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西班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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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糸师君，请不要心急，等他来了再说吧。”
糸师冴打量着源早智子，她的笑容浅淡，风一吹就散了。她别开脸，侧脸优雅柔美，步履轻得宛若鬼魂。
“源小姐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吗？”
按照见面以来源早智子咄咄逼人的态度，糸师冴认为自己会得到一句反问。她多半会将难题抛给他——如果有，他要怎么做？
糸师冴给出的确实是一个攻击性很强的无效问题。源早智子是否单身，根本不是他考虑的关键要素。毕竟，他的职业就是在禁区内游走。
“没有。”早智子如此干净利落地否认了，反而让糸师冴有些意外。
“我很挑剔。”她又补充。防止他误以为那个回答是“允许”的信号。
如果只是想得到陪伴与慰藉，不确定恋爱关系也没关系。早智子已经谈了足够数量的恋爱了，她发觉恋爱等于数不清的责任，责任有时也是一种负担。
“我想回答一个你刚才的问题。”
“什么？”
“你很漂亮。”
他的语气淡淡，听上去，她的美丽并没有那么惊心动魄，不至于让他就此魂牵梦萦。她本人也有着清楚的认知：在没有存心勾引人的情况下，她不至于仅凭美貌就搅弄风云。
早智子面不改色地回答：“谢谢。不过，糸师君到底在回答哪个问题？”
“你问我为什么想见你……我觉得你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早智子没有被他突兀的发言惊到，反而淡淡地问：“只是因为我的相貌吗？”
顿了顿，早智子自我解答：“不，我还有家世。”
如果糸师冴想成为顶级球星，他的私生活必然不会是秘密。如果一定要有伴侣，他应该迎娶擅长制造绯闻的美艳明星，还是家世斐然的豪门小姐？如果这位小姐的外貌不输明星，这个选择做起来就太容易了。
早智子心知肚明，糸师冴想见她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个，唯独不会是因为一见钟情。
“糸师君……”早智子抬眼，与糸师冴对视。
他们走到了摩天轮下，灯光璀璨，她得以窥见糸师冴的全貌。
糸师冴独自在西班牙足球豪门打拼，早该明白他的梦想被商业化了。但早智子依旧没有看到一双物欲横流的眼睛。
早智子目前读到的漫画里，糸师冴不过短暂登场，他被画得傲慢无礼，额头似乎太宽了，身材比例也没有那么好。此刻，早智子细细打量对方，诧异地发现漫画家撒谎了。
按照早智子的审美，糸师冴是她至今见过最漂亮的男人。
千切的美丽是明亮的、俏生生的，而糸师冴的美丽仿佛笼着一层阴翳。他明明长着一张明朗的俊脸——仿佛一片吹着自由之风的旷野——那弯一弯就能泛起暖意的眉眼却总是平平的，带着无法挥散的淡淡忧戚。
他的眉眼让人过目难忘，睫毛很长，下睫毛尤其显眼，有一种倦怠感。他确实应该把光洁的额头露出来，要不然，这张脸就太过阴郁了。
糸师冴年少成名，却有着这样惹人怜爱的、似乎只有失败者才有的哀戚气质，这种矛盾感让早智子无法移开目光。
“怎么了？”
糸师冴打断了早智子的出神。
早智子并没有因为看男人看得入迷而感到羞怯，相反，她还没有看够，还要继续看他。
比起更真实的相机镜头，早智子钟爱绘画美丽的少年们，不仅因为她的画笔可以剖析男色，还因为画纸与笔触的融合会给人物罩上一层自然的、忧郁的阴翳。
可糸师冴根本不用入画，就已经有了完美的阴翳之美。
长成这样，见过三次，她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他。
他们一定没有对视。这样的眼睛，她不会忘的。
良久，早智子终于看够了，垂下眼眸，轻声说：“糸师君的这番话有些冒犯。不过，我欣赏你的坦诚。”
“我没说什么。”糸师冴淡淡道。
早智子没有花费口舌与他纠缠：他这样说，容易让人误会他在指责她话太多，好歹都被她说尽了。
“如果我改变主意，答应了糸师君的约会请求……”早智子弯了弯眉眼，“那一定是因为你也很漂亮。”
早智子的视线如有实质，有种高高在上的凝视感。糸师冴按捺住皱眉的冲动，平静地回视。
