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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   黑色的雾气肆意的散开,如同吐息的毒蛇般盘旋在半空中。

      弗洛尔转过身,猛然一颤,他偷偷的背过手,欲念咒画符。然而,一股无形的力量用力拽起他的短发,打断了他的动作。

      扯着头皮的疼令弗洛尔不得不挣扎。脖子上纯黑项链发怒似的颤抖起来。

      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模糊的武器像是尖锐的利器刺过弗洛尔的腹部,溅出的血珠像是单独被停止了时间似的留在空中,还没等弗洛尔反应过来,瞬间化作数不清的针狠狠刺进了他的身体。

      痛苦的吼叫声回荡在这纯白之境。

      他被毫不留情地扔在无形的墙壁上,身上是肉眼不可见的伤,只能衣服上被染红地方来确定它们的位置。

      弗洛尔费力地爬起,凝视着前方翻涌不息的黑色雾气,他摸着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意识到。

      { 躲在安全区的好宝宝。}

      黑色雾气无情的嘲笑他,见他面色凝重而更加气焰嚣张,讥讽道,{ 废物。}

      弗洛尔微微怔了怔,困惑多于恼怒。

      攻击再度袭来,弗洛尔自知处于下风,正准备腾空躲开,然而,一动,浑身疼痛,力不从心,又狠狠挨了一击,口吐鲜血。

      漆黑的双眸像是发现了什么,将注意力集中在伤口上,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但还不能完全确定。

      耳边有嗡嗡的声音,弗洛尔立即抬头,做下潜动作,前滑,期间用手肘借力,推开一定的距离,起身后,凝神闭眼,念咒画符,“以水之力,形护之盾。”

      只要闭上眼睛,看不见危险,内心就不会恐惧。他的想法成功,咒语与符文在同一时间完成。

      还未睁开眼睛,只听见一声巨响,是对方的武器砸中护盾而发出的声音。

      弗洛尔倏地睁开了双眼,漆黑的双眸略显困惑,因为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巧合。

      黑色雾气停下了进攻,{既然打算一直躲下去,又为什么站出来,装傻充愣的苟活下去不是更好吗?}

      弗洛尔怔住,摆出手势还未来得及放下,僵在半空中,他看见了一个朦胧的身影,正话里有话的提醒他。

      水盾之内,弗洛尔缓缓放下手,垂落在两边的手臂从放松到紧绷,握起的拳头上关节泛白。

      他一直活在他人的期待中,可是无论怎么认真他也无法接近师傅的高度。

      “弗洛尔”到“莱恩的弟子”,“极高的身体天赋”到“不应该仅仅如此”,这些是在他身上变化的标签。他被诸如此类的标签团团围住,被困住,一直没有找到出口。

      与御行在一起时,他依赖御行。与杰拉尔在一起时,他依靠杰拉尔。与安洛在一起后,他又不自觉故技重施,依托着安洛。

      在如今的四人队伍中,他就是最弱的,行动靠人带,受伤靠人医,遇难靠人救,出主意时又常常脑袋一片空白,甚至就连他自己这副身体还要依靠埃弗才能够正常行动。

      十七岁的莱恩是大元帅,十七岁的弗洛尔只是一名虔诚者,他浪费了许多时间。

      他以自认为认真的方式努力,又对拥有的身体天赋过于自满。

      自从成为能力者之后,不知是何时起,他开始追求按部就班的进步,只觉得在什么年纪成为什么样的人就好,少了他本来的狠劲与冲劲,浪费了他一开始拥有的高度。

      { 不想逃避?可笑。你明明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看不清。}

      “不,我看清楚了。”弗洛尔直视着雾气,“是顽固、不知自取、不知天高地厚的的我。你,就是那个我!”

      { 你终于看清我的模样了。} 黑色的雾气逐渐有了具体的样子,是与弗洛尔一模一样的脸与身形。

      比弗洛尔稍显年轻的模样,在他的眼前呈现,“他”并没有他描述的不堪,反而是意气风发、斗志轩昂,“他”昂首挺胸的模样耀眼的映照于他的双眸中。

      { 我不完全是你,我只是过去的你,是初生牛犊的你,是意气轩昂的你。现在的你,一事无成,毫无斗志,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弗洛尔凝望着眼前的“自己”,“哼”了一声,觉得好笑又有点佩服。如果没有遇见“他”,他也不会记起自己之前的模样。

