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时清砚

3、第 3 章

　　雨潮退却，东风闹别扭，朝阳掩在云层里羞于见人。

　　下课铃一响，小鸡崽子们再也憋不住，也顾不上老师没走出教室，交头接耳，回头蹿位，讨论地热火朝天。

　　晋希把课本“刷”的一下子扔进桌洞，回过头来，“急死我了，光头强去广播站到底抓到了没有啊？”

　　李雪珂典型的交际花，消息灵通，摆摆手，“没有，没有，小道消息，光头强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听见动静早跑了。”

　　“啊！”晋希一脸遗憾。

　　接着又笑嘻嘻眨眨眼，“你们说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在广播站做这种事。”

　　萧瑟拿出下一节课用的课本，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这还听不出来，这么娇柔造作的声音一听不就是三班的班花尹微微，至于男生——”

　　萧瑟声音一顿，眼皮慢转，对上斜后方靠窗的位置，阴阳怪气道：“我们学习委员肯定知道啊，毕竟人家当着全校的面夸她腰细呢。”

　　沈知韫指缝中快速旋转的圆珠笔，蓦地一停，唇色有些发白，淡漠的眸子缓缓抬起来，对上一脸轻嘲的萧瑟。

　　沈知韫微微勾唇，开口说道：“我已经拒绝了，你要是喜欢他，追就是了，这样故意针对我，挺幼稚的。”

　　萧瑟像是被踩了尾巴，脸热瞬间胀到耳根，“你胡说，谁，谁喜欢班长了。”

　　周围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八卦。

　　沈知韫一笑，“我可没说是班长。”

　　萧瑟耿直的脖子一遢，嚣张气焰瞬间焉吧。

　　体育委员张浩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号外道：“抓到了！抓到了！光头强去查了监控，终于揪出来了，现在两人正在在操场罚站呢！”

　　“卧槽！”

　　“卧槽槽！”

　　“操场罚站，脸是不要了么！”

　　“光头强太狠了！”

　　张浩兴奋地招呼，“走啊，去看看啊。”

　　同学们抬腚飞蹿的一刹那，兜里的手机齐声震动，消息一出，紧接僵住，然后再稳稳坐下。

　　“你自己去吧，马上要上课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有预习。”

　　“我想起来，我的单词还没有记完，下一节课灭绝师太可是要听写。”

　　张浩喘着粗气，皱眉道：“你们都不去啊？”

　　“走吧。”

　　小鸡崽子们齐刷刷抬眼，瞧瞧究竟是哪位英雄好汉，惊诧地看见沈知韫连无表情地合上书，起身。

　　牛掰啊！宋川刚刚发了消息，现在谁要是去操场，就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她怎么敢啊！

　　沈知韫走出教室，碰见正巧过来找她卓媃。

　　卓媃眨着漂亮的狐狸眼，“走，看看去，到底是谁竟然敢偷窥我们韫韫的纤纤细腰。”

　　说着又不老实地缠上沈知韫的腰，上下其手地掐量了一翻，揶揄道：“眼还挺毒。”

　　“皮痒是吧！”

　　沈知韫反手掐住卓媃的两条胳膊，上扣用力，轻松拿捏。

　　卓媃疼得咬牙，想挣脱，却连突破的力道都找不到在哪，根本挣不开，只能嗷嗷求饶，“错了，错了，我错了。”

　　沈知韫觑她一眼，松开。

　　卓媃揉揉自己的小细胳膊，噘嘴哼声道：“跆拳道黑带了不起啊，简直欺负人。”

　　沈知韫不搭她的话，嫌她墨迹，“快走吧，一会儿上课了。”

　　课间本是小鸡崽子们最乐意去操场撒欢，去小卖部觅食的时候，现在操场上安静如鸡，一片鸡毛都找不到。

　　卓媃环顾四周，纳闷道：“我靠，我以为很热闹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就连刚才也要一起过来的体育委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影。

　　沈知韫没搭腔，径直往小卖部走。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卓媃直接□□场中央吸引过视线，“我靠，竟然还撑伞！”

　　沈知韫也看过去，大到离谱的太阳伞遮挡着，现在既没太阳，又没风，不知道遮个什么劲。

　　挡得严实，看不见脸，细数能瞧见底下杵着六根腿。

　　“卧槽，怎么六根腿，广播台当时有三个人？玩得挺野啊！”

　　沈知韫：“……”

　　“最右边是那女的吧，就这？肤白貌美大长腿？腿都没有你一半长。”

　　沈知韫没说话，淡淡地收回视线。

　　沈知韫进小卖部，买了暖宝宝，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盒草莓酸奶。

　　卓媃没有想买的东西，随意拎了包小滑头辣条。

　　“来姨妈了？”

　　“嗯。”

　　卓媃细看才发现沈知韫今天脸色确实有些苍白。

　　她目光又落在沈知韫手里冒冷气的酸奶，抽了抽唇角，“你这是？”

　　“暖宝宝太烫了，中和一下。”

　　“……”

　　-
　　操场中央，伞底下。

　　尹微微还是扎着公主头，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眼看着自己都脱开伞外了，忍不住道：“宋川，你把伞往我这点。”

　　宋川一动没动，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打伞？我郁哥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尹微微羞愧又委屈，“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不小心竟然把开关都摁开了。”