“所以，相貌是你挑选交往对象的标准之一？”
早智子反问：“你在追求我？”
“不，我在了解你。”糸师冴说，“我目前对你没有感情。”
早智子笑了一下：“糸师君果然很坦诚。”
糸师冴瞥了眼远处不断走近的高大身影。亚洲人，目的地明确，应该就是早智子等待的伙伴。
“还有别的吗？”
“回报你的坦诚——我需要忠诚。”
“怎样的忠诚？”
早智子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追问很好。”
早智子听到了背后迫近的脚步声。她转过身，逐渐走近的凪只能看到她不断张合的嘴唇，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我希望糸师君听我的。”
“就这样？”
“哪怕我是错的。”
“知道了。”
早智子有些意外。以她的判断，糸师冴显然是很有主见的人。也许，他的意思是他会识趣地退出？
用语太过简洁，有时也会带来理解上的偏差。
“智子。”凪站定在早智子跟前，呼呼喘气。
“凪，辛苦你了。”
早智子给两个人互相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凪诚士郎。凪，这是糸师冴，哥哥喜欢的那个日本球员，糸师君。”
凪微微睁大了眼，眼睛圆圆的。
“怎么会……”
摩天轮的灯光倒映在他的眼眸中，但再绚烂的灯火也不及心上人的面容。早智子穿着繁复精致的和服，与糸师冴并肩而立。
在凪的记忆中，这是早智子第一次化妆。化了妆的早智子美得近乎妖异，他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糸师冴言简意赅：“偶遇。”
“你们准备去哪？”糸师冴说，“我送你们。”
这场心血来潮的出逃并没有准确的目的地。
早智子看着凪，发觉他好像有些失落。她把小狗骗了出来，却不带他去玩，好像确实有些狠心。
“糸师君，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你等两分钟吗？”
早智子朝凪伸出了手：“来吧。”
凪诚士郎是个怕麻烦的人。怕麻烦的他，是不会自讨苦吃的。不会在微凉的五月夜晚奋力奔跑，不会主动走向冰冷的人。
但他还是握住了早智子的手。
他失职了。她觉得冷，他却只注意到她今天格外漂亮。
糸师冴望着他们牵手离去的背影，源早智子对待朋友的态度实在耐人寻味。是对朋友的安慰，还是训狗的手段？
“很漂亮吧。”早智子望着玻璃外的斑斓夜景，面容柔婉。
“嗯。”凪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女。
这架摩天轮的转速确实太快了。凪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发现自己再次落回到了陆地。
早智子松开手，迎向糸师冴。
“糸师君，有件事想拜托你。你可以推荐舒适的酒店吗？”早智子说，“我们今晚不方便回哥哥那了。”
早智子含笑与糸师冴对视，她的微笑既冷然又明艳，是明晃晃的挑衅。
凪却突然想：啊，她怎么这样。
说好了不要对糸师冴笑的。
糸师冴的话太过冒犯，早智子的外宿决定同样缺乏教养。初次正式会面，他们默契地做着足以把对方推开的事。
推开了吗？
没有。
糸师冴低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我叫了车，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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糸师冴选的酒店环境幽静，早智子空手入住，第一件事是订购明天临时穿的全套服饰。和服虽美，到底不便行动。
刚下单，门铃就响了。服务人员的动作不至于这么快，早智子微微抬眉，猜测来人是凪。
她猜对了一半。站在门口的是凪和糸师冴。
“有事吗？”
“我来玩的。”凪说着，直接走进房间，窝进舒适的沙发里。
凪和糸师像是根本没看见彼此。糸师冴不动如山地站在门口，将手中提的礼盒递给早智子。
“感觉你可能需要它们。”
早智子接过礼盒，打开看了一下，是卸妆用品和基础护肤品。
糸师冴又一次让她意外了——是比想象中细心的男人。
因为他是糸师家的长兄？早智子的大哥就是个无可挑剔的可靠男人。有弟弟妹妹的人果然不一样。
