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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去往西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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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男人散发着热气的身躯不断靠近,余安腰腹往后缩,退无可退之际,后腰撞上了桌沿,牵动了小腹的伤。
少年的柳眉微微一皱。
陆允时登时停下,视线移到余安腰后,猜到是昨日在医馆时受的伤,适才又在净室地上滚了一圈。
看着面前人清瘦的身子,风吹就能倒似的,怕是那处定是淤血了。
余安两手紧紧揪住桌布,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看着陆允时,心里却在偷偷扎小人。
明明方才已经不追究了,怎的好生又提起来。
忽然,本就离得十分近的男人又俯下身来,眼见着那张被烛光渡了一层柔和光晕的脸,慢慢朝自己靠近,鼻翼间的呼出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
不久前还在咄咄逼人的双唇,离她越来越近,就快要碰上她的——
温热的呼吸擦着脸颊而过,拂过耳畔,停留在侧颈。
霎时,余安猛地绷紧身子,白皙的锁骨也因过度紧张而凸起,离那双薄唇不足一寸。
“这次案子了结后,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允时双唇翕动,似无意般,说话时唇边堪堪摩擦到少年微微瑟缩的肩膀,话中带着警告,却又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欲念。
此话一出,余安屏住的呼吸猛然释放出来。
后知后觉,陆允时这是给她一个宽限?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愣神之际,那股余热逐渐远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凉的舒服触感。
小药瓶里的药霜,是用各种名贵药草而制,一打开便飘出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味儿。
余安呼出一口气,面颊的绯红仍在,看着陆允时手心里握着的小小药瓶,慢慢要给自己上药,一时间,脑袋嗡叫,不知今夕何夕。
她越说声音越小,“我不需要上药,没什么大碍。”
“上药就上药,废什么话。”
带着厚茧的虎口覆上柔嫩的下巴,陆允时嘴里的话不留一丝情面,可手上却不敢用一丝重力。
“余安,”他倏地俯首,挨近少年发烫的耳尖蹭了蹭,极度亲密的低语:“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
“哐”的一声,一盆水洒在了地上。
闻声,正验尸的明鸢转过头,瞧着脸色有些发白的余安,皱了皱眉,“你这两日怎么回事儿?”
这两日,敛房都是由两人忙活,但与先前相比,余安明显心不在焉。
素来炯炯有神的双眼,这两日总有些黯淡无光,与人交谈时嘴角扬起的笑意,也颇为勉强。
自上回那件事后,她慢慢相处下来,愈发觉得余安是个内心纯稚的少年,心里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也就愈发喜欢了。
但她一向公私分明,敛房这种重地是不容丝毫差错的。
“不是递错东西,就是记错时辰,你要知道,这可是敛房。”
看着少年恍惚的眼神,明鸢叹口气:“也不知道大人相中你哪处了,傻傻的样子,身子骨还没我一个女儿家好,若不是清楚你的为人还有大人已有未婚之妻,我定以为——”
“以为,你俩好上了。”
略带警告却又戏谑的声音,将余安心思猛地唤回,看着洒了一地的水,长睫扑闪间垂下了眸子,默默将盆捡了起来。
自那晚过后,她和陆允时便没再见过面了。
可他离去之前,留下的那句话,还有那个......若有似无的触碰,却一直在脑海里不停盘旋。
直觉告诉她,陆允时可能察觉了什么,但并非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是因为别的事情发觉了不对劲。
但令她困惑不已的,是他的态度。
她并非痴傻,陆允时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和维护,并非机缘巧合。
那样狠厉说一不二的人,身负大理寺卿的要职,便是连她私闯净室也不过是骂了一顿,还因为——
因为她哭,就不骂了。
明鸢吐出口的一番话,说者无意却听者有心。
仿佛剥茧抽丝一般,朦朦胧胧的帷幕逐渐散去,那个最不应该的想法浮现在心上,余安下意识选择逃避。
难道,陆允时喜欢上了她?
可是、她是男儿身啊!
余安心下烦躁,手里的盆被她转来转去,一抬眸,就看到明鸢盛着怒意的眼神,似是看穿她的心思。
“你到底有没有——”
“我听见了!”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盆,笑着接过明鸢手里的焚骨。
随后使劲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全部晃了出去,余安这才定下心神地看着手里的一小块骨头。
焚骨用烈火,无论是浸了毒的黑焦状,还是受了腐蚀的退化空隙状,都能在高温下,现出骨头的初时模样。
这次自然也是,但仍有些细微差别,主要是在骨宽上。
焚骨是西域画骨师独有的门路,明鸢不懂这些,但看着余安缓缓沉下来的脸色,心底也猜出了大概。
“是不是有哪处不对劲?早该想到定是验尸出了问题!这具尸首迟迟查不出身份,明明衣着华丽,一看便知是汴京的大户人家,却来路不明!”
余安捕捉到某个字眼,疾步走到放着尸首的木板前,仔细审视着那张脸,没有回应而是喃喃道:“真的是汴京人吗?”
