,银白色的,和他头发的颜色一模一样。又或许是他眼花,因为偶然露出水面一瞬就消失在阳光里了。

      骆迎愣住了。

      他全身紧绷,手指掐进掌心,颤抖着,无法抑制。

      新闻里被谋害的高官就是猫科动物,和冉妄的品种很相似。冉妄得知真相后会怎么看他,可想而知。

      “不是。”

      可就是这几秒的犹豫,就让冉妄发现他眼神的攻击性断崖式下跌,锋利麦芒缩回冷硬的外壳里,恢复淡漠疏离的面孔。

      骆迎瞥他一眼,自己走了。

      下午的自习课骆迎不在,阮候枫坐到骆迎位置上,用触手表演耗时一节自习达成的风火轮式转笔成就。

      脑海里全是骆迎生我气的冉妄看着水笔一分钟掉了五次,腾地站起身,“我跟你换个座。”

      闻到淡淡的香味,冉妄才满意地眯了眯眼。

      “人菜瘾大。”冉妄抽走阮侯枫的转笔,换到自己手里飞舞,阮候枫莫名其妙被按到冉妄的位置上,耸耸肩。他没想到冉妄的装逼技术又上一层楼,目瞪口呆看着他转,突然拍掌,“牛逼牛逼,可以去参加阿美利卡达人秀了。”

      “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Bking了,快说,是不是又和隔壁校花谈恋爱了?”

      “放屁。”冉妄别过怼在鼻尖的转笔,不满地啧了声,“什么叫又,我很洁身自好好不好。”

      半秒后,他反应过来,“根本没有,我要学习,哪有时间折腾恋爱。”

      “我三十道选择题全蒙对你都不可能好好学习。”阮侯枫哈哈大笑,冉妄恼了,扬手装作要抽他。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我同桌,不是很像银鲨?”想到骆迎,他放下手。骆迎不知道去哪了,听说去艺术教室画画,还有几个长尾山雀女生偷偷摸摸跟着。

      “为啥不像?骆哥还给我看过他的鲨鱼肌。”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他有鲨鱼肌?就那软乎乎的小白肚皮?

      “害,就是在体育课后,我和骆哥比试了掰手腕,你猜怎么着,当时有风,我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腰腹,我真不是故意的,”阮侯枫仔细回忆,“然后我问能不能摸一下,就一小下。”

      倒不用描绘得这么仔细,冉妄颇有不满,“呵,他怎么可能真给你摸。”

      “触感冰冰凉凉的,和别的人都不一样,像冰水浸透的丝绸,还有人鱼线,可好看了。”

      阮侯枫觉得自己语气有点腻,于是问从开始就冻着脸的冉妄,“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我懂了,你是深柜。”

      “我没有!我的心动对象只有一个,女的,否则天打雷劈。”

      冉妄当然知道,冷笑一声,无聊地扒拉桌子上堆叠齐整的草稿纸,把骆迎的水笔搭在鼻尖上。

      一,二,三,稳。

      水笔稳稳立在挺翘的鼻尖上,冉妄向上吹气,茶金色的额发向上鼓起来,他却有点心不在焉。

      “他怎么没有和我提过。”
      “哟,咱们校草吃醋啦?”
      “没有,滚。”
      “别啊,你的语气和你亲爱的同桌真是越来越像了。”

      阮候枫见冉妄没心思和他插科打诨,把摔断墨的笔揣进口袋,“没劲。”然后拉开椅子准备走。

      冉妄叫住他,“你不觉得他像人鱼吗?”