　　宋川更气了，“摁开就摁开，那你哼哼唧唧的叫个什么劲！”

　　“我的头发卡在拉链里了，我疼啊。”

　　“傻逼，不知道还真以为我郁哥怎么着你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干嘛老说我啊，人家也知道错了。”尹微微委屈地抽泣。

　　“闭你的嘴。”

　　陈郁捏着手机，紧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出声。

　　尹微微吓得浑身一颤，麻利地闭嘴，大气不敢喘一下。

　　她也知道这件事是她的错，还将陈郁无辜拉下水。也要不是还有三个月高考，学校考虑到考试情绪与升学率，怕他们羞愧难当，想不开跳个楼什么的，这件事也不可能像现在写检讨，操场罚站这么简单了。

　　“把伞拿开。”陈郁烦躁地说道。

　　黑压压的伞闷地他头疼。

　　宋川嘴一抽，打哈哈地道：“哥，太阳大，咱遮遮。”

　　陈郁冷眼看过来。

　　宋川立马求饶。

　　“没事，群里我都下了通知，没人敢过来，咱不怕。”丢人

　　伞一收，视线瞬间开阔。

　　宋川的眸光却一缩，路上悠哉悠哉走着俩人，还不时往这好奇地瞭望。

　　“卧槽，这是哪个不怕死的！”

　　卓媃悠哉地咬着辣条，打开手机。

　　刚才扫码付完钱，才看见微信群一眨眼的功夫，消息刷刷突破99+，抱着吃瓜的心态点进去。

　　“完蛋了！”

　　“怎么了？”

　　卓媃哭丧着脸，“老虎头上拔毛了！”

　　沈知韫没明白她在打什么哑谜，刚要开口，就被一把拽住手臂。

　　“别说话，逃命要紧！”

　　“站住！别跑！”宋川大喊道。

　　刚跟陈郁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过来，现在直接啪啪打脸。

　　卓媃一听，腿软了一刹那，下一秒死命地往前蹿，甚至把沈知韫远远地落在身后。

　　沈知韫姨妈疼，下面还在持续波涛汹涌，实在懒得跑。

　　宋川一看，跑了一个，可另一个不但没跑，还走地相当慢悠悠。

　　挑衅他？

　　宋川拳头攥紧，撸起袖子，气势汹汹要跑过去拿人。

　　“站住。”陈郁突然出声。

　　宋川及时刹车，“怎么了，郁哥，卸胳膊还是卸腿？”

　　陈郁瞥他一眼，面不改色道：“撑伞。”

　　“啊？”

　　“太晒了。”

　　“？？？”

　　宋川看看乌云遮日的天，看看陈郁，再看看马上要走没影的人。

　　“快点！”陈郁沉声。

　　最终，宋川还是撑起了那把巨大太阳伞。

　　-
　　卓媃一溜烟跑到教学楼，上气不接下气地粗喘着，暂时安全后，一回头发现沈知韫没有跟上来。

　　不会被逮住了吧！

　　卓媃立马掉头，刚跑下台阶，沈知韫不紧不慢地拐过来。

　　“天呢，没事吧。”

　　卓媃跑过去，上下扫视一圈，看见沈知韫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

　　“还记得我呢。”

　　卓媃心虚地垂下小脸，“我一害怕，就把你给忘了，对不起啊。”

　　沈知韫嗔她一眼。

　　卓媃往后瞭了瞭，奇怪道：“你这么慢，他们没抓住你？”

　　“你很希望我被抓住？”

　　“不是，就是——”

　　“走吧。”沈知韫出声。

　　卓媃又纳闷地往后看了看，就刚才那人凶狠的架势，不可能会这么算了，现在没追上来，事后不会再报复吧。

　　她刚要找沈知韫拿主意，一抬头，哪里还有人影。

　　“现在走得倒是挺快。”

　　-
　　沈知韫卡着铃声从后门走进教室，小鸡仔们齐刷刷地投射过来目光。

　　完好无损？

　　安然无恙？

　　没缺胳膊少腿？

　　沈知韫全然不在意，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英语课本。

　　临近高考这段时间，基本上两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这节课英语老师讲考试卷子，沈知韫几乎没错，听得索然无味，昏昏欲睡。

　　桌洞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两声，她低下头。

　　卓媃：【烦死了，我手机静音了，没看见宋川那条消息！】
　　【你咋没看见？】

　　沈知韫：【我不在群。】

　　卓媃：【……多少不大合群了哈。】

　　沈知韫：【你在不就行了。】反正她都会主动告诉她。

　　卓媃：【……】

　　卓媃：【我跑得快，他们应该没有看见我的脸吧，倒是你，走得慢，他们看见不会事后报复吧，吓尿了.jpg】

　　沈知韫：【帽子遮了脸。】

　　卓媃：【聪明啊，不愧是我的韫韫宝贝。】

　　沈知韫没回，抬头看了眼黑板，还是第七题。

　　卓媃又冒出来：【你今天的外套有帽子？？？我怎么不记得了？】

　　沈知韫一顿，打字：【吃点核桃补补脑吧。】

　　第七题终于结束，第八题她错了，正好准备认真听。

　　又冒出一条信息。

　　JS:【过来。】

　　沈知韫指尖微颤，眸光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