可能是早智子将诧异写在了脸上，糸师冴自我反思，他居然注意到她需要卸妆，好像确实不合常理。
“拍广告的时候化妆师提醒的。”糸师冴解释。他不是滥情的人，没有别的女孩教他这种事。
早智子想到了什么：“这是糸师君的赞助商吗？”
糸师冴颔首：“送你的是我刚买的。”
早智子微微一笑：“让糸师君代言护肤品，这个品牌方很有眼光。”
她又在拐着弯夸他漂亮。
不过，既然这个赞美涉及赞助商，糸师冴就必须大大方方地接受：“是。”
“我明天要训练，你要出门吗？我可以提前帮你叫车。”
糸师冴说着，拿出手机，示意要和早智子交换联系方式。
“稍等，我去拿一下手机。”
早智子转过身，撞上了凪。
凪拎着手机，递给糸师冴：“加我也可以。出门的话，我和智子肯定是一起的。”
早智子和凪丢下他牵手坐摩天轮，糸师冴无动于衷；早智子和凪一起住酒店，糸师冴无动于衷；凪无需同意就能进早智子的房间，糸师冴依旧无动于衷。
但这次，糸师冴强硬地拒绝了。
“闭嘴。”他淡淡地说，“没你说话的份。”
和平主义者凪收回手，并没有因为糸师冴的话而生气。
他握上门把手，语气很乖地说：“哦，那你走吧。”
早智子握着手机，站在他身后笑了起来。凪听到笑声，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情况不妙。
此刻，早智子脸上是那种露牙齿的笑。如果凪的形容词丰富一些，他会用活泼、甜蜜、坏心眼来形容早智子的笑。
糸师冴一定看清了。
糸师冴一定也会被早智子的笑容迷惑。
糸师冴一定……
“我有事，先走了。”糸师冴往后退了半步。
他说到做到，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咦？”
凪呆呆地想，糸师冴是不喜欢智子明媚的笑容吗？
当她含蓄微笑时，他被摄走心魂，甘愿忍受凪的存在；但她一露齿笑，他就觉得不文雅、不喜欢，是这样吗？
凪关上了门，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早智子被他的表情逗得止不住笑意。他光顾着看她，没发现糸师冴低头看了眼手机，是真的有事。
“我不喜欢他。”他蹙眉说。
凪觉得早智子的牙齿最漂亮了。为了让她畅快地笑，他总是使出浑身解数。糸师冴无法欣赏，说明他是毫无品味的男人。
早智子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
“他没眼光。”
“哈哈……”
她又被逗笑了，靠在墙上，抬手掩着嘴角笑意。
“凪，我有一个感悟。”
“什么？”
她原本只是想逗逗凪，但凪似乎相当期盼她的回答，眼神很认真。早智子觉得自己必须给出一个有道理的感悟。
“仅靠美貌吸引人果然是行不通的。”糸师冴这么漂亮，她也没有对他一见钟情。
早智子随口说：“人外有人，一定有比我更美的人……嗯，所以说，被我的美貌吸引的人，又会被更美的面容所吸引。”
不知道为什么，凪直觉早智子说的根本不是她自己。她说这段话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一定是刚刚见过的人。
“智子被那个人吸引了吗？”
“嗯？”
“你看他的眼神。”
早智子笑了一下：“你觉得熟悉？”
凪点了点头。曾经，她也用那样的眼神看他的身体。他比她高大，比她强壮有力，却会因为那样的眼神而感到难为情。
“你果然很敏锐。不过，请你放心。”早智子直起身，语气认真，“你的身体很美，至今无人可以替代。”
她看过那么多身体，糸师冴根本不用脱衣服，她就知道他身体的美感比不过凪。
凪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不说话。
早智子往落地窗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你还察觉到了什么？”
当局者迷，也许凪会给出有趣的答案。
“智子在寻找伴侣。”
“嗯？”
“一生一世，你只需要一个伴侣。”凪在“一个”上用了重音。
早智子脚步微顿。
“我也很敏锐。”早智子微笑着问，“二哥中意你？他对你说什么了？”
“他应该不喜欢我的。”
“如果不喜欢你，他就不会把这种事告诉你。”早智子说，“连玲王都不知道。”
再次听到玲王的名字，凪有些难以忍受地皱起了眉。
“智子，别再把玲王当作比较的标准了。”