      脑袋阵阵的刺痛,过去的回忆浮现在脑海,是他坚定的宣誓,是他出色的表现,是他被教会所器重,是他被莱恩坚定的选择。可是,后来的他太没有欲望,没有目标了。

      黑色的雾气蔓延开,在半空中形成越来越具体的形状,是两把巨型镰刀,链接着它与“他”的雾气旋转起来扭曲出锁链的模样。

      “他”伸手指向弗洛尔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扯掉它。”

      弗洛尔没有过问,把手搭在了脖颈的纯黑项链上,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呼唤自己的力量,似乎在传达要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欲望。

      纯黑项链被用力扯断,黑色的十字架坠落地面,发出的重响简直不像它该有的重量,一两秒之后,一道刺眼的白光乍现,弗洛尔不由得拿手挡在了眼前。

      待光芒消散,弗洛尔缓缓放下手,映照于双眸的是熟悉的武器,两把锁链镰刀,是极其接近他的黑色。

      地面上的锁链像藤蔓似的顺着弗洛尔的身体往上爬,来到他的肩膀,狠狠刺了进去。不知为何,顿时,心安与悲伤两种情绪同时出现在胸口。

      { 弗洛尔! }一声咆哮。

      弗洛尔闻声抬头,径直朝他而来的镰刀撕裂空气发出折磨耳朵的声音。

      砰——

      在弗洛尔的命令下,属于他镰刀发出回应,瞬间悬空旋转而来,牢牢被他握在手里,挡住了强有力的一击。

      黑色的雾气目光不善,极快地发动下一次攻击。弗洛尔摇闪下潜,躲过后,挥起一击。如雷声般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再一次出现,两把巨大的狠狠扣在一起,互不相让。

      长久的僵持下雾气收腿回身,敏捷的侧闪并拉开距离,下一秒“他”的镰刀双双盘旋在空中,看起来像是要从上方发起进攻。

      然而,弗洛尔却压低了重心,特意低头扫了一眼地面。

      雾气急袭,在几乎贴面的距离下,往中央点即弗洛尔的面部出拳。

      预料出错,防备不及的弗洛尔,狠狠吃下一拳,被打飞到无形的阻挡物上,他没有感受疼痛深度的余裕,迅速往右边移动,避开朝自己飞来的镰刀。

      一左一右,彼此在空中划出两道不相交的直线。

      疾速回转,雾气持镰猛攻,动作没有迟疑,出手快狠准。

      弗洛尔处于防备之中,几次摸索进攻的机会都被化解。

      两人在近战上实力竟然不相上下,甚至“他”比他更勇往直前,更无所畏惧。

      纯白之境,武器碰撞,每每发出震耳发聩的巨响,如同爆炸声般、如同雷声般。

      当两人在攻防之中,武器同时砸中无形之墙时,巨大的声音,响彻在这纯白之境,似要将这里撕裂。

      黑色雾气缭绕在“他”的身边,他稳住脚步,立即回旋,舍身一踢。

      明明有武器在手,却选择近战的手段,看着这熟悉的、稚嫩的作战方式,弗洛尔忽然明白,自己与“他”的不同之处。

      是的,他与曾经是不一样的。

      他是由泽希教导过的,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一味依靠力量决胜负的人了。

      脚步不移,弗洛尔定在原地,以命令式使用武器。

      视野里,“他”的腿尽在咫尺。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如砍刀般下落的镰刀“他”既然没有躲闪。

      “他”失去双腿的那一刻,确确实实踢中了弗洛尔的脸部。

      像是狠狠挨了一个巴掌,弗洛尔往旁边一倒,又碰到那面无形的墙,靠在墙上,愣愣地看着地面上匍匐的“自己”。

      “他”的脸上满是不服气,手臂挥舞着镰刀却因为暴怒而忘记使用它。

      弗洛尔不得不承认,“他”比自己更有血性。

      握在手中的武器没有进一步攻击,反而被轻轻放在了地上。等它消失,变回项链后小心地放进了衬衣的口袋里。

      弗洛尔看着“他自己,”说道,“我无法打倒你。因为,我们之间不存在敌对的关系,你并不是我的敌人。”

      黑色雾气停下了动作,抬眸,静静地凝望他,黑白相间的瞳眸里是骄傲与自尊,还有渴望。

      弗洛尔单膝俯下身,说道:

