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听姐姐的话（3） ...
-
楚橙昏昏沉沉睡醒，嘴巴里全是苦涩与干燥，她醒来后，胃慢慢又开始绞痛，头也痛得厉害。
如果楚橙身上有血量条和饱腹条，她现在估计只有一点的血量，一点的饱腹度，太痛苦了，让她不想再坚持下去。
苦中作乐完后，楚橙艰难地爬起身，寻找阿难的身影。
头顶传来“咯吱”的声音，透过一些亮光，楚橙刚抬头，光又没了。
阿难走下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楚橙。
布里包着两枚野果子，还有几根解渴的野草茎。
“你吃。”阿难说道。
楚橙还想一人一个，阿难拒绝了，说自己已经吃完了回来。
楚橙心里不是滋味，她再不吃点东西，马上就要见阎王了，她不再矫情，用袖子擦了擦野果，咬了下去。
这一咬，差点吐了出来，太酸了！
楚橙强忍着，五官皱成一团，她嚼了两下，咽了下去，把这两颗野果吃完，楚橙觉得胃酸都要涌上来了，恶心难受。
好难受，真得生不如死的感觉。
“毛刚和你爹还在找你。”阿难说道。
阿难眼神闪烁，这附近村民不是死了，就是逃荒去了，这一片只剩下他和楚老四父女，可楚喜儿不见了，村里头都找不到，毛刚肯定会找楚老四的麻烦。
楚老四知道他还活着，一定会把他供出来。
他盯着楚橙，想看她的反应。
楚橙自然没有好气，哪怕是饥荒背景下，她也不愿意理解原谅这些人，有些底线是死也不能突破的，突破了，那就不配当人了！
楚橙冷静下来，心中开始不安，她也想到了这茬。
这个地窖，毛刚可能不知道，但楚老四作为邻居，肯定是知道的。
楚橙对着阿难说道：“阿南，我们要做准备了，万一有人下来，我们两就危险了。”
阿难点头，听楚橙的想法，布置陷阱。
地窖中有用的东西都被楚壮家带走了，只剩下一些简单破损的工具。
阿难手脚麻利，全然不似在黑暗之中。
等陷阱布置好，两人一左一右躲在暗处。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两人为了保存体力，没有吱声，胃里终于好受了些，楚橙依然浑身难受乏力，她头疼欲绝，只有掐着自己的手臂，强撑着精神。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嘈杂的声音窸窣地传进地窖中，声音渐渐变大。
楚橙一个战栗，绷紧了全身，她看不到对面的阿难，可心中却升起了无限勇气，她要保护阿南！
“楚老四，你要是敢骗了我，爷就把你剥皮了熬汤喝！”
“千真万确！我哪敢骗您啊……我昨天回来在山脚看到他了，他绝对还活着！”
“吼，果然有个地窖，你在这守着，别被那狡猾的小子给逃了，我下去抓他。”
毛刚的声音轰轰响，伴随着楚老四唯唯诺诺的应许声，地窖盖子被打开了。
楚橙感觉手在发颤，不能失误，不能失误！
她要带着阿南一起活下来！
过往的记忆在藩篱外，蠢蠢欲动，满月之夜的情景，仿若重现。
毛刚骂骂咧咧，喊着“臭小子”，在踩上走后一个台阶时，楚橙和阿难一起抬起一根长棍。
毛刚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绊倒了，砰得摔了个响，哪怕他用手臂挡在胸前，还是受了重伤。
因为阿难根据他的身高，在头部位置立了把没有柄的镰刀。
这把镰刀他可是磨了许久，把锈迹都磨了大半，虽然还不是很锋利，但冲击之下，足以致命。
毛刚尖叫，捂着右眼痛苦地嚎叫，大量的血液从右眼和脸上涌出。
他强睁着左眼，看向左边，一眼便瞧见了阿难，他死死盯着暴露的阿难，拿起镰刀就是暴起。
“兔崽子，爷要扒了你的皮！”
他冲向阿难，阿难凭借着小巧的身体，穿过了一个空木柜。
毛刚挥舞着镰刀，砍在木柜上，泄愤式地吼叫着，外面的楚老四听见了，吓得哆嗦。
镰刀卡在木柜里，毛刚便弃了，从一旁抄起木棍。
木屑和灰尘乱飞，毛刚的声音隆隆作响。
阿难灵活地跳开，他一直吸引着毛刚的注意，躲开了毛刚的攻击。
可他再灵活，这地窖也就这么大，而他又小心着，让楚橙处于视线盲区，受限颇多。
终于，毛刚一棍子狠狠砸到阿难，阿难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喘气。
毛刚脸色狰狞，凶狠地压在阿难身上，上来就是啪啪两个耳光，把阿难扇得眼冒金星，脸刚好朝向了楚橙的方向，他的眼睛乌黑却空洞，一丝血红慢慢浮现。
楚橙脑袋嗡嗡作响，拿着镰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血淋淋的记忆冲破藩篱，视线中、脑海中的两个阿南合二为一。
福利院门口的大树下，阿南躺在血泊中，侧着头，鲜血染红了楚橙的双目。
无数个夜晚，梦魇不断折磨着楚橙的，猩红的血液，无声的笑容。
两人对视，楚橙流下了眼泪。
颤抖的手突然有了无尽的力气，她握紧了手中的镰刀。
“你小子再横啊！今天老子就要扒了你的皮，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毛刚拿起地上的镰刀，高高举起。
时间定格在他狰狞的面容，他的眼睛骨碌转了一圈，露出几分茫然。
“啶”的一声，镰刀掉在地上。
血迹飞溅，洒在阿难的脸上，滚烫鲜红，阿难勾起唇角，舔了舔嘴角的热血。
楚橙费力地掀开毛刚的身体，将地上的阿难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楚橙像是陷入梦魇之中，流着热泪，不停地喊着对不起。
而阿难看向地上的毛刚，他的脖子断了半截，要是再狠一点，都要断了。