她拿起量棍,细细比划了鄂骨和颧骨两处。
汴京四季分明,湿润多雨,虽然男女身形相差,个人骨相不同,但就地域来说仍是大体相似的,也就是说,骨相更偏柔和,而非粗犷宽方。
但面前这具尸首,无论是哪一处,都要超出汴京人的骨相。
而且她虽不生于西域,却生活了十年之久,又精通于画骨一技,相比常人更加知道西域人的骨相——黄山漫天,干旱缺水之地,骨相才会宽方。
“明鸢,也许这几日都查不出死者的身份,并非验尸出了问题。”
余安一字一句道:“而是这人,本就不是汴京人,他应该是边关之地,或者更为偏远的人。譬如......”
“西域。”
明鸢满眼愕然,震惊于余安单凭“焚骨”便能瞧出尸首的来历,不待她问话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消失数日都不见的少年叶衾,“叮铃哐啷”地从屋外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神色激动。
余安看到叶衾,眉梢染上欣悦。
她和叶衾年纪相仿,又因以男儿身相处,很是合得来,叶衾也对她颇为照顾。
“叶衾,你回来了!这几日都未曾见到你!”
余安上前一步扶住累得直喘气的少年,却未看到身后的明鸢暗暗对叶衾使了个眼色,少年原本要吐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啊,我家里有事,昨日回来后就去查案了。”叶衾挠了挠头,见余安有些不解的眼神,忙道:“查到尸体身份了!”
顷刻间,所有人屏息凝神。
余安也没了问他回家作甚的心思,手不自觉覆上少年的胳膊,“他是不是边关往西以外那处来的。”
淡淡皂角香味明明盖不住敛房里尸首的异味,可叶衾却还是觉得好闻至极,余光瞥到被那人抓住的胳膊,耳朵尖有些泛红。
“是、是的,此人是西域财商,常年游走在西域和汴京的商道上,做药囊生意。”
药囊?
鬼使神差般,女子腕间的红花倏地一闪而过。
余安眨了眨杏眼,“什么药囊?”
“这是商道上兴起的一种说法,便是将边关和西域的名贵稀罕药材,制成一种囊包,同那些女儿家的香囊差不多大,里面的东西说是生服泡茶都行。”
“不过更稀奇的是,有一种药囊可以治疗骨伤,尤以那些稀奇古怪的为首。”
明鸢挑眉:“有这么邪乎?”
那副模样摆明了不信,认定叶衾是道听途说来的,叶衾不服气:“当然!小爷我是查案小能手!”
少年仰着头,意气风发的年纪,神采飞扬的面容,忽然叫明鸢看晃了眼,她猛地移开了眼睛。
余安却在回想着“药囊”,陡然间脑海中精光一闪。
一旁的两人见余安疾步拿起那块焚骨,又俯身看着尸首那张腐烂的半脸上,“明鸢,我先前觉得不对劲,有两处。”
“一处是骨宽,便是方才同你说的他并非汴京人。其二便是这半张脸,骨头发黑,空隙也大,即便焚骨也还是有差错。”
她看向叶衾,眸底带着感激:“我猜,他那处定是被那传说中的药囊所害。”
“那半张脸,验尸时不是已经确定并非他的死因吗?”明鸢皱眉。
“是,脸上的伤不足以致命,也并非事发当天伤的,但这也许是事发的源头。”
余安回想起那日天和医馆步履匆匆,头戴帷帽的那人,还有腕间的红花。
她一直都不太清楚为何孟纸鸢会长出附骨,又为何会隐瞒身份出现在天和医馆,孟纸鸢和这具尸首又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她当日被撞正好瞧见那腕间的红花,只怕是单凭她的身份便也没人敢怀疑到她身上去。
眼下只要长到那个药囊,一验便知。
至于陆允时......余安想不通,那人已然不是幼时那般傲娇的少年郎了,他心思深沉,喜怒无常。
一面包庇孟纸鸢,阻止她查下去,可一面又百般保护着自己......种种迹象,叫人捉摸不透。
再者,她这两日都未见着那人的影子,莫不是查案去了?
既然这样,那药囊的事可以先验一验。
“叶衾,那个药囊能找到吗?”
“可是可以,不过有些难,得等大人回来再说。”
余安点点头,心想那人果然查案去了,随口问道:“大人何时回来?”
叶衾顾着和一旁的明鸢争论,闻声来不及反应,脱口而出道:“西域那边不知要多久。”
咚、咚、咚。
此话一出,敛房三人全体静默。
叶衾看了眼明鸢,自知自己说漏了嘴,却又怕越说越错,忙捂住嘴。
余安却是心下大惊,西域?
叶衾才查出来这具尸首是来自西域,陆允时难不成未卜先知,两日前就去了?
心脏猛然跳动,想到那夜男人低声在自己耳畔说过的话,余安脸色变得煞白。
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慌乱,直觉告诉她,陆允时或许发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