      “你是我灿烂的过去,是我人生中美好的记忆。你并不是我真正的敌人,我真正该看清的是现在迷茫惶然的自己。”

      他伸手抚摸平静下来的雾气,手掌轻轻滑过“他”的头发,说道:

      “我就快要忘记自己以前的样子了,谢谢你,让我遇见你,让我记起了自己。”

      黑色雾气松开握住武器的手,深深低下头,仿佛要把自己埋进地面。

      “抱歉,像个窝囊废的我让你受委屈了。”弗洛尔向“他”立下誓言,“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了,请你相信我,未来的我一定会收获光明璀璨的生活。”

      { 可恶。}黑色雾气咬着牙一拳砸在地面,能听出微微的鼻音。

      纯白之境渐渐从下由上的被染黑。

      眨眼的瞬间,弗洛尔已深处由泥土包围的空间里,而他的头顶上方,有一个破开的洞口,扒开洞口,温柔的光照在他的脸上。

      弗洛尔跳上洞口,爬出地底,望见远处坐在地面上的两人。

      埃弗最先发现了他,“弗洛尔。”

      然后是骨女,他瞥了一眼后,扭过了头,继续满面愁容。

      看见平安无事的埃弗,弗洛尔下意识微笑,捂着伤口一步一步走向他。

      在弗洛尔靠近的同时,埃弗起身,原本打算在原地等待的他,在看见弗洛尔身上的伤口后,改变了注意。

      黑色双眸中红色的痕迹若隐若现,埃弗垂眸,强制将眼底的怒意压抑,换上温柔的神色,快步向前走去。

      “我没事。”弗洛尔比埃弗先一步开口。

      埃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还是搀扶着弗洛尔来到骨女的身边。

      骨女睨了一眼,漫不经心的摊开一只手。绿色的荧光从她掌心不断飘出,飞向弗洛尔的身体。

      没过一会儿,弗洛尔的伤口便痊愈,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疤痕。

      弗洛尔凝视着骨女,“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随你便。”骨女懒得猜他想做什么。

      “你的卡米亚大人,要求你跟着我,是吗?”

      骨女皱了下眉,“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不是别人,而是我,一定代表我对你们有一定的作用,对吗?”

      骨女舔了舔牙齿,没有否认,但也不会将那日从蝴蝶里听到的话说出来。

      “虽然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作用,但安洛曾说过要我帮他找一本书,我猜也许是跟那本书有关。所以,如果我们找到了那本书,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情。”

      弗洛尔俯视着盘腿坐在地面的骨女,看着她露出不屑的轻笑。

      “好啊,说说看。”

      “那时候,请你跟我决斗。”弗洛尔的语气十分坚定。

      从以前到现在,哪怕他不再是教会之人,哪怕他经历了种种磨难,他为御行报仇的念头也从来没有减轻过。

      “好!”骨女大一口答应,随后,轻描淡写地说,“那么在那之前,请你好好活着,然后,”杀死我。

      “解决你。”

      弗洛尔十分连贯地接上话,仿佛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句子。

      “痴心妄想。”骨女哈哈大笑,轻松而又愉悦。

      她霍然起身,与弗洛尔握拳,互相约定,“待找到那本书,我们就决一死战!”

      松开手后,弗洛尔说道,“我们走吧,现在第一件事,是帮莫格亚从音落之森拿到药水。”

      “还不能走。”骨女又坐了下去。

      “为什么?”

      “你这人,刚耍完帅就犯蠢啊,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还少一个人吗?”骨女烦闷地咬了下指甲,“安洛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里面了。”

      弗洛尔安慰道,“他的实力很强,不可能会输的。”

      “他的实力确实很强,即便是遇见紫级恶魔,我也能相信他可以击败对方,以他的灵敏、精准、爆发,强到甚至可能是在几秒内就结束战斗,可如今他却一直没有出来,这太诡异了,要么是对手太强僵持的太久,要么就是他已经死了。”

      骨女面色凝重地补充道:

      “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十分完美,安洛也是如此,拥有如此强大攻击力的代价,是与一般人差不了多少的身体,会怕冷,爱犯困,防御力也很普通。直白的讲,他的身体能力甚至不如你。”

