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爱深刻》麋野

3、第三章 一别经年

　　刚好她的车送去保养了，便没拒绝。
　　鹿予初斟酌半天还是回了一句谢谢，确认那边没再发来消息，便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秋天的黄昏总是来不及让人好好欣赏，夜幕便缓缓降临。
　　鹿予初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目光随意停在一处，呼吸平缓，眼神失焦，她又在……放空自己，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小习惯，持续高强度的工作之后她就会不自觉的看着某处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很快便会回神。
　　敲门声打乱了她的节奏，门一直开着，温之珩依旧礼貌的叩了三下门，他站在门口，很清楚的看到眼神呆滞的鹿予初。
　　“我，可以进来吗？”温之珩直视她的眼睛，鹿予初如梦惊醒般站起：“额，可以，随便坐。”
　　温之珩坐在沙发上，鹿予初走到她旁边坐下：“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
　　“没事，是我来的太突然，工作忙完了吗？”
　　鹿予初看着桌上乱糟糟的文件有点尴尬，这哪里像女生的办公室…
　　“刚忙完，不知道夏栀那边……”
　　“她已经下去等了。”
　　“……那我收拾一下，很快就好。”
　　温之珩点点头，视线随着她移动，在她走到办公桌那一刻，把视线定格在窗外。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最终还是温之珩先开口：“记得你粤菜没有忌口吧？”
　　“没有的。”
　　之后两人便没有了交流。
　　温之珩拉开副驾的门，鹿予初扫了一眼后座的车窗玻璃，什么也看不见：“我…坐后面就好。”
　　话音刚落，车窗降下，席凯探出头，夏栀凑过来：“初初，后面坐满了。”
　　鹿予初下意识看了眼温之珩，后者忽略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为难：“上车吧。”
　　“谢谢。”
　　温之珩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了车，席凯正在和鹿予初介绍温安澄，她回过头打了招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温之珩指了指鹿予初旁边，鹿予初按下车窗，温之珩笑了笑，声音很是轻柔，缓缓道：“安全带。”
　　鹿予初有种做错事的尴尬，迅速系好安全带，关上车窗，耳后染上一抹绯红。
　　车子启动，温之珩眼角噙着笑意，余光察觉到身旁人的僵硬，那抹笑越来越浓，连眉眼都带了几分柔和。

　　许是因为席凯在，车上氛围一直热络，鹿予初似乎忘了刚才的小插曲，偶尔回应几句席凯和温安澄的问题。

　　停好车子，夏栀挎着鹿予初的胳膊，压低声音：“怎么样，你们都聊什么了？”
　　鹿予初摇摇头：“聊某个叛徒提前下了楼。”
　　“……”
　　走进会馆，一位中年男子走到温之珩旁边：“老板。”
　　男人点点头，转身看向他们，目光最终落在鹿予初身上：“走吧。”

　　夏栀看了温安澄一眼：“老板？”
　　温安澄轻快的点点头：“嗯，我哥这次回来，是来接手家业的。”
　　鹿予初眸光微动，好像和大学时一样，因为他们已经毕业了，所以见面的次数很少，但每一次见面，都能在饭桌上听到他更多的事情。

　　进了包厢，温之珩自然地坐在鹿予初右边，吩咐站在一边的服务生：“上菜吧。”
　　“好的老板。”服务生离开后，温之珩似是想到什么，看着刚才一直跟在身边的男人：“告诉后厨，加几份双皮奶。”
　　男人有些为难：“老板，这个…”
　　“有难度？”
　　“没有……”你自己的会馆有没有甜品这件事情你不知道吗？
　　“嗯，那就饭后上。”
　　“好的老板，我先去了。”
　　鹿予初听到双皮奶后侧眸看了眼温之珩，随即觉得自己心里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便打消了念头喝了口热茶。
　　席凯思索后问道：“什么时候有做甜品的打算了？”
　　温之珩不动神色的看了眼身边不停喝水的鹿予初：“最近。”
　　话音刚落，便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上汤焗龙虾、白灼象拔蚌、百花鱼肚、沙茶牛肉、木瓜炖血蛤……

　　席凯看了眼温之珩，那眼神明明在说：你都没这样招待过我！
　　温之珩神情淡漠，屏蔽了他的控告。
　　菜齐了，温之珩把芙蓉虾转到了鹿予初面前却并未看她
　　“随意一点，开动吧。”
　　这句话不知是对她说的还是对大家说的，反正席凯已经拿出吃空温之珩会馆的架势，看到温之珩动筷后，席凯紧随其后，大快朵颐。
　　席间，席凯谈起温之珩在国外的事情，鹿予初只是安静的竖起耳朵听着，偶尔会看向一边的温之珩，在察觉到他发现自己偷看的时候迅速移开视线。
　　她的小动作就在他无声的默许下无限重复。

