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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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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他是你长辈!”
“你小叔叔都来咱们府上帮忙三年了,你倒是好,一脚把他旧疾引出来!”楚稷山手握马鞭,抽了楚百屠一个满背。楚百屠咬牙不喊一生疼,反而道:“打得好。”
实际上,楚百屠真心冤枉,他的的确确在军营里收到家书说过这件事,谁能想到他们找了个十五岁的少年来帮衬府里赚钱的。而且对方辈分居然跟他父亲平起平坐,这完全是欺诈。
“他是你姑奶奶的独子。赶紧去给我道歉!”王妃也被气得不行,扶着她的婢女给她顺着背。暗地里还使着劲按着胳膊,不让主子把竹条抽出来,王妃一出手整个王府都得鸡飞狗跳。
“又不是亲的。”楚百屠翻手抓住马鞭,“爹,我也是你的独子,我不服。他比我小那么多,凭什么我当小辈。”
楚百屠到现在还来不及换洗,穿到旧的贴身衣衫已经被他爹抽破好几道口子,露出渗血的皮肤,“反正我不承认,他毛还没长,放出去让谁信。知道的是长辈,不知道的,看他唇红齿白的样儿,还得以为是你们心疼我给我娶的童养媳。”
“小王八蛋,你姑奶奶当初还给你亲手缝过尿布,你对得起她泉下之灵!你小叔叔在她手下长大,他虽然年轻,但你也要多尊重些!”楚稷山眨着眼给儿子使眼色,他现在出手尚有回旋之地,等到他老子娘出手,必定去了半条命。
王妃心疼颜亭懂事听话,年纪轻轻失去娘亲。庆幸他没有郁郁寡欢,反而带着分家族人将他们老家东方县内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到了盛京,有了楚王府的背景,也没有恣意妄为,勤勤恳恳帮助本家打理家业。
他们楚王府都是粗人,很多账目细处抓不到马脚,由着他整顿了大半年,第一年年底的公中收入照比往年高出三倍有余。
接手赵家不租的铺子,苦心经营三年,连连扩大规模,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其中不贪一文钱,不仗势欺一人,如今才十五,熬得心血,现在还比同年纪的楚家儿郎矮上一头,更别说跟楚百屠比了,相差不过四岁,堪堪只到他的肩膀。
一听说挨了自家儿子一脚,王妃气的天灵盖掀起,非要把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不孝子剥了皮。
楚百屠还不晓得严重,嘲讽道:“姑奶奶手下养着水灵灵的,她人一没就送到咱们府上,别人能怎么想。达官贵人府上养小郎君的少了?”
“你、你这个畜生!!这是人说的话!”楚稷山青筋暴起撸起袖子,把马鞭挥着啪啪响。若楚百屠还是黄口小儿定会怕几分,可他已经是在镇守一方的将军,血煞煞的人头滚落刀下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王妃被婢女喂了两口凉茶没听到楚百屠大逆不道的话,只觉得出征多年的楚百屠,越发混不吝,顿时捂着胸口不舒坦。
王妃这个动作多年演练下来顺手不已,加之“哎哟、哎哟”几声,老子、儿子同时停下动作。
楚百屠看在眼里,叹口气,不管身上被他爹抽打出来的血迹,穿上外袍,见到他娘手中的竹条,唇角一抽,麻利地撇断竹条等到一旁的花圃中:“回回都是这一套,您别疼了。”
“你道歉娘就不疼。”
楚百屠梗着脖子不吭声,王妃又“哎哟”两声,见没什么用。起身招呼婢女拿新竹条和创伤药来。
楚稷山见了自行躲到一边,生怕受儿子连累。
“别、我去,儿子这就去。”楚百屠到底是他娘的手下败将,儿时学的内家棍法还是王妃教的,一掷一抽稍稍用力大腿骨齐齐整整断成两截。
棍子换成竹条更瘆人,他娘巧劲尽往疼处挑。又怕疼的受不了,会偶尔撒点创伤药。
颜亭要是见了,肯定会竖起大拇指:“竹条抹碘伏,边打边消毒啊。”
“来人,带路。”楚百屠不耐烦地让人领路到颜亭的院落。
等到门口他脚步滞住了。
悠悠地转过头,跟在身后的楚王往别处看去,王妃施施然地说:“你儿时的院子不住人可惜了,他愿意读书,这里正适合他。”
管他乐意不乐意,王妃又说:“喏,你小时候撒尿浇死的那颗柿子树已经早叫人换成了梅花树。等到冬时幽香满园,可是你这个粗人不懂的情调。”
楚百屠拿他娘亲没办法,从小到大看着他爹被娘亲拿捏得种种,他万万不敢在他娘亲面前造次凭惹事端。