      阮候枫一屁股坐回来,“哈?人鱼?别瞎想了,你儿子来告诉你,不可能。”

      谁都知道,现存的人鱼绝大多数被划进国家濒危物种保护协会的研究院旗下,根本不可能抛头露面。他们拥有一切社会纳税人的福利,不用学习不用工作就可以享受到梦想的生活。保护协会的新政策出来,人鱼族的安全更上一层楼,不会再被随意贩卖。

      但听说人鱼歌声祸人,性情并不像传说中那样乖顺,反而凶悍蛮横,不讲道理。最后这一点,倒是和骆迎有点像。

      但是骆迎都亲口否认了。而且他那时候的脉搏十分平稳,规律十足地在他掌心跳动,不像谎话。

      下午第三节自习下课,骆迎从艺术课室回来。感到椅垫是温热的,桌子上缭绕着一股猫薄荷的骚味。

      “你坐过我的位置?”
      “怎么会——”
      “你肯定有。”
      “没——”
      “算了,不想再考二十五分就写作业去,别看我。”

      “哟,爸爸和骆哥这么快好上啦?”阮侯枫捂住眼睛表示被腻乎到了,面前这只掐着夹子音说话的猫还是他的酷炫狂霸拽爸爸吗?他不敢置信,“天啊,冉哥你这是什么语气,恶心死我了。”

      冉妄迅速收回不值钱的笑,一爪子呼他脑袋,另一只手钳制住粉红色的触须,拿水笔猛戳他痒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冉哥,爸爸,爷爷我错了,别挠。”

      “爷爷是你叫的吗?”
      “不是,是小裴哈哈哈哈……”
      “孽子,看我不弄死你。”
      冉妄听到骆迎发出浅浅的气音,不小心笑岔气,“爷爷。”

      “哎,连你也——”冉妄惊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骆迎别过脸,望窗外的绿树葱茏的操场,权当没有听到。

      “咳,咳……操。”冉妄摇着阮侯枫,恨不得掐死他,“饮水机后面,给你爸爸捞瓶水,快点。”
      “爷爷耳背,听不清——”
      “反了你,还想篡位。”

      冉妄憋着嗓子,当着乖孩子骆迎的面骂不出来国粹。他偷偷觑了眼镶嵌在玻璃窗框里的骆迎,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生命活力,甚至嘴角不肯给个面子向上撇,像古怪得不可捉摸的苦行僧。

      情绪平静下来,他也是天真,以为闹腾和搞怪能融化那人垂在眼帘上,化不开的一点冰凌。

      好心喂了狼狗肺的冉妄同学不免产生一丝愠气,开始打嗝儿。他完全没发觉骆迎正盯着藏匿在紫藤花瀑布里面的小蜂鸟发呆。

      冉妄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骆迎身上转移,掐阮侯枫更加用力,阮侯枫嗷嗷叫唤,“操!你今天真是吃错药了!”

      一回头,冉妄忽然发现桌面上出现一瓶苏打水。他看看哧溜跑走的阮侯枫,又看了看旁边拄着下巴发呆,耳廓冒红的骆迎。

      他伸手触到雪□□嫩的耳朵尖,觉得有意思。骆迎猛地弹起来,啪地拍掉他的手,像只炸毛的小鹌鹑。

      “你——!”

      冉妄逗他:“干嘛这么别扭,直接给我不好吗?”

      “不是。”

      “不是你的?”冉妄拿起苏柠檬打水晃着,黏在表面上的冷凝露珠滴落,滑向手背,隐隐跃动的筋络,再到贴合手腕的袖口,圈出墨点般的水渍。

      骆迎忍无可忍回头时候,那柠檬苏打水贴着冉妄的脸颊,手掌控制滑动,从剪裁立体的眉骨往下,然后是高挺鼻梁。他鼻翼翕张,脸上懒散缱绻的表情,像细嗅蔷薇花瓣的香气。在这张脸的映衬下极度涩情,总感觉正儿八经一瓶水在他手里就变成了情|趣|用品。

      “可是,我闻到了你的味道。”冉妄望着他,鼻尖抵住瓶盖。

      和骆迎座位上淡淡甜香一模一样。

      冉妄沙哑带笑的声音传来,形成足够有力的回音,一下一下重击骆迎的鼓膜。

      混,蛋。

      锁骨左侧的皮肤无端发烫,燎起火来。骆迎平生第一次产生了爆粗的冲动。

  • 作者有话要说:  老杜:用一句话让你愧疚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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