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友人》十二童谣

54、陌生

　　我当真没有再接过秦宇的电话，之后的一个月都很平静，回公司的第一天，差点走错办公室，同事们都很热情地欢迎我回来，只是看到陶boss时，他的目光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呆了一上午后，我硬着头皮去敲他办公室。
　　“进来。”
　　我推门而入，他似乎早料到我会来一点也不意外。
　　“坐。”起身走到沙发边，抬手示意我。
　　“谢谢。”道谢后，入座，我拘谨地看着他。
　　“不打算说什么？”他微笑道，微微挑眉的样子，还是那么…漂亮！
　　“我…我…其实…我…”我其实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也许问他也没有意义。
　　“你跟宋念语在一起了？”他不动神色地给我倒了杯茶，“喝吧。”
　　“嗯。”我点了点头，接过茶杯，温度正好，不由得怀疑他是否连时间都算准了。其实，偶尔会觉得他这样的人很可怕，熟悉念语哥以后，我发现也许他跟他某些方面很相似。
　　“挺好。”他笑了笑。状似真挚的评价了一句。
　　“真的吗？”下意识反问。
　　他抬眼望着我，“你期待我给出什么答案呢？”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受不了打太极，可我跟他其实也没那么熟。
　　他大概看穿了我的不安，“甘清，选择宋念语，可以少奋斗五十年，下半辈子安然舒适，衣食无忧，难道不好吗？女孩子还要追求什么呢？”
　　张了张嘴，似是被堵住咽喉一样，未语先鼻酸。
　　他坐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再想其他，专注好眼前的路，那些可能与不可能的过去，忘了吧！”
　　“……”忘了吧…忘了…
　　“恐怕你也不会再在国内呆多久了，哎哟，我还得张罗招人咯，啧啧，真是…还有谁能让我放心呢！”话锋一转，他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口吻，仿佛刚那瞬间的严肃而心疼的目光，是我的错觉。
　　“……”其实我的预感跟他一样。
　　“他的大本营在美国，是吧？”他忽然回头，“我在那有个熟人，如果你想工作的话，可以去找这个人。”他掏了一张名片。
　　“唐昊皓！”我不自觉念出来，很熟的名字，啊，他们出国参加婚礼是不是就是这个人？“谢谢你，陶总！”真的感激，尽管我都不确定我会不会走。
　　出门前，他忽然喊住我，我回头看着他。他的笑容无比耀眼，“总之，一定会幸福的，你的选择没错，就相信自己吧。”
　　“嗯。”这是我进门来的第一个笑容，发自内心的感激。我并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
　　离开办公室之后，我上了天台，俯览这座城市，迷惑却也渐渐清楚。
　　下班时，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我撑起伞，才踏出楼，就看见他了，就站在街对面，站在那，静静地看着我，而我忽然没了动作，空气好似稀薄了。
　　雨水打湿了我们的衣衫，我们甚至没有找任何地方避雨，只是沿着这条街走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直沉默地走着，一直……
　　街角有一个咖啡屋，舒缓而哀怨的音乐隐隐约约传来。
　　沉入越来越深的海底
　　我开始想念你
　　我好孤寂
　　跌进越来越冷的爱里
　　我快不能呼吸
　　我想要你
　　人活著赖著一口氧气
　　氧气是你
　　如果你爱我
　　你会来找我
　　你会知道我
　　快不能活
　　如果你爱我
　　你会来救我
　　空气很稀薄
　　因为寂寞