      弗洛尔微微睁大了眼睛,脑海里过去的回忆如走马灯似的浮现出来,是多次在漫天雪花中将蝴蝶揣于怀里前行的画面。

      黑夜,不受期待的降临。

      微弱的月光下,地面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寒冷的风吹起骨女的长发,她顺着风的方向望去,吼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漫长的等待下,骨女拿出了骨刺,一言不发地开始刨地,她一边行动,一边怨气深重地抱怨,“混蛋,臭蝴蝶,死了算了。”

      弗洛尔看着她难过失落的神情,并没有开心喜悦的感情,他随手拿起脚边的石头,跟骨女一样,挖开土壤,期待奇迹的出现。

      然后,他们的祈愿并没有得到神的回应。

      清晨微微金黄的光穿过枯木落在弗洛尔的身上,黑色眼睛布着血丝,在感受到光芒的那一刻缓缓停下了动作,他看向骨女,注视着她勤劳的背影。

      她从这里走到那里,所到之处,必是一个深深的洞坑。

      地面坑洼不平,洞口随处可见。

      骨女的耐心似乎到了极点,在又一个洞坑被挖开却无果后,用力地甩出了手里的骨刺。

      飞出去的骨刺不偏不倚刺中了埃弗的手掌。

      当白昼来临,刚刚闭上双眼毫无戒备的埃弗痛苦的闷哼了一声,他缓缓睁开眼,拔出骨刺轻轻放在腿边。

      面对跑来道歉的骨女,他似笑非笑,“不要紧,没事的。”

      感受着手掌上的疼痛,看着里面不断涌出的血,他的嘴角有些发痒,比平时更加渴望鲜血,清醒地意志也开始有些混乱,眼底浮起的血红色渐渐占据他的瞳孔。

      “埃弗!”远处的弗洛尔焦急跑来,他蹲下,“严重吗?”

      埃弗低下头,不肯直视他,用带着轻微笑意的语气,说道,“我没事。”

      突然,一张脸出现在下方,躺着观察了埃弗的神色,他吓了一跳,瞬间抬起了身子,背靠在后方的大树上。

      骨女翻了个身,坐起来问道,“你有多久没进食了?”

      埃弗含糊的回答,“不清楚。”

      “应该没有多久啊?圣诞节那天不是才、”弗洛尔顿了顿,因为圣诞节里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

      “圣诞节?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骨女惊得差点破口大骂,“一个正常的血族几乎在每一天都会进食,超过三天的都让人不敢想,你还能让他饿这么久?麻烦你清醒一点,他是你的支持者,他死了,你活不了,你活不了,我和安洛的任务也完成不了!”

      边说,边治好了埃弗手上的伤口,骨女拿起骨刺想对自己的胳膊下手,但又狠不下心,僵硬的保持着动作。

      弗洛尔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我来吧。”

      “好,你来,快点。”骨女爽快地把骨刺递出去。

      愣了一下,接过骨刺,弗洛尔摸不着头脑地问,“是按之前的方法来?还是?”

      埃弗轻声说道,“按以前的办法?”

      “哦,好的。”弗洛尔回应道。

      弗洛尔拉开斗篷,解开外套与衬衣的扣子,将脖子那一块漏出来,寒风中暴露的皮肤微微泛红。

      埃弗慢慢靠近,像往常一样用嘴唇轻轻触碰他即将下手的地方,在察觉出弗洛尔做好了心理准备后,他眼睛血红,张开嘴,贴在那块地方。

      尖锐的牙齿慢慢没入弗洛尔的脖颈,又是那一阵熟悉的轻微疼痛。

      随着血腥味飘出,弗洛尔只觉骨头变软,身体松散无力,待一切结束后,软趴趴地倒在了埃弗的肩膀上。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骨女拿起了落在地面上的骨刺,坚定了要找出安洛的决心,她刚起身走了两步,猛地发现一处地面多了一只往外爬的手臂,瞬间冲了过去。

      安洛从地底爬出,看见一闪而来的骨女,没有发表任何的感想,他试图直起身体却感到费劲,略微的洁癖令他不愿倒在地面,硬是摇晃着身体,脚步不稳地走到埃弗背靠的大树旁。

      骨女跟在安洛的身后,默默地治疗他。

      意识有些模糊的弗洛尔望见安洛身上伤口的痕迹,竟然也那么像是锁链镰刀留下的。

      安洛伤势过重,在治疗未结束之前晕倒,一旁的骨女接住了他,却没能扶住他下落的面具。

      霎时,一张与莱恩一模一样的脸映照于骨女困惑不解的双眸中。

      【第一部·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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