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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阮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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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阮娘发觉,这位大小姐并不像江桐信里说的那般软弱无能,她看着是一副弱柳扶风的盈盈美人,实际上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夹了把刀子,刀刀直往你心尖上扎,那张嘴伶牙俐齿,直怼得人说不出话。
偏偏阮娘还是个没文化的,有时候薛檀兮拐弯抹角的骂她,她听不出倒也罢了,竟还笑着应和,待她反应过来后那张脸黑的像煤炭一样,薛檀兮见了都忍不住掩唇笑。
没过多久,便到了阮兆祥家。
一村之长果然气派。
阮家住的地段是阮家村最好的一片地,视野宽阔,附近种了许多小园子,院子在建造上效仿了京城里的门户,中间一厅为会客厅,内里想来是一大家子用餐的地方,左右两旁各一室,听闻阮兆祥膝下育有一子,已娶妻,想来两间屋子各是阮兆祥夫妻,与其子夫妇的。
再往旁便是客房一间,柴房厨房与茅厕。安排的不算大雅,但也不俗,门砖瓦块,没有一处多余。看来阮兆祥在薛家的那段日子也没有白待。
灯火通明的屋内走出来一个妇人,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见院中几人后匆匆赶来,站在阮娘面前,瞬间将头垂了下去,低眉顺眼,她似乎很怕阮娘。
“娘……”她怯生生开了口。“爹已经睡下了,儿媳已将热水备好,就等娘回来了。”
原来这人便是阮兆祥的儿媳妇,崔芳。
她话音刚落,从另一间屋里又传出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
“喂!崔芳!你赶紧给老子滚回来!纳小妾的事还没说完呢!”语气里掺杂的全是不耐烦。
早就听闻阮兆祥的儿子阮盛是个混世魔王样,一点也没随了他父亲,一事无成,色心包天,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阮盛是阮兆祥亡妻的儿子,因母亲去的早,阮兆祥早年又忙于管家,对管教阮盛一事便耽搁了,等阮兆祥想起来时,儿子已经养成了型,拽不回来了。
近来阮兆祥身子大不如前,阮盛行事也就更加过分了。
见崔芳迟迟不肯应,阮盛终于按捺不住,推门从房里走了出来。春日夜里依旧凉飕飕的,他上半身赤|裸着,似也不觉着冷,面红耳赤的喘着粗气。
“呀!”
春怀头一次见到这般无礼之举,连忙伸手捂住了眼睛。
薛檀兮也下意识别开目光。
主仆三人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哪里见过如此模样的男人,大庭广众之下当真是荒唐。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春怀生怕阮盛污了薛檀兮的眼,忙上前挡在薛檀兮身前。
阮盛见到春怀后,两眼放光,宛如一匹许久不得饱腹的饿狼看到猎物一般,恨不得立马扑上来。
“阮娘!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大小姐吧!长得可真是水灵啊!”他甚至兴奋地搓了搓手。
“放你娘的屁!我家大小姐岂是你能肖想的!”春怀当即破口大骂。
阮盛被骂的一愣,这才注意到站在春怀身后的薛檀兮,一时竟看得痴了,直到阮娘叫了他半天才回过神。
“阮盛,崔芳,这位便是薛府的大小姐薛檀兮,这俩是她身边的丫鬟。”
阮娘并未将她们放在心上,介绍的也随心所欲。
阮盛的目光恨不得一直黏在薛檀兮的身上,忙笑着点头答应:“哎哎哎,见过大小姐,不愧是城里来的小姐,长得可比那窑子里的姑娘漂亮多了……”
此言一出,阮娘与崔芳齐齐白了脸。
就连平时经常规劝春怀冷静处事的云何都忍不住紧皱起眉头,冷声道:“你自己不要脸面也就罢了,莫要将我家小姐同那种红尘女子相比。”
阮盛听后不屑冷嗤,扬了扬眉,说的理直气壮:“怎么?你家大小姐还装什么清高,她不是因为跟别人苟合被抓才来这种鬼地方的吗,反正以后也不一定回去了,不如跟了我,让崔芳做小,你给我做大!怎么样?!”