　　跌进越来越冷的爱里
　　我快不能呼吸
　　我想要你
　　人活著赖著一口氧气
　　氧气是你
　　如果你爱我
　　你会来找我
　　你会知道我
　　快不能活
　　如果你爱我
　　你会来救我
　　空气很稀薄
　　因为寂寞
　　我们逐渐停下脚步，他侧身正对我。固执地伸出手，仿佛一下子回到学生时代，回到更早之前，回到我们的十六岁，那是泛黄的记忆。
　　“甘清，把手给我！”稚嫩的声音，夹杂着阳光的味道，他站在风中，阳光中，我心中。
　　“甘清，给我你的手！”他笑着朝我伸出手。
　　“甘清……”
　　我看着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走过街头巷尾，就像看着上辈子的故事一样。
　　真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我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你爱我吗？”他抓住我的胳膊。
　　“看着我，回答我！”他越抓越用力，“看着我！”
　　抬起头，雨水成为我最好的伪装。
　　“甘清！”他的声音低沉，快要融入雨声。“你真的要……”
　　“秦宇，”生硬地掰开他的手，“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你身边有她，而我也有了自己的归属，很快我就会离开这里，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很难相信这些话是我说的，感觉唇齿都在打颤。
　　“……”他的眼神，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也许女人真的比较绝情吧，也许真的…
　　我望着他在雨中的背影，冷到麻木，不知道何时念语哥站到了我身后，不知道自己是这样被他抱上车，不知道自己是这样回到家中，不知道高烧是怎样起来的，不知道…
　　身体里缺了什么…
　　好渴…渴得不行，真的不行…“水。”
　　细细的水灌入口中时，我如同被解救了一般。“谢谢。”
　　念语哥没有回答我，而是调快了输液器。
　　“我…睡了多久？”
　　“两天。”
　　“啊？”
　　“阿姨跟叔叔都来看过了。你一直不肯去医院。”念语哥伸手摸摸我的头，“只好让医生来家里。”
　　有些尴尬地摸鼻子，“对不起。”
　　“还好，这些都并没有什么。”他坐到我身边，拉了拉被子，“你一直喊他的名字。”仿佛不经意地一句，却让我愣住。
　　“一直喊着，”他苦笑，“失败了呢！”微微摇头。
　　“什么？”我费劲地仰头看他，“我，我跟他已经，已经…”
　　“不用解释。”他打断我，“真不用解释。安心养好身体。”
　　“……”眨着眼睛，觉得自己有点贱，作贱了自己，害苦了别人。
　　往后的几日，我都在家里养着，他也尽量把工作带回来做，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流却越来越少。
　　我妈打过电话，总是旁敲侧击的让我定下心，不要老是朝秦暮楚，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否则一个也得不到。
　　我，真的是有苦说不出，明明没有，明明…罢了罢了，是我作，是我作。
　　倒上咖啡，我敲响了书房的门。
　　得到他的答应后，推门进去，“怎么？”他问我。
　　“煮了咖啡。”我放在他跟前，“在忙？”手心有些虚汗。
　　“你有事？”他放下手中的资料，摘下眼镜。
　　“啊，不是。你忙吧，我没什么事情！”我连忙摆手，“你忙吧。忙…哈哈…”
　　关上门以后。自暴自弃地将自己摔进出床里，侧脸对着窗户喘气，是真的，有芥蒂了？自从那天后他就搬去客房睡了。
　　捋着头发，在思考对策，总之不能这样下去，绝对不能。
　　所以，我换好睡衣后，又敲了书房的门。
　　这次进门更加窘迫，“都，都已经很晚了，不休息吗？”
　　他上下扫了一眼。“还有一点收尾工作，你困了就先睡吧。”
　　都已经那么明显了，我不信他看不出来。离开书房以后，我就真的，真的回房睡觉了！！麻痹！
　　迷迷瞪瞪昏睡之际，房门被打开了，我就像触电一样瞬间惊醒。
　　他似乎也被我吓到了，“你怎么了？”一脸茫然地看着忽然坐起的我。
　　“……”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
　　他走近，伸手摸着我脑袋，“什么毛病。”忍不住发笑，俯身亲吻脸颊。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也不说话，不回应，感觉还在做梦。
　　“所以，你不生我气了？”呆呆反问。
　　“生气？”他微微挑眉，“是，我是生气，只不过生气的是你又去见他了。”
　　“我，不是……”我要怎么解释。
　　“我知道，我看到了！”他坐到我身边，伸手搂住我。
　　“那…”什么都看到了？
　　“答应我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甘清，你知道吗？”他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鼻息扑面而来。
　　“对不起。”不自觉就会道歉，我不是在害怕，绝对不是。
　　“算了。这一次姑且原谅你，没有下次，知道吗？”他换上了另一种表情，似乎又变回去了一样。
　　“念语哥……”不安地抓住他的衣袖，该不会是真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吧，这种扯淡的事情应该是我电视剧看多了吧。
　　“睡吧，我先去洗澡。”他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抚道。
　　我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句，“如果，如果我下次不小心没做到答应你的事情，会怎样？”
　　“你不会想尝试的，相信我。”他略微停顿，甚至没有回头，却让人没来由很怕。
　　所以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