大片的血流了出来，就像过年时杀鸡的场景，鸡被剪断喉咙，放血致死，尸首盯着阿难，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没想到，这个鬼怪看着虚弱，竟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力气。
“毛阿哥，你还没好吗？”外面的楚老四听着下面毛刚戛然而止的声音，有些发慌。
他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便也颤巍巍下来了。
楚老四台阶走到一半，便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毛刚，听到熟悉的声音，楚老四看到阿难怀中说话的喜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上面的一束光笔直的照在地下，将阿难沾满血迹的脸照个分明，一双血瞳惊悚吓人，阿难咧嘴一笑，犹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啊啊啊啊啊！鬼、有鬼！”
楚老四跌坐在台阶上，裤子都吓湿了，手脚并用，慌忙逃窜，跌撞着爬上地窖，大喊着“有鬼”逃走了。
阿难抱住怀里的楚橙，满足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真好，如果他真是恶鬼，那么有另一个鬼怪能陪他下地狱了。
不过好奇怪，这个鬼怪为什么总是说对不起，为什么她对自己有这么强烈的愧疚感呢？
楚橙情绪崩溃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恢复了冷静。
她瞥见毛刚的尸体，一种恶心涌上心头，胃酸涌上，想要呕吐。
她杀人了，她的手在抖，楚橙，你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她不后悔，哪怕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杀了这个该死的畜生，她的心理年龄已经是二十，要有大人该有的冷静，不能让阿南跟她一起恐慌。
楚橙强忍着恶心与心中的抗拒，从毛刚身上搜出十个铜板和四块番薯。
“阿南，我们要赶快走。”楚橙一手紧紧牵着阿难，一手拿着沾血的镰刀，踩着沙砾，艰难地离开了地窖。
屋里有用的东西都被楚壮一家带走了，只剩下阿难的补丁衣服。
带上三件打补丁的衣服，楚橙又赶到楚老四的房子，打包一捧薄被和几件楚喜儿的衣服鞋子。
穿上鞋子后，楚橙在衣柜里发现一个木盒，都是女孩子家喜欢的小玩意，只有一块木牌显得格格不入，她留了个心眼，将木牌一起带上，又捡了几个铜板，把木盒放回原处。
楚橙担心楚老四回来，拉着阿难的手，便要离开。
根据阿难的说法，离开村子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哪怕是有牛车，也要走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到县里。另一条路，就是山路，但自从下了暴雨，另一座山塌方了，山上的老虎到了这边的山上，除非饿得半死，不然真没有人敢上山。
闹饥荒的时候，人饿，动物更饿，每晚都能传来豺狼虎豹的号叫声。
楚橙牵着阿难，便是要往山上走，只要翻过群山，就能到平地上，那边有村落和临近的县城。
两人趁着天还亮，爬上了山。
不得不说，人是最有耐力的动物。
楚橙憋着一口气，完全靠着毅力，停停顿顿，硬生生地向上爬了一个时辰，等天暗了下来，楚橙才终于肯停了下来。
楚橙跌靠在一棵树下，没有一丝力气，她招呼阿难一起休息。
抬起头，今夜竟是个满月夜。
月色极好，月光照耀下，楚橙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阿难了。
和她想象中一样，瘦的可怜，但一双眼睛生得乌黑亮丽。楚橙用手，扣去他脸上结块的血迹，但还是留下斑斑点点血点。
因为毛刚的那两巴掌，阿难的脸红肿不堪，有些发紫。
楚橙手下轻柔，边擦边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动作慢了，让你白白被打了，很疼吧。”
阿难摇头，毛刚打向他的那一棍才是最狠的，不过楚橙在视线盲区，没有看到。
阿难浅浅地笑了，“不疼，我已经习惯了。”
他太瘦了，脸又长得小，一双眼睛就显得很大，他的眼睛亮亮的，看着十分单纯天真。
这孩子太乖了。
此言一出，楚橙心疼坏了，眼眶有些发红，她看到阿难手臂上一条条鞭痕，就知道他之前过着怎样痛苦的日子。
“以后姐姐陪着你，我向你保证，绝对会带你过上好日子的！”楚橙说道。
阿难弯着眼睛，说好。
他在楚橙的怀里，笑得更开心了。虽然他比楚喜儿大，但他并不介意当鬼怪的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楚橙：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事，就是有一个可爱的弟弟
可爱的弟弟：这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就是和姐姐一起下地狱
阴间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