他娘吕双双可是本朝第一代女将军,叱咤沙场脚下踩着无数男儿魂。若不是担心官家会不放心他们一家三将军,她怎么会脱下铠甲换上罗缎。
距离她上次发飙已经有段时日,新的王府大门眼下还算安全,短时间内不会再被她一脚踹塌。
可以见得,楚百屠这番一脚蹬的功夫,全都来源于他娘的基因遗传。
近年来王妃修身养性,但楚家两父子断断不会予以小视。许多人以为楚百屠的天生神力是随了楚王,亲近人才知晓的,这股大力出奇迹的天分是来自他娘。
当然,一张混不吝的贱嘴来自谁,大家心照不宣。
他站在远处,柿子树早已不见。那是他小时不懂事,以为一个王府当中只许一位王‘世子’其余任何不管是什么‘世子’还是‘柿子’都必须让它没。
饶是百年柿子树,也扛不住每日一浇童子尿。
他娘格外喜爱这颗高大苍然的柿子树,深觉可惜。总以为有朝一日会再发绿枝,舍不得叫人拔出。
楚百屠知道娘亲的执念,殊不知颜亭用了什么法子,让他童年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被拔出的百年枯树换成了寒梅。
只希望不会是他娘在无人之时倒拔垂杨柳将树挪走。
进了院子。
这座院落清雅别致,更像是颜亭这个年纪段应有的优雅庭院。
一间主屋,并东西各两间耳房。
一间做私库,一间做书房。一间专门存放账本,另外一间被特意修整成小厨房,专做菜品研发使用。
楚百屠让左引敲敲门,自己尊贵地站在一旁。
等了一小会儿,门内有人轻声道:“什么事?”
楚百屠听出是颜亭的声音,隔着门凉丝丝地说:“我错了。”并没管里面的人会不会听到,只要他身后的爹娘听到。
既已道歉,楚百屠转身要走。被横眉冷眼的王妃拦住去路,“诚心点!”
楚百屠看了他娘一眼,无奈极了。
里面再次传来咳嗽声,随即楚稷山趁王妃发火前,一个大嘴巴抽上去,指着房门说:“孽子,还不赶紧叫人!”
楚百屠分明听到里面咳嗽声顿了一下,他心中盘算着这崽子八成是装的。
一个十五岁的小子居然敢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他阴鸷地笑了一下咬着后槽牙说:“小叔叔,是晚辈错了。”
这回像样点了。
颜亭在里面听着,丝毫未感受到楚百屠被驯服的态度,反而隔着门都能感受到乖戾的气息。
他独自蜷缩在床上,心里明镜似的,门板那头就是一头喝人血长大的大野狼。今天要不把威立起来,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颜亭佯装抽泣,哽咽道:“我不予小辈计较,还请兄长放过孩子吧。”
他此举颇为心机,也是为了报见面一脚之仇。
呵,阴阳怪气是吧?
等着瞧吧,就让我的眼泪陪你过夜。
听到这番楚楚可怜的语气,楚百屠料到不好,心中咯噔一下,想要避开却不及 早被楚稷山截了退路。
果不其然,门外楚稷山听到哽咽声,深觉颜亭当众受到莫大屈辱,刚的话不过委曲求全。
又见楚百屠咬牙切齿,一巴掌过去,大声吼着楚百屠:“当着我的面还敢这般,你现在就给我到佛堂前罚跪整夜!给去世的姑奶奶赔不是!”
说完像变脸一样对着门内的颜亭说:“你身子不适,好生养着。外头的事先别挂心上。你嫂嫂叫人给你做了药膳待会记得趁热吃。”
他知道男儿郎不喜别人见到垂泪的模样,就像他每每被媳妇欺负的难受了,也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躲避一会。
楚稷山体恤地没有冒然闯入,王妃自然更不会随随便便进入小叔子的房间。两人相视一眼,决定好好罚罚家中逆子。
别出外驻军几年,把不入流的兵痞习性带到府中来。
“多谢兄长。”颜亭病恹恹地说。
楚百屠感受到来自父母双方的黑色深渊气息,童年时他们夫妻双打的回忆还印画在脑海里。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眼门板,好、好、好。
你等着爷好好伺候你的时候。
“你还不快去!”楚稷山又喝道。
楚百屠躲过楚王的一击后肘攻击,皮笑肉不笑道:
“小叔叔,我去跪着了,你今晚先睡个好觉。”
颜亭:什么叫今晚先睡个好觉?明晚想干啥?
楚百屠阴阳怪气地说完,见他爹重新抄起马鞭,对他吼道:“你就不能说人话?!”
楚百屠立马对他爹拱拱手,哄着他爹先走。接着他慢了两步在后面,对屋内的颜亭道:“小叔叔,你别跟我生气了,你跟我可生不完的气。”
楚百屠说完神经兮兮地笑了笑,大步流星地往佛堂去。
颜亭:......
怎么觉得胸口有点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