　　饭后，双皮奶如期而至。
　　鹿予初看着面前的双皮奶，最终还是没抵住诱惑，刚吃进第一口，奶香四溢，甜而不腻。瞬间，满足感写在了她的脸上。
　　倏地，她看到手边多出的一碗双皮奶，对上温之珩深邃的双眸，他就这样看着她，暗黄的灯光映在她的眸子里，衬的更清澈透亮。
　　“我很少吃甜的，你喜欢吃我这份也是你的。”
　　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鹿予初愣了一下，不自觉的握紧手里精致的瓷碗，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留下一句谢谢便错开了视线。
　　温之珩把她的表情收进心底，垂下眸时，眼底的笑意愈渐浓烈。

　　温安澄回了学校，夏栀借口去超市，拉着席凯这个电灯泡一起走了。
　　温之珩再次拉开车门，看到她没动，他微微扬起下颌，示意她坐进去。她最终还是没熬过他的视线，关好车门，系好安全带，温之珩上车时看到的就是坐的端端正正的鹿予初。
　　“住在哪里？”
　　“竹青水岸。”
　　温之珩眼中闪过一丝类似愉悦的情绪：“我回来还没有住处，那里怎么样？”
　　“还挺好的，就是物业费有点贵。”
　　温之珩轻嗯一声，启动车子。
　　两人路上都默契的没有说话，秋日夜晚飘落的树叶，夜空中闪烁的繁星，披着银光的月亮，都在诉说着夜晚的安静。
　　鹿予初已经不记得这是今晚第几次偷看他了，此时的他，表情和往常一样淡漠，因为是在开车所以带了几分认真和严肃。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侧目看向她：“有事吗？”
　　鹿予初一瞬间的呆滞，想着措辞：“啊，我…想开一点窗户可以吗？”
　　温之珩不再掩饰嘴角的笑意：“可以。”
　　她只开了一点点，晚风顺着窗缝吹进来，窗外的霓虹灯影夹杂着各色各样的的景观灯，每一束都照进了她的心里。

　　渐渐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温之珩关好窗户，把车停在路边，脱下西服外套轻柔的盖在她的身上，他就这样看着她。
　　她微微侧着头，有几缕头发顺着脸颊垂下来，他伸出手，就在即将触碰到发丝的时候停住了，定格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收回手。

　　温之珩深吸口气启动车子，车速平缓，半小时后稳稳停在竹青水岸门前。
　　看着身边的人依旧毫无防备的睡着，他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忽而想到一件事，拿出手机给会馆的经理发了消息。
　　此时，经理看着这条关于添加双皮奶的消息陷入沉思。

　　鹿予初似是感觉到家的召唤，眉毛微皱，挣扎着从睡梦中醒过来，看着窗外熟悉的保安亭，又看着眼中情绪不明的温之珩还有身上熟悉的外套。
　　“抱歉，我睡着了。”因为刚睡醒，还带着一点鼻音，声音糯糯的，让温之珩眼中的情绪更重了几分。
　　“在别人的车上睡着很危险。”
　　“最近很累，在别人车上我不会睡着”
　　闻言，温之珩挑眉，生出几分别样的心思：“我不是别人？”
　　“当然。”肯定的话脱口而出，之后便察觉到不对，鹿予初马上改口：“因为我们认识。”
　　话是这个意思，但总觉得怎么说都不对。
　　鹿予初索性换了个话题：“停在这儿就好了，我先进去了。”
　　“送你进去，顺便看看里面的环境。”
　　说完，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开到门口做了登记行驶进去。
　　“哪幢？”
　　“7幢”
　　温之珩下意识想开转向灯，收回手，放慢车速欲要开口，便被鹿予初抢先：“右转，直走到头就是了。”
　　温之珩把车子停好，鹿予初解开安全带，温之珩先她一步下了车。
　　鹿予初手里拿着温之珩的西服外套，回头看了眼自己所住的楼层，支支吾吾的开口：“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温之珩猜到他要说什么，看她本就为难的表情决定给她一颗定心丸：“不了，今天很晚了，不方便，改天可以吗？”
　　“可以的。”
　　“上去吧。”
　　“衣服，我清洗好了还给你。”
　　“不用，上去吧。”
　　温之珩上前一步拿过她手里的外套搭在臂弯。
　　鹿予初道了谢，想来想去还是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鹿予初转身发现前面的路灯坏了几盏，蓦地，身后亮起一束光，她回头，温之珩站在车前，两手插兜注视着她的方向，灯光在他身上照射出阴影，他逆光站立，身后是一整片的光明和希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温之珩才关掉车灯，靠在车前盖上，直到某扇窗亮起暖黄色的光，他默念：“9层。”
　　鹿予初站在阳台，小心翼翼的看着温之珩的车尾灯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