“除了早点遇见你，玲王他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如果没有家庭的变数，从幼儿园开始的那份好感不过是再浅薄不过的缘分。如果当初葬礼上牵起早智子的手的是另一个人，一切也许就会截然不同。玲王独一无二，只是因为他被命运眷顾了。是命运让他恰好出现在早智子身边。
说得极端一点，玲王他就是命好，所以才会被早智子喜欢。
那么，有谁能像玲王这样好命？
就是因为没有，因为时光无法倒退，所以玲王才了不起。
早智子笑了笑，没有和凪争执。现在还不是时候。
凪的存在感越是强，手里的缰绳绷得越紧，她就越是要忍耐。
一开始，她操纵他的生活，驯化的目的表露得很明显；后来，她渐渐放宽要求。前后对比会给人一种错觉：她的宽容源自对他的宠爱。
凪一定会忍不住，反过来试图操纵她的情感、她的生活。
管不住嘴的二哥是个变数，但似乎没有太大的害处。
二哥一定对凪说了：从古至今，哪怕是严格实施婚姻法的当下，源家始终不是一夫一妻制。
凪听了，一定担心她会同时和几个男孩交往。早智子有些出神。
但凪接下来的话让她有些意外：“这种事情，让玲王知道了也没什么。”
凪朝早智子走近了一步。落地窗上同时映出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智子不是受害者吗？”
早智子微微蹙眉，以为凪知道了一切。但这是不可能的，二哥再没谱也不至于到处揭她的伤口，毕竟那关系到母亲。二哥将她视作公主，到处炫耀，只是因为女王死了，他的忠诚无处可用。
早智子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讥笑：“你心疼我？”
“不。”凪认真地说，“智子会得到幸福的。”
落地窗中的少女面容微怔。记忆中，她曾经得到极其相似的祝福。
“Princino，你会得到幸福的——”
“为什么叫我公主？”
“因为公主会得到万千宠爱啊。”
“你睡觉的时候觉得很疼，其实是因为床垫下面有一颗小小的豌豆！”年幼的玲王比了个手势，告诉她豌豆真的很小很小，“你等着吧，豌豆公主！很快就不疼了！”
等背上的伤口结痂，等血痂掉落，她就不会再疼了。
早智子的病容上渐渐扬起笑容，她笑得露出了牙齿，洁白、整齐。
她觉得玲王好可爱，好活泼，好像太阳。总之，他有的，全是她没有的。
“……凪，我会把你的话当作承诺。”
早智子好像明白为什么凪和玲王会在漫画里成为朋友了。但这份坎坷的友情最终会伤害到玲王，而她已经制定了计划，就不会再退。
总有一天，她会伤害凪，到那时，她希望凪不要太难过。因为她把凪的祝福当作承诺，他的受伤代表他完成了诺言，而她会感到幸福。
早智子敛了敛眸：“明天想去哪儿玩？”
问题转换得太快。他能不能回答哪都不想去？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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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智子和凪相继“失踪”，源怜一有些忐忑。他已经顾不上办得稀碎的聚会了，发出去的消息一概没有得到回复，万一早智子遇到麻烦了呢？他是不是应该现在就联系警察？
源怜一又给早智子发了几条求饶的消息，突然，他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源怜一大叫一声：“糸师冴！”
糸师冴主动加他好友了！
等等，为什么？
反正糸师冴不可能是来道歉的。
他之前是怎么跟糸师冴说的来着……和早智子约会一次，换一个好友位。
大晚上的，早智子不可能在和糸师冴约会，他妹妹可是很矜持的。
源怜一：「你见到糸师冴了？你要和他约会？这小子怎么这样，说都不说一声！」
源怜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捉迷藏游戏还没有结束，消息一直未读。
源怜一立刻想联系大哥，大哥的消息早智子肯定回。
可这样的话，他在西班牙的事就会暴露。
源怜一绞尽脑汁，很快想到了另一个早智子无法拒绝的人。
「玲王，听说早智子要和糸师冴约会，这事你知道吗？」
玲王看了这不得急死？玲王一急，早智子肯定秒回消息。
源怜一觉得自己实在太聪明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西班牙2