说完阮盛仿佛臆想到了什么,竟捂着肚子仰天大笑起来,崔芳站在阮娘身边,忍不住低声啜泣。
真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薛檀兮头一次感到头痛。
本以为阮娘是她在阮家村的心头大患,没想到阮家还有个更加难缠的主,耳边还环绕着崔芳的哭声。
薛檀兮秀眉紧蹙,脸上出现不耐的神情。她没有搭理阮盛那狂妄的家伙,只是扭过头,询问阮娘:“祥叔现在在哪?我要见他。”
阮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下意识瞥了眼崔芳,崔芳像是被她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
“回,回禀大小姐,爹他……他已经睡下了,不方便见客……”
瞧崔芳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薛檀兮眯起双眸,左右打量起院里这几人,不禁心中冷笑。
有猫腻。
阮兆祥怎会不知薛檀兮的到来,且不说年幼时,她同阮兆祥关系甚好,阮兆祥待她敬重爱戴,呵护有加,她也一口一声“祥叔”叫的亲热。倘若不亲眼见一面祥叔,她这颗心放不下。
“难道祥叔已经病重到下不来地了吗?”薛檀兮审视的目光扫向阮娘,只见她面色一僵,呵呵一笑竟是想将此话题打哈哈过去。
见阮娘这边问不出什么来,薛檀兮又将目光移向了垂眸不语的崔芳。
“你说。”
薛檀兮语气郑重,不容置疑。
崔芳一直紧咬下唇,眼睫垂泪,却仍不肯出声。薛檀兮环顾一圈,终是忍不住冷笑,目光中寒意毕露,她正要上前冲进屋里一探究竟,却被崔芳捏住了袖角。紧接着,阮娘大摇大摆走到她面前,站在台阶上,用身体堵住了那道门,俯身道:“大小姐,你的卧房在那边。”
说着手指向了对面客房。
薛檀兮昂头同阮娘对视,针锋相对,暗露锋芒。
良久,薛檀兮暂做妥协,只不过,她并没有选择住那间破烂不堪的客房。
“我不想住在这。”她说着眼下最无理的要求。
“给我重新找个住处。”
阮家太吵了,闹嚷嚷的惹人烦,薛檀兮又要面对阮娘,又要防着阮盛,还有一堆子糟心事,想想就让人头疼。
“哎呦我的大小姐,现在可不是让你矫情的时候,哪里还能给你找出一间空房子来!”
“娘……”崔芳在此时插进了嘴。
“咱家后院不是还有一处宽敞的地方……”
“就你长了张嘴!”阮娘用力戳了一下崔芳的脑袋,差点将她戳一踉跄。
春怀生怕阮娘不肯带她们去,连忙吼道:“还不快带小姐过去!”
阮娘在临走前瞪了崔芳一眼,还不忘叮嘱阮盛一声:“快把你那个不成器的媳妇带回屋里去!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隔壁刚来不到一个月的毛头小子还没娶老婆呢,就听说他搞大了人姑娘家的肚子,那姑娘如今都找上门来了!”
春怀听后忍不住同云何吐槽:“这地儿都是什么人啊。”
阮家后院距离阮家前院有一段距离,不过不是很远,前后也就相距百米有余,后院虽不如前院宽敞,但正好有两个屋子,薛檀兮一人住一屋,另一间就给云何与春怀,院里还有间厨房,能同前院减少许多交集,难怪阮娘提都没提后院的事,薛檀兮住在这,阮娘想要监视她岂不是难上加难。
薛檀兮脸上顿时笑意浮现。
“今夜辛苦阮娘了。”
这句话让阮娘很是受用,虽面上不显,但她终究还是不情不愿提醒她:“别怪奴没告诉大小姐,后院离那个毛头小子家可是近得很,倘若大小姐同他有了交集,这辈子都别想再回京城了!”
“毛头小子?方才你说的那个还未娶妻的?”
阮娘瞥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选择原原本本告知她:“来咱这不到一个月,好像也是从京城里来的,不知哪户人家,问他姓什么他也不说,来路不明的,而且甚少与村里的人有交集,但是前两天有人看他来去匆匆,竟是去驿站取了信,有人早在之前偷偷拆了那封信,你猜怎么着?!”
“那信上人居然说,她已经怀了身孕!这不,那女人今日好像也要来这儿,不过怎么一直没动静呢?”
阮娘不禁喃喃,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薛檀兮听了她这话脑中灵光一闪,拽住她袖子焦急问道:“阮娘,你可知来阮家村一共有几条路?!”
“你问这个做什么?”阮娘不知所以,但还是回答了薛檀兮的问题。
“阮家村一共有三条通向外面的路,一条北道,那是去边关的必经之路,还有一条是官道,一般都是大户人家走那条路,还有一条,是小路,荒山野岭偏僻的很,走那条路的人啊,我看也都是偷偷摸摸的,要不正常人谁走那条邪门子的道呢。”
送走阮娘后,薛檀兮独自一人坐在屋里的塌上,脑中不自觉响起白天那红衣男人的话来。
“杀错人了。”
所以那条路……
那位有了身孕的姑娘。
薛檀兮抬眼看向屋外。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